屈膝 第9章 解惑

醒来，白色的天花板提醒孟溪他并没有来到天堂，他仍活在这个世界。

没有虫，身上的伤口有过处理，应该是有虫发现他后带他跑了。

孟溪自嘲地想，自己还是这么无用，还需要他人救援。

出了房间后，是一张字条。

“我去处理逃跑的痕迹了，你好好休息，不要离开这里。”

--夏维

孟溪回到床上，把自己团起来，复盘这场战斗。

老大去送人质是这次最大的疑点，其次便是颜玉恒，以他的实力没有逃跑，反倒放夏维走了。

他们这些取钱的虫集合了老弱妇孺和颜玉恒、夏维这种好手，矛盾重重。

最后逃跑的只有两个虫，他是后加上的，不算在内。

孟溪有很多猜测，比如老大这是要排除异己，又比如老大投诚了。

他尚在思考，两虫便回来了。

他再次走出房间，看着两个衣衫整洁的虫。

上辈子他这个年纪时，母亲会在他回家时用甜蜜的嗓音说欢迎回来，父亲会在电脑前工作，剩下的饭菜被母亲送进微波炉加热，他伏在桌子上写作业。

模糊的记忆在脑海里升起，又被他狠心按下。

这种时候，不能松懈，他谨记着。

夏维看着他，表情复杂，像在看另一个虫，孟回大概死了吧，不然也不会露出这么软弱的表情。

夏维说：“孟回死了。”

死讯如期而至，孟溪预测到这点，仿佛死去的虫不是他父亲，他平静地开口：“我知道。你怎么把我也带回来了？”

“我送完颜祈月回来，就看到你倒在地上。”

“颜玉恒呢？死了？”

“嗯，就剩我们三个了。”

孟溪看向夏维身后的颜祈月，那张稚嫩的脸上是愧疚的神情，浅紫色的眼睛躲闪着，他咬着嘴唇，忐忑不安。

“你们有什么计划？”孟溪将颜祈月和夏医生划分为知情者，一伙人。

“我们明天乘船前往第二星，过一个月左右再去往第一星。”

听夏维的语气，他们三个会一起走。孟溪的理智告诉他，跟着夏维是最安全的选择，但孟溪的直觉告诉他，这背后还有事。

“老大呢？”

“死了，都死了，别问了。”夏维的语气烦躁，他似乎不愿面对事实。

“你们最开始的计划是什么？这次决策明显有问题。”孟溪的语气没有变化，在颜祈月耳中，却像在质问他为什么没救下其他虫，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

“做掉颜玉恒，我带着这小子去和老大汇合。”夏维自暴自弃地回答问题，他原本想救下孟回的，可等他回身，来不及了。

他说不清他和孟回的感情是什么，或许是在垃圾场里活久了，他们这些垃圾产生了感情，互相怜悯，借亲密的动作抚慰心灵，可怜虫的共情，让孟回从玩具变为虫。

说到底，是对自己痛苦的转移，只要有虫比他更苦，他就能够面对这糟糕的生活。

抽支烟，接个吻，他就能无视自己的悲伤，继续过着垃圾的虫生。

夏维点上烟，瘫坐在沙发上，一片沉默。

颜祈月暴露在孟溪的目光中，纯白的衣服，没有血渍，他是无辜的吗？

不是穿上人的衣服就能做人，穿上白色的衣服就能洗去罪恶。

他不知道老大要带走颜祈月的原因，只知道结果是颜祈月活下来了，其他虫都死了。

或许他应该责怪夏医生来得晚，责怪颜祈月先逃跑，可他的责怪真的有用吗？

孟回不会死而复生，从他们决定抢船的时刻起，他们就没有回头路。

孟溪已经没有力气发怒，去咒骂一个“忠诚”的医生，一个“天真”的孩童。

他只会怪罪自己的力量不够强大，他救不了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