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郁魂不守舍了好几天。没状态、没精力,眼神空洞,整个人麻木得行尸走肉。
许青黛也差不多,两人自从宣布捆绑关系之后一直都僵得很。柏郁不肯和她交往,许青黛也只是做做样子,两人必须要定时共同出现在陈娴身边,哄她开心。
柏郁这辈子的演技都贡献在那里了。但如今陈娴病倒,他倒不需要再演,而自己和许青黛的关系也破了冰。
两人甚至能像很久以前一样,是的,许青黛已经生出这种错觉了。
柏郁居然妥协。今天进门之前,许青黛走得轻、走得慢,看见柏郁守在她妈面前默默掉眼泪。
她从来没见过柏郁掉眼泪。一贯以冷静自持的他,其实内心是敏感且脆弱的,一生之中,从没有人呵护过柏郁。
然后他就这么一路跌跌撞撞地长大了。许青黛突然很心疼他,走过去轻轻揽住柏郁的肩膀,没料到对方光速收起眼泪,抽出身。
许青黛愣了愣,又听见他说:“我妈刚刚醒了,说有事跟你说。”
柏郁始终是那个柏郁。
许青黛嗯了声,两人再无话说。
晚上他们共同吃饭时也很不自然。柏郁有些游离,频繁看手机不是他吃饭时候的习惯,许青黛也不问他,只是跟他说:“柏郁,我们以后好好过吧。”
这句话对于以前的柏郁来说就是炸弹,一听就会瞬间爆炸,演都演不下去。许青黛以为柏郁仍然会像以前一样,撂下筷子就走人,然而他没有。
米饭被柏郁咀嚼得索然无味,他没做声,也没表情,幅度极小地点点头。
刚刚在微信里看到凌歌发来的消息,话已经将两人带向了没有回路的绝境,他也无能为力。今天陈娴的主治医生又来了几趟,和柏郁说情况很不好。
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
人的生命如果被医生下了死令,真就只能掰着手指头一天天地数着过了。柏郁不会像那些冲动的家属、难以接受事实的家属一样质问陈娴的主治医生,他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这个主治医生已是业内权威,如果他都说没什么日子,真就无力回天了。
柏郁这辈子都没和陈娴好好说过几句话,也没认真地瞧过对方,如今的她剃掉了曾经打理的光鲜亮丽的头发,褪去了外表精致的皮,孱弱的身子全是针眼,柏郁看见这样的陈娴,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近几天,开始有一些陈娴生意场上的伙伴陆陆续续赶来看陈娴,他们很多都是看着柏郁长大的,虽说不熟,但见了面免不了招呼,柏郁知道,这些,全部都是陈娴给他铺的路。
今天下午,许青黛的父母又过来了一趟。他们不是第一次来,但却是在这里第一次碰见柏郁。许父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一直对柏郁这个人赞许有加。用他的原话来说就是:
这孩子有自己的想法,还有冲劲儿,是个打拼事业的好苗子。
当然,柏郁做的很多离经叛道的事儿他是无从知晓,只知道柏郁会是个好女婿。
也不知道他哪儿来信心,放心把自己的宝贝女儿交给他。
许青黛其实被他们养得很好。从小锦衣玉食,一直都没过过苦日子,父母也没给她多少学习上的压力,每天就当宝贝来宠着,虽然性格是嚣张跋扈了些,但人是很好的。
在他们看来,这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许父找柏郁单独谈话。两个大男人站在狭窄的长廊尽头显得有些局促,柏郁很低沉,许宁强也能理解,他拍了拍柏郁的肩膀,“陈娴的事儿......你得看开些。”
柏郁比他想象中回答得更干脆,他眼眸清澈,声音也是,“放心,其实早就想过有这么一天了。”
成年人是无法做到自欺欺人的,至少柏郁以为自己是。
他将很幽深的目光投射至窗外的远方,深秋的痕迹很重,重到一呼吸就能闻见落叶腐烂在泥土的味道,柏郁说再给他一些时间。
他需要一些时间,不是来思考清楚,而是来度过苦难,抑住真实的自己。
许宁强明白他的意思,但他也清楚事实早已无法改变。
“陈娴的意思就是让你和青黛早点结婚,我们早就商量过了,婚事可以不办,先把证领了,让她放心。”
柏郁也没回头,他看见光秃的树干就快要被大风折断了,很难过,但更多的是心平气和。
他说好。
这个日子就定在了下周一。
许青黛的母亲和陈娴是多年密友,两人一个嫁给爱情,过上了富太太的生活,虽说是没什么大智,但人在世幸福就够了,另一个嫁给了坟墓,自己独当一面,成了人人可畏的角色,到死前也没见着自己的丈夫。
柏郁的父亲去哪儿了。他也想问。
*
柏郁离开三天后,凌歌的周假正式结束。
虽然已经没什么想回去的**,但人有时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生活再苦再难,还不得继续活着 ,尽管精疲力竭,凌歌还是早早地收拾好行头,一大早便出现在了公司楼下。
等到她坐到自己工位上的时候,发现另一个小组也都正襟危坐着。
胖哥离她最近,又算凌歌在这儿最熟悉的人,她有些不明所以,扬了扬头,“欸,这是怎么了?”
胖哥将转椅移到凌歌身边来,小声说:“又有个实习生惹祸了,据说是在终端导数据的时候出了错,交上去的残次品。”
一般来说这种东西都是需要好几个人经手的,再怎么样文蒙都会看一遍,但这次不知怎么的,直接就传到了梁冕那里去。
“你说,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凌歌说这有什么不可能。
“那个实习生是谁?”
胖哥努了努嘴,“比你早来一点的,小赵。”
“那老板怎么说?”
胖哥觉得凌歌问的这个问题真没水准,“骂人和扣钱呗,还能怎么说。”
这么大的篓子,明明全组上下都有责任,非要拉出个实习生出来担责,凌歌认为这个世界还真是个草台班子,根本上不得台面。
小赵这个人其实挺惨的。凌歌今天中午恰好撞见她自己一个人在厕所崩溃。
大家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都是战战兢兢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凌歌与她感同身受,朝她递了纸过去,但她没开口安慰她,这样的举止对凌歌来说已经算是变相的安慰了。
没曾想对方直接扇了凌歌一巴掌。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干的,贱人。”
凌歌一开始还发着懵,呆愣在原地好几秒,火辣辣的疼感从她脸颊处蔓延开来,一时间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说什么?”
小赵走到凌歌的面前,一字一句:“我说,你就是贱,犯了那么蠢的错误也有人给你担责,老板也不怪罪。而我呢?”
小赵是个很朴实的眼镜妹,长相平平无奇,家境平平无奇,丢进人海里只能当作背景板,走到今天,定是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我一旦被冠以罪名,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你什么意思?”
小赵的眼睛很大,瞪起来更是吓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里面做了手脚 。”
“数据是守在实验室一个个抄下来的,我根本不可能出错,不是你,还能是谁!?”
凌歌听后大脑飞速旋转,直截了当地跟小赵说:“你找错人了。不是我。”
她本人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理智,凌歌话说得再多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只能又重复一遍:“你真找错人了,我没那么闲。”
小赵没再搭理凌歌,直冲冲地撞上凌歌的肩膀,冲出了厕所。
凌歌越想这件事情越觉得不对劲,自从她上次莫名其妙出问题就该发现了,这一系列的针对很不对劲,她恍然大悟。
只是冤屈尚没地方申诉,自己倒是被人当成了替罪羔羊,担下了这欲加之罪。
她就搞不懂了,明明都是一起实习的,何必搞这么勾心斗角。
当然,凌歌现在也不确定是谁干的事儿,不过她敢肯定这都是是一个人的手笔,目的很简单,那人太想争取到这个机会。
凌歌以为,这样连她都能想到的事情,梁冕一定也会想到。
只是这样的隐晦,不便公开,不便暴露于大众,那个人,很可能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本来凌歌也不想细究,到底是谁干的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因为小赵在第二天就离开了。
“自己受不了呗,本来实习压力就大,犯点错事就基本白搭,干嘛还在这里耗。”
凌歌听见好几个人聚在咖啡机面前讨论,她一眼扫过去,当即就有人发话了。
“哦,这还有个不死心的,闯了这么大的祸还有脸皮待下去。”
“要是我,早走了。”
几个人在那里讪笑,凌歌一个面孔都不认识,这些不是主要技术岗位的人员,但有一个是和她一样在实习,她虽然记不清长相,但分辨得清声音。
凌歌根本不会跟这种人计较,只是想着昨天那个巴掌就气人,她活二十多年从来都是唯唯诺诺,今天她突然就不想了,这个巴掌怎么着也得还回去。
于是凌歌迈着隐忍的步伐向前,走到正对着的那个人面前,问:
“你就是xxx,是吧?”
对方趾高气昂地样子真的很丑恶。
凌歌一巴掌就给了过去。
场面一度混乱。
原本以为昨天能更新……但赶了一天路实在太累了(鞠躬?)之后的日子里,我日更啦,欢迎来撩[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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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