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什么?
姜慈愣了有三秒,在这三秒间,她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心想:我终于是精神错乱了?疯了?
要不怎么会幻听得如此严重?赵洵是问出这种问题的人吗?!
姜慈挠了挠脸侧,斗胆确认道:“大人您是问我有没有……喜、喜……”
那边赵洵本来只是顺口一问,眼下看到姜慈支支吾吾的,连带着赵洵也不自在起来。
“算了,当我没问吧。”
赵洵刚偏过头,只听对面姜慈将茶盏一放,忽然起身,赵洵转头看她,见她双手撑在石桌上,微微倾身过来,双目有神,好像发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
赵洵:“……怎么?”
只听姜慈道:“没有!”
赵洵自从认识姜慈以来,从未见过什么事能叫她如此感兴趣,不由往后退了退,少见的有点跟不上姜慈的节奏,“没有什么?”
“心仪之人啊!不是大人你刚才问的吗?”
“哦,这样……”赵洵看着她,一时间也不知道心里作何想法,当下迟疑,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接上话。
两人一时间沉默,僵持在原地。一阵晚风吹来,几片叶子落在是桌上,“沙沙”作响。
过了一小会儿,姜慈率先打破沉默,忍不住问道:“大人没有别的要问的吗?”
“嗯?”
姜慈不可置信地看他,“大人忽然问这个,定是有心事对吧!”
赵洵道:“……也不算是心事。”
姜慈一拍桌子,道:“那就是有事,大人但说无妨!”
赵洵:“…………你先坐下。”
“哦,好。”
其实赵洵刚才一问出口就有点后悔了,倒不是什么秘密,而是因为他实在不善于此类交谈。
想来他这接近三十年的生活,有一半时间是在家中勤学苦练,另一半日子都在军中,身边几乎没几个同龄玩伴,所谓的青春年华就这么随着时间过去了,在他的人生体验中,从来没和什么人谈论过如此这般的话题,他也不感兴趣提。
但是眼下这幢婚事迫在眉睫,也不是他自己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先不说自己违抗圣旨一事,万一对面的公主也有不由衷的地方呢?赵洵想到此,就想找个人问问。这事儿是不好拿去和郭越他们问询的,毕竟关系到公主私事;李管家自然也指望不上,他肯定是不希望赵洵抗旨,说的多半也是违心之言。
赵洵想来想去,眼下身边与皇室无关,又同是女子,而且在他面前说话毫无顾忌的人,就只有姜慈了。
小侯爷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人谈起这个话题,便将今日皇帝说的话简单与姜慈说了。
姜慈听完,眨了眨眼,道:“这就是要大人您奉旨成婚啊?”
小侯爷道:“嗯,虽然是常见之事,又是圣上旨意,不应该再有推脱,但……”
姜慈忽然想到自己在另一边的世界里逢年过节被家里催婚的场景。在没去演艺圈之前,她还在老家工作,时不时家里亲戚就能上门来“推销”相亲;后来她实在很烦了,就出去闯荡,好多年没回家,虽然见不着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了,但是手机里的消息从来没断过。
此时此刻,把圣旨换成短信,似乎也不违和。
姜慈顿时怒从中来,又站起来,愤愤道:“凭什么旨意不能推脱!是大人您这个人去成亲,又不是圣旨去成亲!”
赵洵仰头看她:"…………"
放眼整个陈国,哪还能找出第二个人敢对圣旨说这番话?几个头都不够掉的。
“你……先别激动。”赵洵说,“虽然你说的在理,但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姜慈道:“大人,成亲可不是您一个人的事,是两个人过一辈子的事!如果互不了解,仅凭他人三言两语就成亲,这两人靠什么携手共度余生?圣旨也不能随便误人此生吧?”
赵洵看她一眼,意外道:“没想到姜姑娘对这件事有如此特别的见解,这些话我从未从旁人提起过。”
“那当然,毕竟我经常……”
赵洵问:“经常什么?”
姜慈心说总不能说自己经常拒绝亲戚相亲吧,临时换了一个说法,“经常……钻研此类话本。”
“姑娘还对这有研究?”赵洵一挑眉毛,“研究这个做什么?”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以防万一我也有一天被逼婚呢?”姜慈说着,又道,“就像大人您方才所言,万一公主也有心仪之人怎么办?不可反抗,难道要离家出走吗?我得提前想好对策!”
等等?
离家出走……
说到此,这四个字在姜慈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想到不久之前,也是为了逃婚才离家出走的郡主,如果不是这桩婚事,也就不会有后来江南发生的各种事情。
姜慈突然冷静下来一般,坐回凳子上,神情变得有些许凝重。
赵洵听她半天没说话了,看了看她,问:“你想到什么了?”
“大人刚才说……这件事要在太后寿辰上说是吗?”
赵洵点头,“这有什么关系吗?”
姜慈便凑过来,小声问道:“恕我没见识过如此场面,那寿辰上……会来哪些人啊?文武百官都会来吗?”
这可真是问对人了,赵洵一来久未回京,二来他对宫里的事也不上心;此时,他凭借年少时的依稀记忆道:“文武百官是要贺寿的,不过参加宴会的应该只有皇室宗亲。”
姜慈意外道:“我还以为是一场盛会,外族都来朝贺的那种!”
“虽不至于盛会,但皇室之内人也不少,太后喜欢热闹,场面定然不会小了。”赵洵说罢,“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在想……既然是皇室宗亲,那定然是举家赴会,太后的寿宴,应该没人会缺席吧?”
“太后的面子自然没人敢拂。我曾听说有一年,一位老臣受了风寒,高烧不退,还带病前来,亲自送上了贺礼。”赵洵点了点头,这时顺着姜慈的话一想,也回过味来了,“你是说……”
“嗯,那时候安亲王定然会携郡主前往,说不定这是一个能和郡主说上话的好机会?”姜慈想着,若是能见到郡主,许多事情都可以当面问个清楚。
赵洵沉思片刻,说:“只怕没那么顺利,听说安亲王对郡主十分关爱,不常见郡主露面,就算到了宴会上也一定难以接近。再说……我也不认识郡主,到时候万一问错了人……”
姜慈想到之前婚约的事,惊讶地脱口而出,“大人和郡主之前有婚约在,难道没见过郡主什么样子吗?”
“没见过。”
“画像呢?这总该有吧?”
赵洵想了想,“也没有。”
姜慈再一次对这个圣旨的荒唐程度感到无语。如此一来,见郡主一事就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不过……
姜慈转念一想,一个新的念头从脑海中冒了出来:这样一来,这里认识郡主的人岂不是只有我了吗?要不然我亲自去?
不过这寿辰也不是她想去就能去的,现在唯一的机会是得说服……姜慈抬头看了看赵洵,欲言又止。
赵洵现在对她的各种表情十分了解,端起茶盏,道:“有话就说。”
姜慈微微笑了一下,问:“大人可打算带个侍女去?”
“侍……”赵洵顿了顿,已然意会,便抬眼看她,“你打算这样跟我去?”
“反正现在宫里也知道侯府有个丫鬟,身份应该也好蒙混过关吧?”
“身份倒是没问题,只是寿辰上人多眼杂,到时候你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你真的要随我去当这个丫鬟?”
姜慈心说区区丫鬟,她刚出道那会儿就是从丫鬟演起,这么多年演技不是白练的,这还能演不好吗。
“眼下只有这个法子最方便,大人放心,旁人定不会看出破绽。”
“……我再想想。”
虽然赵洵没立刻答应,不过在姜慈看来,赵洵态度松动,说明这事儿已经成了大半。
姜慈便不着急,又回到之前的话题,“对了,方才说到公主的事,不知公主对婚事作何想法。”
赵洵摇摇头,“公主以前从未在京中露面,自然也探听不到半点消息。所以就想问问你,若你在公主的位置,会拒绝这些安排吗?”
姜慈立刻道:“那是一定,我的人生若不能自己做主,公主身份又有什么意思。不过……每个人想法也不一样,也许公主也有什么难言之隐……”
赵洵微微有些动容,“也是,这事不应该拿来参考。”
“不过……寿宴上公主也会出席吧?”
“是。”
姜慈眼神一转,道:“消息还是得向本人探听才行。若我随大人一同前往,也许可以找到机会帮大人探查公主的情况。”
赵洵一听,想也不想,拒绝得十分干脆,“不行。”
姜慈愣了一下,本来还以为去的理由增加了一条,谁知道赵洵这次竟然直接拒绝了,“为何?去一次宫中,办成两件事,不是正好吗?”
“情况不同,你与郡主相互熟悉,为查你身份一事出此下策,虽有风险,但尚有回转余地。而公主毕竟是皇室血脉,你初入宫中,贸然接近,太过危险。”赵洵深深看她一眼,“稍有不慎,罪及论死,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