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乖一点啊,等爸爸完成任务,就带你去玩。”高大的男人矮下身子,温柔的摸了摸孩子的头。
十三岁的鹿鸣野别过脸,“爸爸说话不算话,明明说好今天去游乐园的。”
滴滴滴,男人腰间的通讯器再一次的发出了催促的响声。
“好啦,你走吧。”年少的鹿鸣野知道有人需要自己的父亲,哪怕心里再怎么不舍得,也知道自己必须要放父亲离开。
她以为,父亲应该和以往的每一次任务一样,过几天就会回来,兑现自己的承诺。
可这一次的鹿鸣野等了很久,父亲都没有回来。
直到半个月之后,在课堂上的鹿鸣野被老师叫了出去。
老师的办公室里,鹿鸣野看到了爸爸的朋友,同样是飞虎队员的古振雄。
古振雄的样子有点狼狈,胳膊吊放在胸前,受了不轻的伤,看到鹿鸣野的时候,他说道,“对不起小野,你爸爸他牺牲了。”
滴滴滴……世界变得安静,紧接着,尖锐的爆鸣响彻了鹿鸣野的世界。
鹿鸣野惊醒,耳边是汽车杂乱的鸣笛,她又做梦了。她的睡眠一向不好,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刚刚过去了五分钟。
“鹿警官看来是睡眠不好啊?这才五分钟。”耳畔响起况蓝笙讥讽的话语,鹿鸣野没有和她斗嘴。
方才的那个梦鹿鸣野反反复复的做了好多年,刚醒过来的她,一时间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世界。
鹿鸣野把空调孔朝着自己的脸调整了一下,淡淡的说了一句,“抱歉。”
况蓝笙没有再说话,刚刚这个女人好像有一些不一样。
“快到了。”张阿姨的话打断了况蓝笙的思绪。
周围的高楼大厦渐渐褪去,车辆驶进了一条乡间小路。鹿鸣野蹙眉摇下车窗,一丝海腥味钻进了鼻腔。
中途自己睡着了,没有看清方向,没想到居然岳红会在这个地方。
港城的小渔村,这里是帮派聚集的地方。
这些帮派的老大不会委屈自己住在这些地方,可帮派的成员小弟特别喜欢住在这种阴暗的地方,这里有可以找乐子的地方,而且消费并不算高。
看鹿鸣野的脸色不对,况蓝笙沉声问了一句,“怎么了?这个地方有什么问题吗?”
况蓝笙没有来过这,荒凉的样样子,和港城的发达有着天壤之别。
周围连个路牌都没有,要不是有张阿姨的指引,她根本不能在漆黑的夜里找到前进的方向。
况蓝笙心里泛起嘀咕,浑身的寒毛竖了起来。
鹿鸣野的余光瞟向后座的张阿姨,她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色,通过微表情的观察,这个阿姨至少对她们两个并没有过多的恶意。
“一会你们注意安全。”鹿鸣野淡淡地说道。
这来自于一个警察的直觉,鹿鸣野总觉得整个事情可能并没有那么的简单。
“那一年的卷宗里面,我记得岳红并不是很大规模的作案。”况蓝笙说道。
鹿鸣野的记忆力很好,她清楚的记得那个案件的细节,港城一家富人的孩子丢了。
那个孩子的年纪比较大了,逃了出来,反手就举报了岳红。
可那个时候,警方去到所谓的藏匿孩童的仓库,不过是一个存放臭鱼烂虾的地方罢了。
“狡兔三窟,当时我们没有证据指认岳红,在法庭宣判之后,我们也只能把她放了。”鹿鸣野淡淡的说道。
那时的鹿鸣野,并没有负责那个案子,不过每当警署的老人说起这个案子时,鹿鸣野总觉得那些诉说的警员满是遗憾。
可在港城就是这样的,没有证据,罪名是不能成立的。
“所以,张阿姨你知道你的朋友干了这些事吗?”鹿鸣野打趣着说道。
张阿姨连忙否认,“我说实话,我是不清楚这些东西的,那个时候,她就给我说不要在老家干了,让我来港城。”
听到她的话,鹿鸣野有些惊讶,“因为她的一句话,你就来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张阿姨叹了口气,“那我也没有办法啊,岳红在我们那边是厉害的企业家,说是有路子来港城,我家里有五个孩子要养活,没有办法的。”
“那你的男人呢?”鹿鸣野问了一句。
听到这,张阿姨的神色一黯,“他啊……”
叹息一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况蓝笙之前听妹妹讲过,这个张阿姨是家暴的受害者。在她看来,或许张阿姨并不想说出自己不堪的过去。
可在鹿鸣野看来却并不是这样,不愿意提,可能存在家暴、出轨,甚至可能她的男人已经死亡了。
那就说明她就算是死在外面了,可能也不会有人在意。
想到这里,鹿鸣野问了一句,“那你的孩子都多大了。”
“大的十岁,小的今年四岁。”张阿姨从善如流的答道。
鹿鸣野点了点头,别过头,没有去看张阿姨的眼眸笃定的说了一句,“养五个男孩,压力的确很重吧。”
“对……”张阿姨顿住,随即音量不自觉的提高,“你怎么知道是五个男孩?”
鹿鸣野冷嗤一声,没有去搭理她的话,心中却愤然一片,怎么知道?
说实话,鹿鸣野只是诈她的,没想到自己居然想对了。
这个女人看上去已经快五十岁了。
最大的孩子却只有十岁,按照潮州人的习惯,女人很早的时候就会结婚生子。
那就说明,这个女人最大的孩子绝对不可能只有十岁。
她最大的孩子是女孩,按照年龄算下来,可能她的头几胎都是女孩。
那这些女孩去了什么地方?
一个穷苦的人家,凭什么可以让岳红这一个当地的企业家来帮她?
鹿鸣野可以想到的唯一的办法,那就是交易。
谁被她卖掉了?
张阿姨交易的东西又是什么?
简单的几句对话中,况蓝笙也彻底明白了过来。
张阿姨卖掉自己的孩子,仅仅是为了来到了这片土地。
“嘘。”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愤怒,鹿鸣野朝她比了个动作。
车辆终于在一处丁屋前停下。
不过这处丁屋有点不同。
“哟,粉色的。”鹿鸣野玩味的说到。粉色的丁屋散发着暧昧的气氛。
看来自己来对了地方。
“给你半个小时,赶紧过来。”鹿鸣野拨通了一个电话,对面人的抱怨在鹿鸣野的威压下熄了火。
“我建议你们先走,或者是走远一点。”风中有一股淡淡的硫磺味,挂断了电话的鹿鸣野好心的提醒着况蓝笙。
况蓝笙蹙眉,“这栋房子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鹿鸣野耸了耸肩,“是有一些不一样,怕是我们来了那些帮派的天上人间了。”
她的语气玩味轻佻,况蓝笙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你一个女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况高检,您在和我说笑吗?我是警察,你猜猜我会不会接触这些东西,就像你您会不会经常接触这些案子呢?”
况蓝笙叹息一声,“我不能走。”她想着,或许自己的妹妹就在里面。
“sure,你当然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可我不想带你进去。”
鹿鸣野说完,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老大,你一定要这么来折磨我吗?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摩托的引擎声熄灭,一身休红色闲装的李安肖走了过来。
“骚包死了。”鹿鸣野啧了一声,不满他的装扮。
李安肖打了个哈欠,“我就不知道了,您现在都已经在休假了,干嘛还来这些地方?”
“自然是帮助我的好邻居。”指了指一旁的况蓝笙。
李安肖才顺着她的下巴指着的方向看到况蓝笙的脸。
“女魔头!”
况蓝笙的脸让李安肖剩下的困意荡然无存。
听到这个称呼,况蓝笙挑眉看向鹿鸣野,“鹿警官,这个称呼怕不是李警官取的吧。”
“别在意这些细节。”鹿鸣野轻咳一声,“你们就在门口不要进来了。”
随即给李安肖说道,“你走大门,我走小门。”
“啊!”李安肖有些怔愣的看着眼前那一栋散发着脂粉味的粉色建筑。
“老大,我是个警察,怎么可以……”
“去还是不去?”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威胁着说道。
李安肖一阵激灵,好吧好吧,自己的老大是个什么脾气自己还不清楚吗?
带上蓝牙耳机,两人一同就要离开。
“鹿鸣野。”
刚刚往前了两步,鹿鸣野的耳边传来那淡淡的女声,她的脚步停下。
“别死了。”况蓝笙自然没有什么好话。
鹿鸣野轻笑一声,“我是去帮邻居找妹妹的,又不是去执行任务的,我不拼命。”
*
“哎呀,小哥哥我没有见过你啊,你之前没有来过吧。”
浓妆艳抹的女孩迎了上来,热情的搂住李安肖的脖子。
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心里却是不停地忏悔,亲亲宝儿,是老大让我来的啊。
我没有对不起你啊。
“走开!”李安肖从包里抽出一沓子钞票拍在女孩的脸上。
女子被打了脸却没有生气,乐呵呵的走开了。
周围帮派的小弟见了,也见怪不怪。
港城这么大,知道这销金窟的不少。尤其是一些喜欢装13的富二代。
“脏死了。”李安肖不悦的说道。
“还说什么是有名的销金窟,一个好点的货色都没有。”他咬牙说道,心里却也是在咒骂着,该死的,等老大把人找到了,老子明天就把这里全端咯。
“哎呀,哎呀,这位老板,真是不好意思。”一个中年妇女走上前。
李安肖一看,自然是认出来了,是岳红。
虽说自己来重案的时间不长,可那么有名的案子他也是知道的。
不过,正因为他来重案的时间不长,岳红并不认识他。
如果是鹿鸣野的话,怕现在已经被认了出来。
这小子本来就是个富二代,家里有钱,那气质是装不出来的。
况且来这种地方消费的,绝对不可能是个女人。
哪怕来的女人是个弯的,也不会来这种地方。
鱼龙混杂的地方,未知的东西太多了。
“我喜欢干净的。”李安肖说出自己的目的。
岳红冷嗤一声,“那看看您喜欢多干净了咯。”
电话那头的鹿鸣野蹙眉,这话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吧。
她翻窗进到一个漆黑的房间,房间里的味道有些刺鼻。
鹿鸣野下意识捂住口鼻,打开手机的电筒。
微弱的光芒照清楚房间的景象……
而她的耳机里面传来岳红近乎是嬉笑的话语,“我这里啊,多新鲜的货都是有的。”
鹿鸣野的神色凝重,面前的房间一片凌乱,横七竖八躺着一个个女孩,可怕的是每个年龄段的都有。
就像是刚刚岳红说的那样,多么新鲜的货她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