蛆 第14章 转校

彧奇想的不多，洗漱完就直接睡了，别人的人生再不顺也与他无关。

莱雅有事瞒着他，但他不能替她摆平所有困难，有些路需要她自己走。

他不插手她的生活，也是对她的保护。

第二天一早，彧奇准时来到班上。班里有几个人正在窃窃私语，一见他进来全都噤了声。

彧奇本来不在意，一想到花出去的四千价值点不由得心虚——他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喜欢懒宝宝。

真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把他放在风口浪尖上，任别人指指点点？

他想造一座花园，所见皆是美景，所闻皆是芬芳。懒宝宝漫步在花丛，永远无忧无虑，不受世俗纷扰。

仅仅是看着，就能抵消所有苦难。

他在座位上站了一阵，头脑冷静下来，翻出今天的测试内容复习。

政府有权限翻阅他的支出记录，却无权触碰精英的**。即使查出他在某个空间大肆挥霍，也只知道那个空间由精英创建，看不到精英的身份。

就算真扒了出来，还有布偶猫和安哥拉猫挡在前头呢。

归根结底，懒宝宝是安全的。

八年级新增了物理、化学和生物，虽然只是概念性的知识，体量一大也难掌握。彧奇边看课本边寻思考个什么水平。他可不想进入军校，更不想进入精英的视线——考多少分合适呢？

他一脸严肃地划拉页面，落在旁人眼里就有了别的意味。一名女生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朝他露出不是很灿烂的笑脸：“你在看什么书啊？”

“课本。”彧奇直视她的双眼。女生不安地动了动。

“今天的测试内容你都复习好了吗？”

“差不多。”

“我有几个概念不是很清楚，你帮我讲讲吧。”

“哪几个概念？”

女生说了几个词，彧奇翻到相关的页面，把释义稍加改动讲给她听，配合一些浅显易懂的案例。女生连连点头，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到了最后，女生起身告辞，一分钟也不想多待。

彧奇不明所以，看向教室里几个男生，没看出什么端倪，就把这个小插曲抛到了脑后。

八年级走廊的楼梯拐角，问彧奇问题的女生一脸怒容，朝另一个女生倾吐怒火：“太气人了！他居然还能安心学习！根本不把弥弥放在心上！”

“我都说了不能指望他。罗班长挺好，和弥弥很般配。你有空生彧奇的气还不如让弥弥回心转意，免得弥弥谈恋爱也不开心。”戴发卡的女生说道。她的头发在后脑盘成一个椭球，发卡的形状就像开屏的孔雀，从正面看十分漂亮。

“可我不甘心！弥弥喜欢了他三年，送过的礼物能堆一个篮子，结果他转身就把弥弥忘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逼他去追求弥弥？你不觉得罗班长更好吗？”

“罗班长好是好，但弥弥不喜欢他啊！就算他长得帅家境富裕又会哄人，弥弥也不开心。”

发卡女生叹了口气：“说不定过几年就喜欢了呢？以前被彧奇蒙了眼，现在正是清醒的机会。你为这事发这么大脾气真不值。”

“茜茜，你就不想做点什么吗？”

“不想。有这闲工夫不如复习功课。你上次又没考满分。”

“满分哪有弥弥的幸福重要？哼！这帮男生真不争气，难怪弥弥看不上他们！”

日常测试时间为整个上午，做得快的学生可以先离开教室。要是想上厕所，监考机器人会全程监督并录像，拉不出来就有作弊嫌疑，三次拉不出来就直接交卷。彧奇入学七年仅有四名学生中途上过厕所，其他人宁可憋到交卷也不想被录像。

彧奇拖到一半的人交卷，自己也提交了答案，智脑显示他排名二百五十一。

他划拉了一下排行榜，意外地发现罗酷排到了五十名后，创下历史新低。

被同性喜欢对他打击这么大吗？

彧奇对罗酷没有恶感，拿他当挡箭牌实属无奈。他本打算过个把月就“移情别恋”，现在看来他们的罗班长等不起这么久。

理由也不难找。他打工时看见罗酷和桑筱弥一起吃饭，无论他们在谈什么，“纯情少男无法容忍心上人脚踏两条船”都可以成为一刀两断的借口。除非罗酷亲口向他解释，否则他能完美地脱离“苦恋班长无法自拔”的戏码。

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他怀疑其中有陷阱。

兴许他应该更多疑，主动质问罗酷和桑筱弥的关系。但万一真的澄清，他又不得不继续当罗酷的小跟班。

也不是不行，就是有点恶心。

可能他本质上真是一枚纯情少男。

椿岩学校共有三座教学楼，一座测试楼，一座实验楼，一座自习楼。每座楼呈环状，两两相切，形成三角形。楼与楼之间有直达通道，将每个圆环十二等分，人一站上去就自动前行，对行动不便的学生很友好。

学校规定每名学生每周至少在自习楼打卡三次，彧奇想尽快完成，以便去精英的领地打工。

临近中午，通道上的人不多，大多是赶去实验楼的高年级学生。十年级、十一年级和十二年级要选择发展方向。工程师和研究员将继续深造。程序员和技术员会外出实习，入职后仍有两年的学习期，但收入会比学生时期高五六倍。

“彧奇！”一个男生从后面冲上来，气喘吁吁地停在彧奇身边，“总算追到你了！”

“有事可以通讯里说，干嘛非要跑过来？”彧奇拍下邻居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回去说也行。”

“我这不急着告诉你吗！我怕晚了就来不及了！”男生环视一圈，确认没人注意他们，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听他们说，学校要把你调走——调到军校去。”

彧奇皱起眉头：“为什么？”他的成绩又不坏。

“我哪知道！他们说第一批转校名单里有你的名字——就是去伊戈军校的那批。伊戈军校你也知道，是霍旗峰那家伙的地盘。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诈？”男生忧心忡忡的样子像极了苦瓜。

“谁说的？”

“我哥。他整理文件的时候看到的。”

乔艾伦的哥哥读十年级，是学生会主席，平时负责转学、转班、住宿方面的事宜。学校有什么动静，他总是最先得到消息。

“名单是谁拟的？把我调走的理由是什么？”

“不知道。我哥说去打听打听。我担心是霍旗峰他们做的，为了找理由肯定会给你使绊子。你最近最好别出校门，有事我替你跑腿。老规矩，一次一百点。”

彧奇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会为了挣价值点诓我吧？”

“没有！我怎么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乔艾伦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天地可鉴，“不信的话可以先欠着，等名单公布了再还。”

“要是名单上没我名字呢？”

“那我一个点也不收。”

“行。你回去等着吧，我有事叫你。”

乔艾伦又跟彧奇扯了几句，在下一个分叉口告别。

“喂？哥……说了……当然信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校长那边通过了没……好，他一有动静就通知你。嗯，挂了。”

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乔艾伦恶狠狠地瞪着彧奇的背影，直到有人来了才离开。

彧奇在自习室待了两个小时，回到宿舍睡了一觉。醒来时日暮西沉，余晖给窗沿镶上金边，不知名的大鸟飞在半空，被晚霞涂成黑色，像在宣告夜幕的降临。

彧奇在窗口看了会风景，下楼去吃晚饭。

椿岩学校的宿舍分双人间和单人间。双人间有沙发、课桌和壁橱，单人间只有一张床、衣柜和盥洗室。条件好的学生基本都住双人间。

在这个年代，十五岁就可以谈恋爱。情侣们通常会申请对方的宿舍准入权限，以免在通讯器里留下太多痕迹，分手时被索要巨额赔偿。

彧奇走在路上，感到微微的寒冷。

秋天到了。

春种秋收的古训已不适用。这年头任何时候都能吃上新鲜水果，粮食一年收三四次，吃不完还要运出去。动物都回归自然，肉源来自各大公司的合成工厂，生产出来就能食用，味道比真肉好得多，吃得再多也不会胖。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为什么还会有“蠹”的存在呢？

“蠹”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群人。他每次见彧奇都穿着黑袍，嗓音沙哑，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但正常的老人哪会唯恐天下不乱，用一把老骨头搅动精英阶层的浑水？

“蛆”是他（们）培养的杀手，个个都是少年，彼此素不相识。偶尔会有几个“半蛆”协助任务，寿命甚至比“蛆”还短，是“蛆”用以脱身的肉盾。

彧奇成为“蛆”的一员，是因为“蠹”告诉他，孤儿院消失的孩子们都进了西菲斯集团的实验室。西菲斯用这些孩子做基因实验，企图研究出延长精英青春期的药物。

这些孩子有的被迫成为母体，有的基因突变失去理智，有的确实获得更长的寿命，却在一次又一次生育中耗尽了生机。

在他们眼里，平民和动物类似，是一座基因宝库。

精英之所以善待平民，是因为这座宝库还有秘密。

一旦完全破译，平民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所以，“蠹”是想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