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莺 第2章 第二章

五皇子现在看凉玉的眼神越来越热络，他就是一头在暗处蛰伏的兽，只等着时机一到就将凉玉拆吃入腹。在京城中，五皇子不爱娇娥爱儿郎早就是人尽皆知的秘密，已是弱冠之年的他早就是久经沙场的著名护国青年将军，加之与当今太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地位是相当显赫。京城众人倒是没有闲言碎语，偶尔闲谈之际，言语间也只是对这翩翩好儿郎的惋惜。

五皇子自从两年前从沙场回到京城见到凉玉后，便成为了凉玉的常客，晚间处理完军务后，便要来凉玉这处坐个一时半会儿，也不干什么，就简单的听凉玉抚琴、对弈、品茶。但随着凉玉的挂牌日愈发近了，五皇子像是不再掩饰自己的**，所有人都默认了凉玉挂牌那日的入幕之宾是五皇子，毕竟没有人想从这位天皇贵胄口中夺食。五皇子到访的时候，齐莺会自动回避，留下小舟在外间伺候，那天，她照例出门时，曾不小心瞧见五皇子抱着凉玉坐在其腿间，两人极是亲昵。

林花谢了春红，五六月份，杜鹃与紫薇开得正好，初夏的气温也格外宜人。六月初，就是凉玉的十五岁生辰，第二天，也将迎来他的挂牌日。

虽然凉玉还是笑嘻嘻的开她玩笑，可齐莺能够很明显感知到凉玉的不安。他时常会坐着坐着就走神，而且这段时间也越发依赖她。齐莺知道他在不安什么，但是她除了安慰和陪伴，她并没有其它方法，这一天不管怎样凉玉都不可能逃掉。

她回想起了他们还是幼儿的时候，那个时候所有的小孩都在一起住，虽说男女七岁便不可同席，但在倌馆里为了能省银子却是不会管这些的，甚至于他们觉得都是做着皮肉生意，也没什么需要避讳的地方，因这缘故，他们直到十岁之后才会男女分开。日常的教导齐莺和凉玉是分开的，其他小孩可能懵懵懂懂，但对于一个灵魂早就是二十岁的女性，想也知道除了一些惯常技艺的教导，剩下的都是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有时候凉玉是被人背回来的，他最严重的一次在床上躺了五天，才几岁的孩子，只会躲在齐莺一样瘦小的怀里哭泣。后来渐渐长大，凉玉便习惯了日常的教导，但依赖亲近齐莺这一点却没变过。过了十岁，凉玉渐渐长开，在多年的调教下，风情渐长，有不可抑制之势,之后便是成为了倌馆的头牌。

齐莺在他生日这天起了个大早，来凉玉院里的厨房忙活。她为凉玉先准备了每年生日都会为他做的长寿面，还特地提前一个月琢磨了这个时代怎么做出蛋糕的替代品出来，为了准备材料，她将自己好不容易积攒的积蓄花了个精光。这也幸好是在天子脚下，物资富饶，万邦来朝，虽然贵了点，但好歹让她凑齐了材料。

中午她特意让小舟将凉玉带出去转了一圈，然后去厨房端来自己改良过的蛋糕，她早上试做了一个小的，味道还不错，希望凉玉会是喜欢的。计算着时间差不多了，端上饭菜，桌上堆了满满当当的食物，站在门口，等着小舟按照约定的时间将凉玉带回来。

凉玉看到这一桌丰盛的午饭，尤其是中间的蛋糕，当然一脸讶然，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错愕渐渐转变为惊喜，他走到齐莺身前，眼里闪烁着齐莺看不懂的复杂光芒，珍而重之的紧紧抱住了齐莺。

齐莺伸手，也回抱住了他，顺便在他耳边道：“生辰吉乐，沈珏。”

没想到，面前的少年就这么哭了，滚烫的眼泪从她的脖颈流入她的衣襟里，她虽然没哭，可是心也像泡在咸涩的眼泪当中，她这一刻太心疼凉玉了。若是不遭遇这一切事情，他生在一个好人家，那也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好儿郎啊。

小舟很是会看眼色，早在凉玉抱着齐莺的时候就自己跑到厨房里去看着灶火了。齐莺抱着如今比她都要高一些的凉玉，像一个长辈安慰委屈不安的晚辈那样，轻轻拍着他的背，间或揉一揉他的头发以示安慰。她也不说话，等着眼前的人无声的哭够了，自己主动离开她的怀抱。人一离开，齐莺就看见凉玉眼角嫣红，眼睛红肿的像个小兔子，格外惹人怜爱。大概是知道自己居然哭了很没面子，他还要欲盖弥彰的背过身去，双手遮住眼睛，半是撒娇半是逞强的说：“我只是眼睛不舒服了，所以才流泪的。”

齐莺也不揭穿他，只是在他身后忍笑。凉玉察觉她半天没反应，回转身，才发现齐莺喜眉笑眼的盯着他瞧，他一时间看呆了，也顾不得问她为何笑他，先就红了脸。

“我我我去叫小舟过来用饭。”说完，一溜烟跑了。因着跑得太急，还差点狼狈的被门槛绊倒，看到此景，齐莺笑得愈发开心。

这顿饭吃得凉玉和小舟都很高兴，尤其是小舟，吃得满嘴都是还要一边夸齐莺手艺极好。

“莺姐，以后谁要是娶了你那可真是天大的福气。我以后也要娶一个会做饭的姑娘。”

“嘿~，小舟小小年纪就想着娶媳妇儿啦。看你嘴这么甜的份上，我这块糕点就给你吃了吧。”

看得出来小舟挺喜欢她做的蛋糕，他面前的吃完了还在时不时的偷瞄着她那一份，齐莺顺便就将自己还没动过的递了过去，这可让小舟高兴坏了，夸她夸得越发起劲。聊着聊着，话题就跑到了以后赎身了齐莺打算干什么上。

“我啊，出去了就租一个铺子，然后做一些吃食来卖。反正一个人也不需要多大财富，能过活就行。”

齐莺是真的这么一直规划的，说着她愈发憧憬自己赎身自由的那一天。可还没等她憧憬完，身边坐着的凉玉将手中的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满脸写着显而易见的怒气，一句话也不说就跑了出去。小舟不知道凉玉的突然怒火是因为什么，他之前从没见过公子发脾气，吓得连饭也不敢吃了。齐莺让小舟别管他家公子，让他吃着，自己出去寻他。

其实很好找，凉玉从小到大一生气了呆的地方也就那几个，找了一圈，齐莺最后在他们小时候住过的地方找到了他。

穿着一袭紫衣的少年坐在栏杆边上，望着天上的朵朵白云和时不时掠过的飞鸟发呆。

“你来啦。”他早就听见了齐莺的脚步声，嗓音里是无尽的落寞。

“今天可是你的生辰呢，怎么又生气了呢？”齐莺也像他一样坐在了栏杆边上，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问，细看可以看见阳光下的微小绒毛以及纤长的眼睫。

“莺莺，你之前从来没和我说过你以后的打算。”凉玉回头看向她，第一次以这么正经的样子与她对视，让她想和他插科打诨都不行。

“你之前不是没问我嘛。”

齐莺没想到自己这声小声的嘀咕被凉玉听见反应会那么大。往常似掺了蜜和钩子的嗓音一瞬间拔高，显得有些刺耳，因为激动，凉玉雪白的肤色染上了一抹红，那双多情目里是即将溢出的怒火，隐隐还含着水光。

“我不问你你就不打算说是不是？我不问你你是不是就打算瞒着我一直到你赎身那一天？我不问你你是不是就打算抛下我一个人远走高飞？”他突然抱住她，力道之大让一向把他看成娇花的齐莺首次认识到他也成长为一个充满力量的男子了。再次开口，凉玉的声音中都带着哽咽和颤抖，“莺莺，我不许你丢下我，你要陪我，我们到时候一起赎身离开这里，明天我就开始挂牌了，很快的，我们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离开了。到时候我会给你钱，很多钱，给你买下一个很大的酒楼。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听着凉玉单纯的话，齐莺心里既感动又难过。

怎么可能会如凉玉想的这么简单，暂且不说倌馆鸨公会不会轻易放凉玉走，光是五皇子就不可能轻易放过凉玉，他们这样的人在这样的世道是斗不过有权有势的人的。自己赎身倒很简单，再做个两三年大概就差不多了，可是凉玉呢？齐莺看不到未来。她不可能为了凉玉一辈子耗在这里，说她冷心冷情也好，说她不懂珍惜也好，她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当然这话现在可不能对凉玉说。

为了带他回去，齐莺只好哄骗他。

“好，我答应你。我们回去吧。”

“我要你发誓，发最重最重的毒誓。”

“行，我发誓。”

齐莺很爽快的答应了，举起两根手指指天，嘴里念着誓词，无非就是一些天打雷劈、死不安宁、家里人都不好这些话。对于齐莺这个魂穿过来的现代人，说这些话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只要能哄好眼前这个和孩子一样发脾气的少年，就是让她再说严重一点也没关系。

身前的少年似小孩子似的终于破涕为笑，抱着齐莺腰肢撒娇似的蹭了蹭她的脖颈，乖巧的随她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