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葫芦被切成两半,用红绳连在一起。
她轻轻将喜帕掀起一角,酒精味散发出来,记忆力那只带血的头颅再度浮现在眼前。
白洎殷手微不可查的一颤,酒水被她下意识灌了下去。
怎知这一下灌的急了,那股气味从喉咙呛到鼻子,充斥在四周挥之不去。她浑身一软,向后倒去,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
耳边隐隐传来笑声。
那礼生生了一张巧嘴,笑着打圆场道:“大喜的日子,新娘子许是太紧张了。”
白洎殷浑身有些发颤,一双手轻轻拍上了她的背,耳边传来温柔到极致的声音。
“慢慢来,不急。”
她浑身一僵,已经停了咳嗽。喜帕下映着一张苍白的脸,一双眼睛挂着泪光。耳边再度响起声音。
“解缨结发——”
......
“执手盟誓,新人相对而立,执手而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此生相伴,风雨同舟。”
“礼成——”
……
白洎殷是被玉珏搀扶着回去的。
她视线受到限制,胸口无端的发闷。
玉珏看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安慰,“姑娘别怕,奴婢都已经处理好了,今日过后,您便能离开这四方囚笼了。”
白洎殷收回思绪,轻声道:“琉书验过了?”
“是,姑娘放心,那东西只是蒙汗药,不会有问题。”
白洎殷闭了闭眼,心绪稍定:“好。”
玉珏出声提醒:“姑娘,门槛。”
她进了殿门,在床边坐下。
左右没了声响,她手指冰凉一片。四周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在跨进殿门的一瞬间,她甚至有想过或许顾扶砚是对的,或许这一切都是神意,不如就认了。都到这一步了,就算了吧。
可直到她坐下,头顶的红布遮蔽了她的双眼,四周那股压抑的气息让她快要喘不过气,她知道,自己绝无可能就这样过一辈子。
“王爷。”
屋外传来人声。
房门似是被人推开,脚步声近了。
白洎殷垂下目光,透过喜帕的下方空隙,她见到了一双红靴一步步朝这边走来。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收紧。
终于,那双脚停了。
周遭骤然一亮,空气流通起来。
白洎殷抬起目光,便见一双目光极为专注地看着她,手里赫然拿着的,是那块喜帕。
顾扶砚温声道:“阿姐饿了吧,我让厨房备了吃的。”
白洎殷摇了摇头,她起身笑道:“今日是个好日子,咱们喝一杯。”
怎知话音刚落,一步还没迈出,腕上传来力道,她被带着向后踉跄了两步,跌进一个温热的怀中。
头顶轻声传来声音。
“不急,先吃了东西。”
白洎殷压下眼底的慌乱:“好。”
耳边再度传来脚步声,侍女提了食盒跨进殿门,见二人新婚燕尔,面色微微泛红。她先是行下一礼,随后把手里东西放下,快速欠身退了出去。
白洎殷已被边上的人带到桌前。
“阿姐先前不是嫌栗子糕吃腻了,我让他们做了新的,他们管这个叫......”顾扶砚看着白洎殷,温柔的眼底俱是笑意,“玉绒糕,尝尝。”
“好。”白洎殷看了一眼顾扶砚,伸手将那块点心接过。
冰皮包裹着的皮被咬破,里面的红糖流心化出。
若是在以前,白洎殷必然会目光一亮,细细品尝一番。
可今日她只是把那糕点咬了一口,并未尝出什么味道。反而面上挂着的笑容比以前更明显了。
“好吃吗?”
白洎殷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好吃。”
“别噎着了。”顾扶砚递了茶水来。
天气渐渐转凉了,但白洎殷身上披着厚重的喜服,半分未感觉到寒意,反而起了一身薄汗。
她喝着茶,一张帕子擦拭上她的额头,那双手的主人动作极为细心。抬眸便触到一双温柔的眉眼。
白洎殷目光怔了怔,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二人还在瑶华苑的时候。她压下心底异样,下意识看了眼窗外,紧接着放下手里的杯盏,下一秒露出笑来。
“你我喝一杯吧。”
她说罢已经起身。
顾扶砚目光动了动,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异样,却并未出声阻止。
转眼白洎殷已走到靠着墙壁的那张长桌前,她讲托盘端起,余光一瞥,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只亮着的灯笼。
那只灯笼不知从何时起就一只摆在那里了,只是她一直未曾注意。
许是因为心绪不宁,白洎殷目光在灯笼上定了定,只见那灯笼皮上印着丝丝纹路,乍一看好似人的肌理。
这个念头出来的一瞬间,白洎殷脑袋里好似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连带着她端着酒水的手一颤。
她强忍住头皮发麻,抬眼再看,便见那灯笼上好似还有一块暗红色的印记,乍一看好似人的胎记。
她目光发颤,身后炸来声音。
“还没好吗?”
那声音透着笑意。
白洎殷压下眼底的惊俱,待再次转身,她脸上勉强扯出笑来。
她强忍住头皮发麻,与那人对视上。
一步......
两步......
托盘被尽量平稳的放在桌上,怎知她刚松一口气,腿上一软,整个人向后跌去。
面前红衣一闪,她已被人扶住。
她低着头,目光躲闪了一下,快速抽回手坐回到凳子上。
等顾扶砚坐回到凳子上,白洎殷眼底再度挂上了那抹笑,澄澈的酒水流出。她将盛了酒的杯子轻轻端到顾扶砚面前。
她抬手又要去倒一杯,手已被人抓住。
她浑身一颤,抬起目光却见到一双含着笑意的眸子。
“阿姐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白洎殷面色兀的一白,眼前的情景和记忆再度交叠。
阿姐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这个念头出来的一瞬间,白洎殷心底陡的一凉,一双手早已没了温度。下一秒对方松开了她,几根手指轻轻捏着那只酒杯。
白洎殷看着那只酒杯,突然觉得对方好像拿捏着的是自己。她心底那股不安更甚。
半晌,她强行扯回思绪,又倒了一杯酒。
酒水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顾扶砚手里的那只杯子。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已经将手中的杯子举起。
“今夜是你我的新婚夜,敬你我相识相知。也敬你大权得握,夙愿达成。”
今夜一过,你我前尘尽散,形同陌路,此生不复相见。
顾扶砚抬起目光看她,“阿姐知道我的夙愿是什么吗?”
白洎殷目光颤了颤,半晌不知如何作答。
顾扶砚见她这般,并不逼迫,他笑道:“阿姐不喝交杯酒么?”
白洎殷陡然抬起目光看他,面上血色已尽数褪尽。
他是已经知道了么?
她强忍住纷乱的思绪,动了动唇,正要开口,下一秒对面传来声音。
“逗阿姐的,阿姐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白洎殷目光一怔,她眼底闪过一抹难以置信,定定的看着顾扶砚。对方已端起酒杯。
“阿姐希望我喝吗?”
这话问的极为奇怪。
白洎殷强压住心底的纷乱,她不敢大意,只道:“今夜是你我二人的新婚夜,这杯酒有特殊的含义,自然是要喝的。只是......”她话音一顿,扯出一抹笑意,开口:“你若是实在不想喝也没关系,毕竟今日席间......”
“阿姐只需要告诉我,想,抑或是不想,便可以了。”
白洎殷压下心底异样,警惕地看了一眼顾扶砚,启唇轻轻吐出一个字。
“想。”
她已经竭力掩饰自己的害怕了,可还是会下意识得看向对方面色。因为她实在猜不出顾扶砚的心思。
“好。”顾扶砚笑了。
下一瞬,白洎殷只觉得手里的杯子被轻轻碰了一下,顾扶砚已将手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白洎殷只觉得一口气兀的一松,随后将酒水递至唇边。
那边再度传来声音。
“今日是我此生最高兴的一天,此生能遇到阿姐,我很高兴。”
酒意微微上来,白洎殷不知为何顾扶砚突然说这个,所幸如今事情完成了一半,她轻松的随口周旋,“阿姐也很高兴。”
“阿姐可曾在意过我?”他话音微顿,似是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哪怕心里只有一点点我的位置?”
白洎殷不知怎得大脑忽然有些乱,她一时不知该怎么答,便只道:“你我也算是一起长大......”她动了动唇,实在不知该怎么说,所幸约摸着药效也快发作了,她笑了一下,道:“今日大喜的日子,若是没有的话我也不会与你成亲了是吧。”
“是吗?”顾扶砚垂了垂眸,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下一瞬,酒杯坠地,四分五裂。他似是再也忍受不住五脏六腑传来的刺痛,整个人向后倒去。
耳边传来白洎殷冰冷的声音。
“第三件事,不要怨我。”
白洎殷见酒杯坠地,只当是药效发作,可怎知刚一站起,地上一抹鲜红极为刺目。
她大脑一白,脑中嗡的一声,一个念头如晴天霹雳般在脑中炸开。她整个人已经僵在了原地。
地上传来声音。
“我很在意阿姐,很在意......很在意...是阿姐把我救回来...把我从地狱拉回来,教我诗书,传我医术。可也是阿姐亲手把我推了回去,我没怨过你......”
“别说了……别说了……”白洎殷哽声,“我去叫太医。”
她几乎是在一瞬间转过了身,可一步还没跨出去,身后再度传来声音。
“但是如果再来一次,我希望从来没有遇见过……阿姐。”
等洎殷给他报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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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