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雅 第41章 041

梧州道邻近桐州道，从茹州可以进入梧州道的临川城。进城人流密集，李兰甫的人不敢如桐州道那般放肆，只能打点城门吏目，又取出桐南王府的印信，在城门布控。

临川知府当然不会不知趣，做桐南王的邻居还是要拜拜桐南王山头的，便大开方便之门，让李兰甫抓自己的情人。

二娘和蓝妙在临川城中安顿，一行三名男子皆是书生装扮，来临川城游学，未引得怀疑。

梧州道的慈恩堂和助学奖金早就设立，二娘带着妙娘先去慈恩堂看女学，夫子正在上课，二娘并未进去打扰，在外介绍道，“慈恩堂是纪时恩设立的，和徐记卤味铺、女学绑定，相辅相成。”

“我每年也会从文渊书坊分红里拿银子给她设立女学，如今各地都缺夫子，你楼里若是有识文断字的姑娘可以应聘。”

“徐记卤味铺做些买卖营生，也缺能说会道的姑娘，可以自己开铺面，来慈恩堂拿货或者料包。”

此处的慈恩堂也设有徐记的大厨房，正在烹煮卤味，这些料都是从总店运来的，料包尽量磨成粉熬成酱，配料保密。

二娘请她尝尝，“味道好才能在各处打开销路，徐记还会承接酒楼客户，我们还包配送业务。”

妙娘咬了一口卤豆腐，食指大动，“好吃！”

二娘得意一笑。

又带着人到文渊书坊，这里也有掌柜相迎，“二东家。”

二娘摆摆手，“我随意看看，可否跟我说说梧州的经营情况？”

掌柜拿出账簿，与她说了今年头季度的情况，还与往年对比，“因为今年春闱，即使州府是没去应考的考生，也让销量增加。再加上推出了新版《状元笔记》，今年情况比往年要好上许多。”

二娘点点头，梧州才是正常的，桐州那是不正常情况。

她查完账，带着妙娘往图书角走，“书坊在各地都设有免费看书的空间，叫图书角，我让女性专门看管此处，也算为她们提供庇护。”

图书角坐满了人，都在翻看书籍，二娘很满意，只有将资源利用到极致，这个图书角就能发挥最大价值。

两人正要跨进内，有人拿着扫帚恶狠狠道，“你们是谁？怎么敢进来的？”

二娘傻眼，“这不是文渊书坊的图书角吗？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的吗？”

那中年男子很是不屑，“当然不是，这里只有梧州有名有姓的人才能进来，其余人要进嘛，也不是不行……”

他扣扣手指，示意二娘给钱。

二娘错愕不已，“图书角是慈善性质的呀，没让任何人收钱。”

中年男鼻孔朝天，“没钱你在这里浪费我时间？”他举起扫帚便向两人打来，被施行一脚踢开。

二娘走进去，看到读书的人群衣冠楚楚，不是她属意的寒门读书人也非女子，心中满是怒火，她这么多钱投进去，在全国设立图书角，会有多少如眼前这般。

她厉声道，“都给我滚出去，这里是我尔雅的地盘，我投钱设立图书馆，本着有教无类的教义，让所有人都能进来看书，而非有名有姓之人。”

“还有你。”二娘指着中年男子，“我让管理者为女性，你是个什么东西，我每年发俸禄给的是你吗？找了你这个乱吠的玩意儿？”

在堂看书的人都惊呆了，刚刚这人是说她是公子尔雅吗？他们没听错吧？！

众人将书放好，飞快跑回家报信。

二娘直接扯来纸，写下：尔雅亲签教辅书，速来图书角抢购！

又在一旁写了图书角公约，免费让人入内，管理者必为心细的女子，开放时间依各地情况而定，不得损坏书籍、饮食、斗殴和大声喧哗等。

还题下墨宝：静心。

找来米糊贴在门口，妙娘见二娘气得够呛，开解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嘛，撞到一个也很正常。”

二娘刚刚两眼通红，吓得她一跳，现在心绪平复，也能好好理清思路，“这些钱投进去，若是每家图书角都如这般，怕是白白送给了当地权贵。”

她垂下两滴泪，“我本意是想扶持贫寒读书人和想读书的女性，这么一看，倒是做了别人的添头。”

妙娘摸摸她的头，“你做的很好了，梧州这里是这样，不代表其他地方也是这样，你以后要加强巡视，别让它沦落到这种地步，你看这些书，都没损坏，还能发挥它的价值。”

二娘收拾心情，抹把脸，唤来掌柜，“我要在图书角开签售，能够促进销量，你若是愿意便通知下去准备，搬些书来这边让我售卖。”

掌柜当然不想错过这等好事，连忙差人搬书过来，又敲锣打鼓通知：“公子尔雅特临，亲售签名书籍！”

立马有人来排队购书。

尔雅拿着毛笔一签，告诉他，“这里的图书角免费入内，是我拨款特设的。”

那个书生满是见偶像的激动，闻言“啊”了一声，连忙回道，“哦哦哦哦，先生说的是。”等他走了一段路才反应过来，这图书角以前有人把持着不让人随意进入，难道是惹怒了尔雅公子，不惜这般正名。

他越想眼睛越亮，连忙去通知自己的同窗，“快去见尔雅先生。”

同窗激动的翻起身，“在哪里？！”

“图书角。”

同窗趴回去，“那只有梧州权贵子弟能进，我们怕是进不去啊。”

他给同窗展示自己的书，兴奋道，“先生来给我们正名了，他跟我说图书角人人能进。”

同窗激动起身，“他真这么说？”

他连连点头，两人赶紧往图书角赶，果然见到不少同侪在排队，不少买好书的人都听到二娘那句“免费入内，他特设的。”霸气之言，互相激动不已。

妙娘不好在人堆里乱晃，便在后方搬书给二娘，看到川流不息的人群，擦擦汗道，“这尔雅的号召力可真是强悍。”

那边过来帮忙的书店伙计也擦擦汗，笑道，“公子与尔雅公子一路过来，岂不知公子尔雅？他可是读书人心中的神明。”

妙娘讪笑道，“尔雅比较谦虚，并未详说。”暗自佩服一番二娘，竟然能在读书人中留下如此清名，实乃神人也！

二娘看着队伍长度，让掌柜给五十名后的人发牌子，“今日已晚，明日可凭牌子上的号码排队签字。”后面人依依不舍的散去。

二娘签完剩下的人，招来掌柜询问，“此地图书角一直被权贵所挟吗？”

掌柜叹道，“也是无法，管理员无甚依靠，我们来管过多次，还是恢复这样，这次让公子来看看，管管，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

二娘便道，“我可以管，我再问你，那设立的奖学金和助学贷款可有被他们揽过去？”

掌柜支支吾吾有些难言，二娘便道，“你今日将情况说明清楚，我还能在东家那边给你说说情，若是不说，我自己去查出来，所有问题都由你担着。”

掌柜脸色大变，连忙道，“这些年发的奖学金都被权贵子弟拿走了，但贷款要追还，他们不敢来借，也不符合条件。”

奖学金是发给贫困子弟的，他们缺这笔钱吗，二娘气个仰倒，“他们不缺这钱为何来领这奖学金？”

掌柜便道，“尔雅奖学金，他们觉得获得此奖学金能在读书人心中留下殊荣，而且到京城会考之时可作为敲门砖进入清流的门。”

二娘不知道这奖学金还有这个用处，“这奖学金虽发放凭证，但只给寒门，他们若是露了馅，反倒沦为笑柄。”

“还是普教不够，我要给郭简写信一封，你记得让人送上京。”

掌柜连忙应是。

二娘向郭简讨要小报一小处地界，科普尔雅奖学金和助学贷款，已经以某州为例，说明图书角被人占用、奖学金被人冒领实属不义之举云云。

封上信让掌柜带走。

忙完一天，二娘记起妙娘，连忙去找她，“让你等我许久，实在不好意思。”

蓝妙娘正在翻看书册，笑着道，“你今日带我来看你的产业，我看到了，并不算苦等。”

两人便走回去，蓝妙娘好奇的打量她。

二娘有些不好意思，便道，“你有什么想问的，都问出来吧。”

蓝妙娘感慨，“你可知书店的伙计怎么说你的？他说你是读书人心中的神，我一打听不得了，这个尔雅出的教辅书籍让读书人明白如何去考试，让那些被权贵垄断的经验给全天下读书人都知道，将那些名师教导的精华无私总结给全天下人。”

“妙娘谬赞了，我不是知识的生产者，我只是知识的搬运工。”

蓝妙娘扑哧笑道，“二娘真是有趣。”

两人叽叽喳喳的交谈，二娘道，“妙娘能经营偌大的茹君馆便能经营其他营生，不如跟着我干。”

蓝妙娘问她，“你可有眉目，让我干些什么？”

二娘道，“助学贷款有一块女户贷款，成立这些年一直不算经营得当，我想让你到时在桐州试试。”

蓝妙娘喉咙发紧，“可是为女娘设立女户之用？”

二娘点点头，“正是，大俞朝设女户条件之一便是有五两纹银的资产，寻常妇人一年不吃不喝以绣技挣钱不过年入两三两。”

若是钱好挣，她也不会为五百钱去当端午龙舟竞赛的女护卫，为六百钱闭关几日用瘦金体去写那孤本。

蓝妙娘垂下泪来，“若是早有这贷款，那些可怜女子，也能一个人过活，不必因为户籍一事依附旁人。”

没有户籍便是黑户，被人打死官府也管不着，不受律法保护。

所以很多女人成年后嫁入男方家，取得户籍，若是变成寡妇，没继承上丈夫的遗产，手中没有纹银，娘家又不供养，便要尽快再嫁出去。

不至于变成黑户。

拿捏一个女子便是如此简单。

两人又交流一些细节，回到家中沉沉睡去，二娘想着明日的签售，哪知李兰甫属下早已严正以待。

二娘：通通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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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0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