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结束后,时安回去睡了一个午觉,醒来时是下午一点多,阳光正好。
“起来了,给你冲了咖啡。”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时安脑中响起。
时安猛然坐起,关于祁阳这个人的点滴又冲袭着她的记忆。
每个周末午睡后,祁阳都会给她冲一杯咖啡,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甚至是生物钟。
时安拿起手机看看日期,果然今天是周末。这习惯真可怕!
时安意识到自己应该打破过去的一切,就从这个生物钟开始。于是起来去洗了脸,穿好衣服出门。
因为有了上午的教训她不敢一个人乱走,便在岛上转悠起来。
岛上就那么几栋房子,大面积还是做的景观,和前面的民宿比起来,一点儿也不东北。况且这个季节光秃秃的,也没什么好看。
时安走到最东边的别墅,就打算折返了,可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一阵阵若隐若现的低吼传来。
起初时安以为自己听错了,别墅区域内怎么会有老虎。她驻足了片刻,那低吼声时不时传来,这下时安彻底炸毛了。
邵宁在哪儿?他这个老板怎么做事的,竟然让这么危险的野兽进入住宿区。
时安四下张望,一边看着老虎从哪个方向出现,一边规划着最快的逃跑路线。
跑回自己的屋子那是不可能了,两条腿的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最好的避难所就是眼前的这个别墅了。
想到这里,时安不假思索地区敲门,虎啸的声音似乎更加明显了,时安内心慌乱,加快了敲门的频率。
门开了,是邵宁。
“姐,你怎么来了?”
“别说话了,你就等着被顾客投诉吧。”
时安没等邵宁说请进之类的话,直接从邵宁的腋下钻进了门。
邵宁关门刚要问清缘由,还没开口就听见时安嗷一嗓子:“啊!!!”然后转身躲在邵宁身后。
原来时安进去后往客厅走,看见客厅中间有一只银白色的老虎卧在那里。第一反应以为是什么装饰品,可当那家伙一转头看向时安的时候,时安才知道这是活的。
“它,怎么在你的屋子里啊?”时安颤颤巍巍地问。
邵宁笑着说:“因为我和它成了好朋友。”
“邵宁,这么危险的,咱们赶紧出去吧,万一它——”
“放心吧,我已经答应它,每天三只鸡,五斤肥肉,外送十个玉米大饼子,它已经臣服于我。”
邵宁一本正经说着不着调的话,时安再害怕也反应过来了。
“你骗我。”
“怎么会,我骗你什么了?”
时安从邵宁的身后走到他面前,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说:“这只老虎是你养的吧,你在山脚下故意的吧,我说老虎怎么傻兮兮的看着我却不吃我呢。”
邵宁一脸无辜地说:“天地良心,大姐,我救了你,你还说我骗你。难道你希望它吃了你啊?”
“少来,我问你,它是不是你养的?”
面对时安的质问,邵宁也不开玩笑了,实话实说:“没错,它是我发小,我们一起玩到大的。”
“哎呀,邵宁你——”
“别你你我我的,人家也不叫老虎,那叫彪。”
“彪?什么彪?”时安不解。
“虎生三子,必有一彪。听说过吗?”
时安想了想,点点头:“听过。莫非这位就是虎中的唐氏儿,我说怎么看着有点傻乎乎的。”
时安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得脖子上有热气,她回头一看,那只彪的大脸正贴在她身后。
“啊,邵宁,它来了。”时安说完倏地闪到邵宁身后。
那只彪歪着头看着她,时安也从邵宁身后露出半个脑袋与彪对视。
邵宁说:“都说了它是我发小,你怕什么。”
“我当然害怕了,它是你发小又不是我发小,何况彪子要是发起疯来,连亲妈都敢咬,它傻乎乎的你不知道吗。”
那彪好像听懂了时安的话,忽然冲她吼了一声,吓得时安浑身颤抖起来。
邵宁赶紧用语言安抚,同时还摩挲着它的头。猛兽被允许摸头,那是真的信任对方,彪真的安静下来。
邵宁对它说:“去后院吧。”
那只彪迟疑了半分钟便转身悠悠地向着客厅北面走去,穿过走廊不见身影,时安就听见门开后又关上的声音,想着可能是那只猛兽已经出去了。
坐在沙发上,邵宁给时安倒了一杯热茶,然后也坐下来。
时安喝了一口茶,暖烘烘的,清苦的味道入喉,一股回甘顶了上来,舒服。
“这只彪是你抓的?”
邵宁也喝了两口茶,然后才解释说:“不是我抓的,是我救下的。刚刚我对你说虎生三子必有一彪,彪就是那只被遗弃的。
在自然界,一只雌性难以抚育更多的幼崽,生存环境的严苛,还有天敌的存在,母老虎必然有取舍。
我十二岁和父亲,叔叔们一起上山,在林中的枯树叶里遇见了彪,当时它刚出生不久。”
时安插嘴:“就是我们去的那个山?”
“不是,是旁边的,我们这是大兴安岭山脉。”邵宁说,“当时我看到它以为是野猫的幼崽,后来又以为是猞猁的幼崽,我爸和我叔警惕起来,怕大的出去觅食跑回来我们就危险了。我舍不得离开这个小兽崽,任由我爸和叔叔们催促也不肯走,于是我爸就用麻袋偷了崽。”
“那也不是你救回来的,是偷回来的呀。”时安打断说。
“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们也是回家后才发现这是一只彪,被母亲遗弃的,当时它虚弱极了,不会抬头也不像其他幼崽能挣扎着站起来。
我叔叔说它不一定能活下来,可我不放弃,给它放到毛毡里,还给它冲了奶粉,照顾了三天,它才能叫出声音,能站起来。”
时安饶有兴致地听着,她看见邵宁回忆起和彪的这段相遇,满脸的纯真和幸福,她也在他们的故事里渐渐生出了一点温暖的幸福感。
邵宁继续说:“就这样,它就成了我家的一员,充当了看家猛兽的角色。但你别看它凶巴巴,实际上还真像你说的那样,傻兮兮的。它也就是样子吓人,实际上干不过野猪,甚至干不过一条猛犬。”
时安:“怎么会,我听说彪的凶猛胜过老虎。”
“我也说不清楚,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娇养的,或者是接触了人失去了部分兽性。”邵宁也不得其解,“你知道我为什么敢放它出去溜达吗?”
“为什么?”
“它没有锋利的牙齿。它的牙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被我喂了太多糖的缘故,都腐蚀坏掉了,再就是磨平了。”
邵宁回忆起小时候和彪弟分享棒棒糖,给它的粮食里加蜂蜜的事,现在想想恐怕就是那个原因了。
邵宁又说:“还有,它根本就是个挑食的宝宝,它不怎么吃生肉,除非饿急了,大部分时间它吃的是玉米面做的大饼子,窝头,最喜欢里面加点糖,爱吃甜食。肉食几乎都吃煮熟的,有时候味道不对了就不吃。”
时安笑笑:“这还不是你给惯出来的。”
邵宁:“是。不过你别看它平时不凶,但也有很凶的时候。我十七岁那年上山采蘑菇,被一只野猪袭击,眼看着就要受到重创,彪弟跑了过来和野猪缠斗。
那是它最威风的一次,用他的虫牙和野猪大战三百回合,虽然没讨到什么便宜但也不落下风,那真是王者气势,最后野猪体力不支跑了,我彪弟的一条腿瘸了,养了三个月才好。”
邵宁说完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时安也被这忠诚的友谊所感动了。
她喃喃地说:“人呐,有时候真不如动物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