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学生的目光都热切起来。
“游戏规则?”老师低头看他们,眼神阴恻恻。
“老师,您说过任何问题都可以。”13号说,“请问,我们该怎么赢得这场游戏?
她的举动鼓舞了其他学生,一个又一个人站起来,“老师,我们想知道游戏规则。”
只有一个人还在状况外。
“这是哪里?”14号老头操着一口方言,他向13号走近两步,语气很凶,“你们是谁?”
“为什么把我弄到这个地方?这是违法的,你们必须好好补偿我!”
“爷爷,这是神降……”13号低头想解释。
“快点坐好!”老师扬着下巴说,“在课堂上,学生要认真听讲。”
这居高临下的态度,激怒了14号,他挺起肚子站直,用手指向老师,“臭女人,你算什么,敢命令我!”
所有人都停下手上动作,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向讲台。
老师笑了。
下一秒,14号的头爆炸。
大量红色液体混着白色物质溅了13号满身,她仿佛变成一尊雕像,腥臭味散遍教室。
“我的课堂规则是,不听话就要死。”老师一甩马尾,转头对向黑板,开始书写。
教室里鸦雀无声,13号僵硬坐下。
黑板上,一个个字符散发微光,老师边写边读出发音。
纪棠翻开笔记本,在横线下用拼音快速记下音节。
[老师在说什么]
[我的屏幕好像坏了,看不清黑板上的字]
[节目组滚出来解释,为什么要给黑板上的字打码]
教室里的学生更加焦灼。能看到,但看不懂那些奇怪的字符,能听到老师的发声,但不能理解那些音节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他们想问,可躺在地上的无头尸体提醒他们那不是个好选择。
时间一秒一分过去,老师写完整张黑板,转头看向他们。
所有人都装作在认真学习。
13号的手突然举起来。在触碰到老师目光时,她立即说:“老师,我不懂这些字的含义,请您详细讲讲,帮助我们理解。”
[真勇啊]
[学生应该可以问问题,不算违规]
[看样子他们也不知道写了什么]
“含义?”老师的脸上装满愤怒,“你不知道?”
“我们没有学过。”13号的手紧紧抓住课桌边缘。
“请你认真听讲!”老师低吼,“用心去体会。”
“提前透露,下午的考试,最后一名没有资格继续学习。”她说着,走下讲台。
所有学生都立即低头,不敢与她发生眼神接触。
老师走到13号面前,用两个手指捻起本子,仔细看了看。
“上课不认真,罚你中午打扫教室。”
而后,老师走向教室后方,纪棠听到周围的呼吸声都轻了。
脚步停下,就在自己旁边。
纪棠正在书写,她的本子突然被捞起来。
“你还没写完?”老师说。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老师边写边说,他们不仅要抄黑板上的陌生字符,还要写下老师读音的音标,几乎不可能和老师同步完成,不少人写到中间就放弃了,还有人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了和课堂无关的东西。他们不敢让老师看见。
“你也要受罚。”老师把本子扔给纪棠,大步走回讲台。
黑板瞬间清空,老师继续背对他们写字,大部分人都松了口气。
[不愧是幸运F的人]
[怎么就被抽中了,真倒霉]
[想起了上课时老师随机抽查功课的恐惧]
教室里只剩下老师的朗读声,学生们的呼吸声,和笔摩擦纸的声音。
这样的记录需要极高的专注力,记到第二页时,纪棠的头痛突然加剧。
颅内像有电钻在钻她的筋骨,她脚尖垫起,头垂下,整个人绷着,蜷成虾状,手不受控制地在纸上起落,点成一片黑斑。
一滴汗落在纸上。
[纪棠怎么了]
[这课太枯燥,我要睡着了]
[癌痛,前两天在现实世界发过一次病,吃了止疼药都不管用]
十二点,铃声响起。
“下课。”老师没有感情地说。
学生们激动地站起,仿佛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待一秒。
教室里空了。剩下两个女孩,对视一眼。
纪棠转身就走,13号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下一秒见到纪棠从门背后翻出拖把和扫帚来,她的脸上又展开大大的笑。
“这不好使吧?”13号说,“扫地会把血弄得满地都是。”
“先把尸体抬走。”纪棠语气平淡,“难道你想抱他或者背他?”
13号皱着鼻子,看向尸体。
纪棠将拖把和扫帚的棍穿过无头男尸腋下,抵着桌子架起男尸的上半身。
13号眼前一亮,她扛起两根棍的另一端。
两人将尸体抬起来。纪棠走在前面,穿过走廊,右侧是空荡荡的教室。
“这东西要放哪?”13号的腿微微发抖。
[老头比她们两个加起来都重]
[这个看上去养尊处优的小姐姐,应该常做力量训练]
[纪棠更瘦,竟然能扛动?]
“垃圾桶。”纪棠向前走时没有丝毫迟疑,仿佛熟知方向。
“这不好吧?”13号苦着脸,“对死者不尊重。”
“不然呢?”纪棠带着她下楼,用下巴指了指拐角。
三个大型垃圾桶里已经堆满残肢。
13号无声地骂了句,然后说:“这些应该是其他班的,看来老师的能力不止是爆头。”
她后知后觉地想到,4号是跟着血迹来的。
她重新审视4号,应该比自己年龄小,五官轮廓稚嫩柔和看上去是个乖巧讨人喜欢的学生,头发凌乱泛黄,是个生活潦草的人吗?表情冷漠,是青春期叛逆吗?
“你使点劲。”对方提醒。
13号连忙回神,拿出举杠铃的架势,两人把尸体抬起放在尸堆上。
她们打水去清理教室。
13号心中的叛逆小妹妹纪棠,干活相当麻利,穿着短裙也不影响她蹲在地上将桌角擦得干干净净。13号羞愧到脸红,仔细追究的话,事情是因为她的莽撞而起,4号小妹妹被她连累。她忍不住干呕,尽力多帮忙。
洗手间,老式水龙头流出水,纪棠翻转双手,仔细搓洗。
“我们可以组队。”13号主动开口,“这是我第二场游戏,之前那场是团队对抗赛,我在我们队获得了最高分。我拥有一个控制性技能,在战斗中会很有用。我毕业于G大的王牌金融专业,在文学艺术、运动心理、珠宝服装等方面都有涉猎,还有多年团队管理经验。”
[……]
[纪棠:谢邀,我初中毕业,只会发传单]
[G大好像是这个世界最好的大学]
[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纪棠抬起头,目光淡淡扫过。
13号呼吸一滞。她莫名有些紧张。不应该吧,对方是比自己年轻的女孩。
“这可能不是团队游戏。”纪棠说。
是拒绝的意思吗?13号满脸错愕,无论从哪个方面,自己都是很好的队友才对。这个4号是不够聪明还是过于叛逆?
13号很快控制好表情,说:“从现有线索来看,触发淘汰的条件可能有两种,违反校规、考试最后一名。我们可以分析校规上的漏洞。目前不知道考试是什么形式,只能尽可能多地记住字符。可能要寻找规律破解含义吧?你的想法是什么?”
“该去吃饭了。”纪棠在水池里甩掉手上的水珠。
13号愣了几秒,“等等我。”
两人跟着指示牌到了桥头,桥上布满迷雾,食堂在对面。
“校规说必须要吃饭。”13号说,“我们两个算结伴而行吗?”
她四处张望,视野范围内找不到其他人。
纪棠伸手向迷雾,在上场游戏开场,她见过。这种细微闪光如碎钻细沙的灰色物质,到底是什么?
“走吧。”13号说。
浓雾中的能见度没有在外面看到的那么低,每隔几米就会出现橘黄色路灯,光越亮的地方雾气越淡。
这种场景在现实中并不少见,可不知道为什么,像有一只手紧紧攥住她们的心脏,像是有什么东西爬上她们的背脊,让她们感觉浸入冰水。
呼吸加重,冷汗冒出。
脚步越来越快,变成了跑。浓雾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整个世界里只剩下她们的脚步声。
很快,另一个脚步声也没了。只剩她一个人。
“13号?”纪棠问,她知道跑起来两个人很容易散开,可她没办法阻止别人心中的恐惧。还没来得及提醒,对方就跑开了。
灯光缩小成朦胧的光晕,浓雾向她汇聚,像是巨兽,终于要合上嘴。
汗毛竖起,鸡皮疙瘩满身,身体因为害怕而发抖不能动弹,这似乎是一种刻在基因里的东西。纪棠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或许应了那句名言,最恐惧的是恐惧本身。
唯一的好消息是头没那么痛了。上一场也是这样,难道恐惧带来的肾上腺素飙升会缓解头痛?
前方什么都看不见。纪棠努力克制身体的僵直,迈腿。
踩到了什么?软的有弹性。
她感到有东西在快速靠近,转头,什么也没有。
下一瞬,她的腿被缠住,向后拉去。
纪棠站不住,前扑跌在地上,她双手撑住,触感却不是她印象中的大理石砖地面,软乎乎的手下满是黏浆。
顾不上研究到底是什么,她被一个未知的东西拖着快速移动。
令人绝望的是,她看不清周围环境,找不到可以借力的东西,只能任由自己被拖入未知的深渊。
她拼命用右脚蹬自己的左腿,那东西触感像是很粗的橡皮绳,踢不动,还在蔓延,捆住她不安分的右腿,捆住她的腰。
不远处出现一个朦胧的黑影,像是巨大的黏浆怪物,张开大嘴。
她挣扎不动,手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她暗恨当初把100积分打水漂,哪怕是换一把刀放在道具栏,也能有点虚无缥缈的希望。
道具栏里,腐尸香水,取出,浓烈的气息把她熏得咳嗽,并不影响她被动前进。入场券,没用,她也舍不得扔。
怎么办?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意识不停触动神降的系统界面,几乎所有按键都是灰色的,没有神来拯救她。
AI助手小机器人跳出来,【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人工智障,不知道我快死了吗?纪棠简直想把小机器人丢出去。
意念一滑,她丢出去的是颗蛋。
若是铁球还能造成重击,这颗蛋,轻到像是羽毛,慢悠悠落下。
在触碰到怪物黑影的一刹那,黑影像是急速升华的干冰,雾气沸腾。
浓雾平静下来时,黑影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