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 第4章 第 4 章

周愀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山上环境很荒，枫林盛传，但却人烟稀少，偶尔看到人们筑在那的坟，周边也长满了几尺高的草，只剩下石墩前烛泪留下的印记和堆起来的纸灰。白日放歌，这倒平添了几分人气。

她单肩背着相机，脚下枯木落叶铺了一层又一层，凉气裹着尘土绕了周愀一圈又一圈。周愀随手拨开面前横斜的枝丫，追逐着爽秋正午的光斑。眼前又被树木掩映了。

“簌簌——”

不属于这片静寂的窸窣声在近处响起，突兀却又勾起了周愀此刻的好奇心。循声望去，心下的憋闷突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受控突突狂跳的太阳穴。

眼前陌生的男人随意地靠坐在树根下，左腿微屈，左手搭在膝盖上，指尖捏了一根烟，猩红的火光点缀了逆光下的脸。他脚边躺着一个男人，约莫四十**岁，头发微白，衣衫褴褛，前襟裤腿等地布满了泥垢和血迹，裸露的皮肤青紫一片。

抛尸现场。

周愀被这奇异的灵光一现闹得没了脾气。

她突然想起了从前，那个镇上，那些坑洼里躺着的人，心跳渐快，一样的衣衫褴褛，一样的奄奄一息，画面一帧一帧闪过，她的双腿始终被困囹圄。

你不再是亡命之徒。

周愀唤回自己的理智，准备转身就走。

“同学，借张纸巾。”

沉闷的嗓音配上刚抽过烟的沙哑，枫叶落进泥土还混杂这沙砾一般质感的声音擦过周愀的耳骨，散进风里。她头皮发麻：太可怕了。

对面的人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反应，只是拿纸巾拂去裤脚上粘的泥，又认认真真的擦净指缝里的沙土，最后翻了个面，折好塞进口袋。

真讲卫生。

尼玛的太魔幻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愀的共享还行驶在路上。路并不平，有些坑洼，而背后的落日却热烈盛大，给景物人车镀上了渐暖的金边，缺块的沥青上映下越拉越长的影子，影子里有很多故事。

回到沿江路106号的时候，阿姨已经做好饭菜放微波炉里热着了，周愀吃了饭洗了碗就把自己丢进书房里导照片。她觉得似乎一切如常，琐碎的事和积攒的习惯依然充斥这生活，可是她直觉忘不了那片不如西湖断桥残雪、不如洱海风清月下的火红。那是羁绊，也是灵魂的依恋。

她躺在床上安静的盯着黑漆漆的天花发呆，窗外透过一丝微弱的光亮柔柔地照在床畔，陌生少年那张映上暖橙的脸再次搅动了她的思绪。最后的最后，周愀伴着哭笑不得的莫名情绪入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