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流光 第21章 秋日

次日，江心湖畔正式开放，晚上资方包下了江城最大的豪华娱乐会所——金殿，举办宴会。

金殿坐落在城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几区交界，灯光璀璨，纸醉金迷。十里洋场烟花地，风云际会销金窟。

江城有头有脸的人基本都来了。项目牵扯多方，总体而言，来的人鱼龙混杂。

会所共4层，一楼设舞池，乐队，全开放式，供人娱乐社交；

二三楼是贵宾区，包厢式，私密性较好，娱乐和谈事都可；

顶层是议事厅，安全性和私密性都很好，专供议事。

参加了开放剪彩仪式的几位老总和利益相关方代表在里面开会。

钟秋被邀请了去宴会，起先没准备去，后来被陈洁梵给拉去了，理由是“到时候要是有人灌我酒，你替我看着点。”

陈洁梵是个纯事业批，年纪轻轻有自己的工作室，并且能合作江心湖畔这种大项目，说一句年轻有为不过分。

风光确实风光，应酬也确实多。

一楼，彩灯四射，五颜六色的光扫射在人的脸上，舞池里的人随着音乐节拍律动，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钟秋入场后，发现朱赤也来了，是被请来热场的。朱赤也看到了她。

两人远远点了点头。

她出国几年，回来后很低调，没公开露面，也没参加过任何宴会，没什么人认识她。

她在陈洁梵附近，安静地当个花瓶。

但她的模样，即便安静收敛也招人的很。

一身收腰的墨绿鱼尾裙把高挑的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明艳漂亮的五官略施粉黛。

露在外面的皮肤嫩白吹弹可破，纤细的天鹅颈，薄削的肩骨，线条漂亮的手臂，坐下时脚踝上细细的绑带，每一处都是精致美丽。

在人群中，很难不注意她，而一旦注意到，很难不看第二眼。

偏她看谁都没什么兴致，微挑的眼尾轻轻一扫，有种把谁都不放眼里的矜贵傲气，对人的吸引更加致命。

她一进场，许多人的目光就焦距在她身上了。

有人猜测她是谁，也有人试图靠近攀谈。

她谁都没理，只陪着陈洁梵。

陈洁梵从一旁的酒水台取下两杯香槟，递给她一杯，碰了碰，“看了早上的剪彩仪式没？你前男友出席了。”

她接了，没喝。

最近醉酒几次，难受，戒了。

“看了视频。”

不看都不行，那视频在热门挂了一上午，但凡上网的这会儿都刷到了。

昨天跟女明星打的火热，剪彩时精神状态别提有多好了。

“他现在应该也在这。”陈洁梵说。

“哦。”想想都知道，他跟这个项目有合作，肯定会来。

这也就是她今天一早去造型室坐了一上午的原因。

躲下去也不是办法，总要跟他好好聊一下。而且得打扮的漂漂亮亮地跟他聊聊。

陈洁梵偏偏头，看到她身后的某个人，拍拍她的手示意自己先过去了。随后笑着迎了上去，“贾总。”

在传媒行业，或者说每个行业，人脉就是资源。

钟秋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她防止有什么意外，或者等她醉了把人送回去。

……

三楼一间包厢内，几个公子哥叫了几个美女左拥右抱，吊儿郎当地聊天。

朝外望的田瑞昊意犹未尽地收回钟秋身上的视线，看了看时间，“我去接个人。”

又指了指桌上的酒和位子里几个女的，“都特么别玩儿了，我回来前把这些收拾好。”

其余几个公子哥一通大笑，打趣：“接嫂子啊？田哥你真准备入赘了，你这情况入赘了是要姓徐还是姓宋啊？”

“哈哈哈哈！”

……

一辆白色房车停在入口处，宋雅仪对徐千唯道：“瑞昊是个好孩子，他要把朋友介绍给你，参加宴会是一方面，你好好见见他朋友，开心点呀。”

徐千唯“嗯”声。

宋雅仪本不欲说，见她敷衍，思索后斟酌道：“千唯，妈妈知道你心思在哪，但是这么多年了，你也该看清，程晔他——”

“妈！”徐千唯鲜少的有些激动，出口后察觉不对，很快地补救道：“妈妈，我挺期待见到瑞昊的。”

“好好，那就好。我以后不提了。”宋雅仪看到窗外田瑞昊走来，笑着示意徐千唯下车去迎，“你去吧，我就不去了，免得你们拘束。”

………

同一时刻，顶层议事厅外，戴着白手套的侍应生拉开一扇门。

程晔缓步走出。

他签了几条作为形象大使的常规保密条款，先退出会议，里面的人仍在继续。

金殿为他预留了私人包厢，侍应生引路，伸手道：“程先生，请。”

门口的几位保镖和助理跟上。

他的职业，参加这种场合免不了带保镖。

一方面为了人身安全，另一方面为了防止偷拍。

田瑞昊带着徐千唯上楼，见她忽然驻足，问了句“怎么了？”，顺着她的视线望上去。

一行身形高大的男人拾级而下，走在最前面的气质不凡，是——

程晔？

程晔视线略过他们，并未停留绕过下了楼。

清风掠过。

很快，几秒就走远，他从来不会为她停留。

徐千唯仍在原地没动，眸中闪过一丝阴沉。

田瑞昊道：“怎么，你是他粉丝？”

“我把他叫回来跟你合张影？”

虽然两人心知肚明都对对方没感情，不过他帮这点忙还是挺乐意，当个乐子。

田家生意势头正旺，他语气很狂，好像他叫人家，人家就一定会来似的。

徐千唯盯了他眼，冷声：“走吧。”

妈的，不领情还甩脸色。

田瑞昊听出她不善地语气，舌头顶了顶腮，暂时还需要她，忍了。

………

程晔推开二楼一间包厢的门。

里面已经有人了。

黎冬霖懒洋洋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转头看见他进来，笑说：“大忙人来了。”

程晔在对面坐下，后仰闭眼按了按眉心，神色惫懒地问道，“什么时候到的？”

黎冬霖：“没多久，半小时前。”

他前几天出差去了遥城，中午刚下飞机，听说他在金殿就过来了，顺道找找乐子。

“昨晚没休息好？”黎冬霖说这话时，眺了眼楼下某道墨绿色的身影。

他发现她有一会儿了。

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长时间地观察她，不得不说她确实很有魅力，光这一会儿，已经至少六七个人去搭讪了。

周围跃跃欲试的则更多。

酒台放了三支柏溪。

“还好。”程晔起身，扣了扣桌面示意开酒。

柏溪是白兰地，瓶口镶嵌着一圈白玉，采用极高标准的白葡萄酿造，酿造所用的木桶取自干邑地区利穆赞的特产橡木。

无论储存多少年，永不变质。

是程晔最常喝的酒。

每支柏溪都配备了专业的开酒师。

开酒师打开酒瓶，倒好。

黎冬霖不喝，他喝的酒少，白兰地对他来说有点烈了。

程晔拿起一杯，目光落在杯沿，薄唇轻抿了抿，“出差顺利吗？”

“不太顺，不过么，肯定比你顺。”

两人说了会儿话，楼下突然一阵巨响。

＊＊＊

陈洁梵穿行在名利场上，年龄不大，社交上是个老油条了，处事左右逢源滴水不漏，对地位不如她的同样耐着心笑脸相对。

酒量似海，喝了一圈下来，竟然还没醉。

钟秋见她回来时清醒的状态，放下腿，起身拍了拍手。

楼上有休息的空包厢，陈洁梵先去休息，钟秋得了空去找朱赤。

舞池旁，朱赤一身朋克酷飒装扮，看到她走来，挑眉一笑取下耳机，跳下控音台。

不远处，田瑞昊从侍应生的托盘中拿出两杯酒，嘴角勾抹着邪笑。

方才徐千唯看到他在看钟秋，问他好看么，他不避讳，“有点姿色。”

徐千唯笑了下。

他以为她介意，改口：“比你差点。”

徐千唯笑得咳嗽，隔了会儿说：“不用紧张，我都没看到你在看谁。”

“我去趟洗手间，你想做什么随意。”

他懂她意思了，在她离开前摸了把她头发，“放心，我跟别人也就玩玩，要娶谁回家我还是很清楚的。”

……

朱赤还要工作，钟秋短短跟她说了几句话就离开。

哪知刚走出舞池就被一个男人伸手拦住。

“钟小姐，”田瑞昊嘴角挂着浓浓的兴味，递给她一杯香槟，“喝一杯？”

她认出了他，公司车库里送徐千唯百合的那个男人，当时没看清长相，这会儿距离近才看清。

她和徐千唯明里暗里比到大。她承认她有一点永远比不过徐千唯，徐千唯很能忍，为了讨宋雅仪欢心，连这种男人都能接受。

她没接香槟，“让开。”

他抬起她胳膊，将酒杯放进她手心，“我姓田，田氏食业的田。懂了？”

“陪我喝高兴了，”他意有所指，近了点，喷出的气几乎撒在她耳根，“你想要什么有什么。”

“别碰我！”她推开他准备绕过。

哪知他翻了个白眼，一把摁住她，猛然把香槟往她怀里一塞，酒水洒出瞬间湿了她胸口衣料。

他在上面看清楚了，这女的今晚就跟两个人走得近，一个是陪酒的交际花，另一个是吧台卖唱的。

她能有什么身份，充其量就是一捞女。

“别给脸不要脸，”他拍了拍她的脸，警告：“这么多人看着呢，识趣点？我他妈看得起你才给你酒。”

她接过了酒，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识趣就好”，忽感头顶发凉。

钟秋咬牙，拿着香槟举过他头顶，倒转。

淡黄色冒着泡的液体从他头上分叉流下，沟壑纵横，一股直接流到他眼里。

他破口大骂，“贱人！我**——”

还没骂完，梅开二度。

钟秋狠狠一杯子敲在他头上。玻璃渣瞬间在他头上碎开。

他满头冒金星，颠来倒去晕了几步，撞倒旁边的香槟塔。

“轰咚！”

“唰唰唰”砰砰砰酒杯倒地的声响震耳欲聋，瞬间引来全场所有人的注意，楼上的也纷纷朝下看。

田瑞昊清醒了，看到四处投来的目光，和那抹墨绿色即将走远的背影。

他狂躁暴怒，拖过一张钢椅大喊：“站住！你他妈给我站住！”

人群里有不少认识他的，知道他经常混夜店，看上的妞一定要搞到手。做事手段没下限，心狠手辣。

纷纷讨论这女的今天估计是惨了，有得挨了。

田瑞昊面目狰狞几步追上钟秋，抄起一把椅子高高扬起。

那椅子冲着她头，椅身实打实的冷铁。

众人心惊肉跳，大概率得残了，残了都是小事了，万一没抗住，命没了都有可能。

大家目光都放在钟秋身上，也就没注意到某个角落，有道声音闲闲地感叹：“田家的生意走到尽头了。”

钟秋回头，也看到了极速砸向她的椅子。

瞳孔放大，死亡的恐惧瞬间冲上了头皮。

“砰！”

椅子落下，钟秋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一个黑衣保镖将田瑞昊飞踹倒地，他刚要起，另一位保镖将他扣住。

中途失控摔下的椅子滑开了很远，在地面划出一道痕迹。

田瑞昊也带了保镖，只是没带下楼，朝楼上某个方向吼道：“死了吗！给我滚下来！”

很快四五个大男人冲过来，围住钟秋和保镖。

情况再次紧迫。

然而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下一秒，脚步声阵阵，人群向两边散开，一行银色制服男走来分成两行隔开一条路。

二楼包厢，男人抬了抬手，示意其它保镖不用下去了。

秦望津带着人从隔开的空路中走来，“小姐。”

他身边的人认识钟秋，立即恭敬递上一件外套，“钟小姐。”

田瑞昊方的几位保镖还未动手就被制服了，敌众我寡，绝对力量的碾压。

形势几番反转，大家都愣住了。

秦望津姓秦，却掌管着钟氏的产业，这在江城是独一份。

在场的没有不认识他的。至少今天在场的。

因为开发江心湖畔的两大资本之一正是钟氏集团。

可以说，这场宴会就是他举办的。

众所周知，秦望津对钟家忠心耿耿，未婚，没有子女亲人，孑然一身。

能让他这么护着，叫一声“小姐”，又姓钟，那这女的是……钟彦的女儿？

大家思绪飞速运转，讳莫如深，互相以目示意猜测。虽是猜测，心中却确定了。

钟秋披上外套，开口道：“哥。”

果然。

能叫他哥的只有那一个人，钟彦的女儿，钟家唯一真正的继承人。

秦望津多年浸润商场，绝非良善之辈，方才过来粗略扫了眼发现了钟秋胸口浸透的酒液，流血的手，淌成小河的酒塔，以及地上的划出的印子。

不敢想象，他要是来晚一点会发生什么，怎么跟钟董交代。

眼风掠过地上的田瑞昊，变得阴沉。

田瑞昊早被吓得瘫倒在地了，他纵使狂，也知道钟氏惹不得，惹不起，即便惹也不能正面惹。

所以被像死狗一样拖出去的时候也没有反抗。

只在看不到的转角，再也藏不住，咬紧牙显出狠辣的眼神。

今天是特殊日子，大家审时度势，知道需要什么气氛。仅几分钟，宴会就恢复了热闹。

秦望津问了钟秋几句，不放心要带她去医院检查。

说实话她刚才也吓得不轻，浑浑噩噩地被拥着跟他的人走。

事情发生，解决的都很快，就像一个小插曲，她精神还游离着。

出门后才发现，外面下大雨了。

金殿内外完全是不一样的世界，殿内歌舞升平温暖热闹，殿外狂风暴雨，雾气弥漫。

风一吹，很凉。

她清醒了点，回头找人，没看到最开始帮她的那两个保镖，上前问秦望津。

他说那两位不是他的人，让人再拿件衣服过来。

不是秦望津的人？那谁会帮她？

她顿住，想到程晔，是程晔，一定是他的人。她骤然唤醒知觉似的。

“我没事，在这里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不用管我了，你忙去吧，明天我来秦家找你！”

时间不早，许多人陆续退出宴会了。

她逆着人群重新进去，碰到才听说消息赶来的陈洁梵。

陈洁梵说看到程晔了，指着另一个出口，“他从那边出去了。”

玻璃门外。

加长版迈巴赫停在街对面，在暗夜中宛若一头蛰伏的雄狮。

硕大的雨滴落在地上砸开一朵水花，接二连三。

程晔低头，走进一把黑伞。

和撑伞人一同踏入雨中，走向对面。

迈巴赫内的司机下车，打开门等待。

钟秋披着外套跑到出口，用力推开门。

冷风迎面而来，吹开她的头发，往远望去：

暗夜里程晔一身暗蓝色丝绒西装走在雨中。

男人背影高大，阔步前行，垂下的手腕处一枚银质袖扣。

袖口以下露出的皮肤白到病态，飘斜的雨水沾到手背，顺着指骨流下。

十月的风卷起了他西装下摆。

量身剪裁的长裤包裹着劲瘦有力的长腿。

良好的体态，每一步堪比走秀，张力毕露。

程晔矮身踏进车内。

同一时间，钟秋提着裙子往外冲，喊道：“程晔！”

“十里洋场烟花地，风云际会销金窟。”改编自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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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