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槐树 第5章 山水一程，再不相逢

洛秋澄和苏槐是十五岁那个夏天认识的，就是高一刚开学的时候，老师给她们俩安排成了同桌，洛秋澄是那种小太阳一样热情的性格，到了新的班级，她也丝毫没感到拘谨，而是看向了老师给她分配的同桌，就是苏槐。

很多很多年以后，洛秋澄仍对那副画面记忆犹新，苏槐懒洋洋的靠在窗边，画满涂鸦的浅色系窗帘被夏日的风吹的起起伏伏，金辉斜洒在教室里，半明半暗。少女皮肤白皙，没有瑕疵，轮廓线条并非能给人凌厉美艳视觉效果的深邃型，反倒温润柔和，可她大多时候不笑，映衬她自身的清冷气质，就很容易给人一种距离感。

竟让洛秋澄看呆了。苏槐身上透露出来的那股温柔恬静的模样是洛秋澄在任何人身上都没有见到过的。

她想上去和苏槐自我介绍一下，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洛秋澄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却犯了难，就上去打个招呼的事情，她...她居然有种害羞和不好意思的感觉，这还是平生第一次啊。

洛秋澄心里想“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我好像和她认识，如果还能当成好朋友！那简直就更棒了，但是，还怎么说呢？你好，美女？哎呀……不行不行，这样显得我很不着调唉，给她的第一印象肯定很不好，到时候别说交朋友了，很有可能看到我都要给上一个白眼，那该怎么说呢……”

正当洛秋澄还在头脑风暴的时候，苏槐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也就是洛秋澄傍边的位置，直接看向洛秋澄，眼神里没有一丝丝不耐烦，只有疑惑不解和温柔：“你好，这位同学，我要是没看错，你刚刚好像一直在看着我吧。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开门见山的直接式问法直接给洛秋澄搞得不好意思了，她忍不住红了脸，羞赧低埋下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同学，你好，我叫洛秋澄，你叫什么名字，我想和你做朋友！”一口气说完，连苏槐的脸都没敢看。

过了一秒。两秒。三秒……当洛秋澄以为对方不会再回答自己的时候，对面传来一声轻笑：“同学，你好有趣啊，这么个大高个竟然把自己弄害羞啦？”洛秋澄这才敢抬起红透了的脸去看苏槐的表情，对方脸上还是带着温柔的笑。

洛秋澄：“……”

苏槐好像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告诉洛秋澄自己的名字：“你好啊，洛秋澄，我叫苏槐，槐树的槐。我见青山槐序别憾，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洛秋澄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很有诗意。也想起来之前爸爸和妈妈告诉她名字的诗句：“春山润而云起，秋水澄而月归。”苏槐明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笑了一下：“很好听，很有生命力的诗句。”

“谢谢……”

就是这么相识的 ……

三门的天气实在算不上好，已经是12月份了，天气说变就变，今年的冬天感觉格外冷。雨一直就没有停过。

大雨还未停歇，反而越发滂沱，弥漫的白色水汽将整个世界笼黄在朦胧之中。路边的汽车飞驰而过，溅起巨大的水花随后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有的人站在这曰大的伞面下，如同一方小天地，与这雨雾彻底隔绝。路灯倒映在地面的积水上，雨滴落下，人光影破碎。

“小槐，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你这几天总有些不对，看起来很累……”洛秋澄实在有些担心，半个多月前，苏槐突然开始请假，而且一直没接自己的电话。真的让人很担心。

“没事，就是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苏槐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得肺癌晚期的事情告诉洛秋澄，她不想知道自己心爱的人知道后会有多难受，会有多心痛，她不想彼此焦虑的过完每一天，就好像……是在等着倒计时结束的焦躁不安。而且，她自己已经没有未来了，可是洛秋澄不一样，她的成绩好，她还要取得好的成绩，考上自己心仪的院校，在有一份轻松工资高的工作。可能……以后也会像大部分人一样结婚生子，在看着孩子长大，或者和一个自己心爱的女孩子过一辈子……但是，不管是哪种，都不会再有自己的痕迹了。苏槐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到过洛秋澄的未来里，自始至终都没有……

她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明白她们两个人，一个是天上的月亮，可以做到受到每一个的喜欢，是那样的明媚那样的灿烂啊。一个就像是地上一颗平平无奇的破烂石子，就只能远远的看着那皎洁的月光，月光也会照到她，可是这光不止属于她，也不会永远照给她。她无父无母，只靠着父母留下的钱和自己平时兼职的钱活着，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好吧……”洛秋澄和苏槐相处的久了，当然知道苏槐是骗她的，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又不能钻进苏槐的脑子，看看她想的是什么。也不能去当苏槐肚子里的蛔虫。所以，洛秋澄想，不管她的小槐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她都愿意一起陪着。当她最坚强的后盾。

“阿秋，我还会休息一段时间，你明天就不要跟我一起请假了，去上学吧，好吗？”

“好吧，那你要照顾好自己啊。少吃方便面，对身体不好。到时候可以来我家，我上完晚自习回家十点多，可以给你做饭的！”

“不用了，阿秋，你平时上课已经够累了。我自己会做饭的，你放心吧，我就先回家了。拜拜”

“我送你一下吧。”

“不用了，很快的，拜拜了”

“好的，你自己过马路小心一点，要看车，虽然已经晚上了，但是还是有车的，一定要注意，想我了，就给我发消息，我白天在上学，但是晚上回来了肯定回你的！”

“好……”

是真的好冷，苏槐一个人又在空荡荡的街头，幸好雨已经停了。但是，那股凉意还是挥之不去啊。

城市的喧嚣抵不过深夜的寂寞，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苏槐而亮，苏槐像一个孤独的灵魂，在这无边的黑夜里飘荡。

终于到家了。苏槐好累，但是不知道在累什么，她甚至不想洗漱，不想动，就想躺在床上，好像床就是她唯一的温暖了。

苏槐好痛啊，不停的咳嗽，知道咳出来了血，她不想吃药了，她也不想活着了，好累啊……为了什么？父母都离开了她，她一个人留在人世间，还有什么意义呢？可是，她担心洛秋澄，她不想看到那个明媚的女孩哭泣的样子。

苏槐就是天生的悲观主义者 ，总是爱听很悲伤的歌。在一切事情来临的时候都会先想一万遍不好的结局，害怕向她靠近的人。总喜欢看起来奇怪悲伤又黑暗的文字 ，夜晚无数次的辗转反侧 ，一次又一次陷入悲伤情绪，无法逃离也无法控制 。可能只有这样，苏槐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是一个人，还有灵魂存在……

苏槐真的觉得自己好拧巴好作，她想要有人关心她，但是来关心她的人一次又一次被我推开，她不是不愿意接受爱这个字，是因为怕接受了，她们又会抽出来，然后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自己。

她精神有很严重的问题，只有面对洛秋澄的时候才会控制一些，原生家庭对苏槐的伤害已经很深刻的刻在骨子里的，让苏槐得了重度抑郁症，她心里下意识就觉得自己不配拥有爱，“爱”这个字太郑重了，她配得到吗？

悲观已经渗透进了苏槐的生命，它让苏槐无法正常的与人靠近，相爱，像是藏在血液里的定时炸弹，在每一次的激流涌动中爆炸，毁掉原本想维系的关系，推开想爱护的人，言不由衷、词不达意。

今天总是不能如期望的那般顺利，未来却总像预见的那样糟糕。苏槐变成了可悲、挑剔、小题大做的惹人嫌弃的幼稚鬼。

看见别人苏槐就仿佛看见自己破败的人生，自卑从血肉里长出来，把苏槐弄得面目狰狞，歇斯底里，其实苏槐是想温柔些的，可是经年累月的孤独跟消沉已经蒙蔽了我的眼睛，黑暗让苏槐张牙舞爪，挠伤了身边的人，真的对不起。

将气球放生，钻进海浪里,长成花,长成树，痛苦是没有回头路的，只有滚烫的烙印。

突如其来的情绪将我淹没，仿佛是突然溺入海底，在一瞬间失去了氧气，连挣扎都失去了力气。

我是怯懦的，无助的，疯狂的，自卑的，被封住嘴巴的废人。人群中都是我看不清的面孔，不说话，不伸手，一束束怜悯和疑惑的眼神将我刺穿。

我在热闹的氛围中剥离，在关心中敷衍，在被爱中抽离，扮演着独自一人的孤独角色。苏槐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她的病更严重了，好像会一瞬间忘记一切，就像刚刚，她感觉周围有好多人看着她，有看好戏的，有嘲讽的，有议论的……唯独没有心疼她的，她像掉进了深海中一样，想努力的浮出水面，想自救，可是……只有窒息感袭来，她自救失败了……

苏槐拿起了笔和纸，她想可能熬不到肺癌死的那天了，因为她可能就会先离开人世间了……

“遗书赠予阿秋

再见，我的爱人

我的爱人:

阿秋，最近过得好吗?有没有想我? 我想你了，即使我的躯体早已化作灰土，可我想我的灵魂一定在想你，很想很想，你感受得到吗?

这些天会经常回忆起你我初见之时。那天，你真的好害羞啊。你可能以为我没有注意到，但是你真的看了我好多眼，太可爱了，后来和你说话，你脸还通红。但是，我那几年真的好苦好苦，苦到我已经麻木，苦到我空剩一身躯壳，苦到我想用死来结束恶心的一生.我得了重度抑郁，每天都过的好累，浑浑噩噩的。

可我又那么幸运，我遇见了你，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所有人都对我的情绪视若无睹没有人朝我伸向援手，但只有你。我常常在想是不是老天终于肯怜悯我了，把你赐给我，让我灰暗的人生里出现了一抹光亮。

我以为我能一直陪着你，陪着你毕业，陪着你完成梦想，陪着你慢慢变老，陪着你走完漫长的一生。

可老天好像又看不得我过得那么幸福，它要带走我了。

我得病了，治不好的那种。

确诊那天，我想了很多，可到最后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你就打来了电话。我把第一次给了你，因为，我没有以后了。可我却格外幸福，因为有你在，我就幸福。

阿秋，我要走了，又或者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生活，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记得我。

爱过你我从不后悔 哪怕我们性别相同。

我知青山不复在，也知细水难长流。

所以从此，山水一程，再不相逢。

阿秋，谢谢你。

阿秋，我爱你。”

今天虐一点哈，我又熬了一个夜！啊啊啊啊啊啊！！好累好累！不过，一想到还有几个人在看我写的文！我就觉得好开心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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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山水一程，再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