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她记忆里去过的于府所有地方,皆未见无解堂。
见她思绪飘忽,那男子又提醒道,“无解堂向来是收钱办事。要怪就怪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有人要买你俩的命,找到了我们无解堂。”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告诉我真相?”秋安有些被气笑了,说着话就一掌拍了过去。
到底是无解堂的当家,瞬间收起玩味的表情,伸手接下秋安的这一掌。
他只稍稍用力施加在掌心,秋安就没了支撑的力,迅速后退撞到马车上。
疼痛在她的腰间袭来,可面对的是十几个杀人不眨眼的刺客,秋安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情况,强行握拳忍受疼痛。
她咬牙问道,“既然知道我是遇仙楼的,不妨做个交易?”
她不清楚让无解堂出手之人究竟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对方给了无解堂多少好处,更无法揣测无解堂是不是愿意放了她。
借着说话的工夫,她默默将袖中的软针取出,随时准备刺向对方。
当家之人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指腹与指腹摩挲了半晌,也没说一句话。
秋安瞥了眼两侧的刺客,计算着带云清和云莫落离开的可能性。
可谓是没有可能。
“就当是交个朋友?遇仙楼的酒和茶,在整个京城是独一无二的。若是当家的喜欢,日后无解堂去遇仙楼,都随意喝。”
一个花魁,能替遇仙楼揽客。
可他从未听闻,可以替东家免账的。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忽的,当家拍了拍手。刺客们纷纷回头看向他,见其手势,立马左右分散,消失在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
“你,可以放。日后我去遇仙楼讨回来便是。”他指着秋安的手向左偏移,对准了马车的帘子,“可这两是云王府的吧,和遇仙楼似乎没什么特别大关系。”
言下之意就是,他还是会杀云莫落。
但凡是两日以前,秋安定会谢过不杀之恩,然后潇洒如同方才离去的刺客们一样,离开巷子。
现在她已经和云王府绑在一条船上,就算是她不想共生死,也会有人逼她就范。
她伸手拦在帘子前,强装镇定,“无解堂应该对坊间流传的消息有些门路吧?云王的身子根本撑不了多久,何必费劲多此一举来杀他?另外,不出半日你便会听到关于我和他大婚的事。云王府和遇仙楼是一体的。”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刚觉着安安姑娘有点意思,就被人捷足先登了呢。”
说罢,他转身一跃而起,飞奔在屋檐上。
悠悠从远处传来一句喊叫声,“记着,下次别在叫当家的,在下郑一。”
见人愈行愈远,秋安才缓缓松下一口气。
若是方才和郑一硬碰硬,指不定是双双重伤的惨剧。
她此刻无心多想,敲了敲马车。
“回云王府。我去找赵神医。”
未等云清说话,秋安疾驰离去。
她的轻功是义父所教,早年义父总担心自己愚笨,行事没有眼力见,树敌过多。
特意自己研究出来的这套轻功,用来逃跑。
没想到秋安出了淬心谷,第一次用轻功是用来赶路救人。
或许,也是不错的用途。
万药坊看似是一家医馆,整日里给百姓诊病抓药,是个商铺。
实际上却是一个偏僻无人居住的院落。
赵神医多年居住于此,找他看病的人多了,久而久之便成了如今的万药坊。
秋安不是常客,几乎没去过万药坊所在的街。
绕绕弯弯一通胡找,亏得今日万药坊的灯笼还挂着,这才让她摸到路。
“赵神医可在?请赵神医随我救个人,诊金随意开,在下定会付给赵神医的。”
灯笼挂着,说明万药坊还开着。
紧闭的大门敲了三五下,却丝毫没有动静。
周围又多是普通百姓所居住,都是些需要早起经营的劳苦人。
秋安只能在心里干着急,并未过度用力敲门。
万药坊要是有人在,就算是轻扣两下门,也是会有回应的。
无人在此,就是她把门踹开,也不会有人能救治云莫落。
莫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秋安又一次尝试着拍门。
刚碰到门的那一刻,万药坊的门被推开了。
开门的男子睡眼惺忪,一身素色衣袍披在肩上,像是被秋安吵醒刚起床。
他打着哈气,侧身走出去,将灯笼取下。
自顾自的往院里走,“灯笼还忘摘了,难怪扰人清梦。啊唔,真困。”
“烦请赵神医出门看诊。至于诊金,不管多少都可以。”
秋安抓着门往里挤,力道是比不过对方的。
好在她瘦小了些,堪堪在门关上之前,强行闯了进去。
她自知理亏,脸上立马挂着笑意,乐呵呵道,“赵神医啊,多有叨扰哇。这治病救人就是和时间比试。你看这天色,若不是打紧的情况,我也不能找上门了不是?”
她已经把想到能说的,都说了。可对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挂完灯笼就往里走,像是没听见秋安说的话。
这可真把秋安吓了一跳。
万药坊不缺金银宝器,看诊从不漫天要价。更不会因身份地位,嫌弃看诊之人。
按理来说,秋安不说需要诊治的是谁,万药坊都会愿意接受。
若是不接受,那就算是身份高贵,诊费叫破天,也不可能请动赵神医。
“急什么,我这不是要收拾一下吗?”
说着话,人就将门关上了,把秋安之后的感谢尽数拍在了门缝里。
被掩盖的还有关门后,小声的碎碎念。
“一个将死之人,该要点什么好呢?”
紧闭的门后,赵神医迅速将一团黑色的衣裤丢进衣柜,发出“哐当”一声。
时间紧迫,他顾及不得这些,迅速穿好身上披着的素衣,推门而出。
手上拎着出门看诊必备的箱子,他整个人没了方才慵懒的劲,倒也有些百姓口中赵神医的样子。
“在下赵正,姑娘不必喊赵神医,都是夸大的。”赵正脸上肉肉的,说话来带着点憨劲,让人瞧着亲切不少。
他挠着头,思索道,“敢问姑娘,伤者有什么症状?头晕或是咳血之类的。近日的饮食如何?姑娘别紧张,在下就是想问明白,好提前抓些药材过去,免得多跑。”
“府上有药材,还是先看了再议吧。”秋安抓住赵正的手腕,深呼一口气,“多有得罪了。”
不等赵正反应过来,秋安便带着人到达了云王府。
“此事还请赵神医不要对外宣告,云王……他本就时日无多,能救便救了。当然,赵神医若是胡说的话,这府上也没几个是吃素的。”
秋安看着一直扶墙喘气的赵正,满是疑虑。
此人身形看着瘦弱,和方才撞见的郑一似的,实际上她方才差点带不动。
一个整天坐着给人看病的郎中,怎么就壮的跟头牛呢?
“难怪,难怪比我快那么多。”
赵正好不容易喘上气,但过于震惊下,竟将心底的话吐露而出。
他转头对上秋安,瞬间一激灵,慌忙解释,“姑娘实在厉害。在下就是个郎中,云王身份尊贵,不敢妄议。还请姑娘快些带路,时间不等人。”
“嗯……行吧。”
秋安总觉着赵正奇奇怪怪的,尤其是到了云王府以后。
可一路走到内厅,赵正的眼睛都没有往四周乱看。
老实本分的外表一下子就迷惑住了秋安。
“看病没问题,秋安信你,整个云王府便也信你。但若是让我发现,你有二心,脖子就别要了。”
云清举着刀架在了赵正的脖子上,任凭赵正怎么诊病,他都摆着这个姿势不动。
赵正早年也给不少官场上的大人物们看过诊,威胁他的人少说也有十个。
但像云清这般威胁无效的,还是少数。
他笑着道,“放心吧,治与不治,云王都撑不过半月。”
“怎么说话呢?你要是再乱说,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云清板着脸,神情很是严肃,手中的刀再次靠近赵正的脖子几乎要压出红印。
他的命是殿下给的,若是殿下不能活下去,他无论什么方式,也要让那些要殿下命的人以命抵命。
“行了。”秋安拉住云清的刀,将其收回。转而看向赵正,“情况怎么样了?”
赵正摸着脖颈上的红印,眼睁睁看着秋安,却始终不说云莫落的情况。
他并不是为难秋安,也没有不想救人。
他似乎过去在某个书卷里见过,这个毒好像是……
“赵神医,你也看到了,这里是云王府。诊金的事,你不要有顾虑。若有法子,大可讲出来。”
“不是我不救,毒已经扩散至五胀六腑,若是没有毒方,很难配置出正确的药。”赵正看了眼躺着的云莫落,针对的意味丝毫不减,“何况,他罪有应得。”
“你!别以为就你能医,这天下神医多了去。给我放尊重点。”
在云清看来,自己一次次的忍让,只不过是让赵正得寸进尺,甚至丝毫不能帮助殿下解毒。
和找他来的秋安一样,看着挺厉害,会熬药扎针,实际上根本不能帮殿下药到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