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随霍然起身,额上青筋凸起,面容寒如修罗,却不怒反笑,他缓缓看向楚元虞,突然大笑起来,“虞娘,你执意跟我不好了是吗?”
这一次,没给楚元虞回答的时间,他笑容肆意狠戾,目光似狼盯着她的脸,口中吐出恶语,“你说,这些人该不该杀?”
杀?楚元虞心里一惊,不过是阿谀奉承之辈,明令禁止便好,何至于杀了他们?
“萧随,你一定要我求你吗?”
楚元虞同样起身,目光凌厉而又坚定,她的视线从萧随脸上移动到底下跪了一地的人身上,而后缓缓叹了口气。
何必呢,萧随,你这样折磨所有人,包括你自己,不累么。
萧随紧盯她的动作,恍然间,他看到楚元虞对着他膝盖一弯,身体下坠,呈下跪之势,他脸色骤变,猛然伸出手拉住她细削的手腕,又狠狠将人箍在怀中。
楚元虞推开他,逃出他的怀抱后退了两步,就听他咬牙切齿,步步紧逼,“这些下贱的人,也配你求情?”
萧随双目赤红,满面都是怒色。他萧随都没有的待遇,你就这么给了这些不值当的人!
可是他全然不知,自己被赶出东宫时,楚元虞哪怕身受极刑,心里千疮百孔,也要向母后求情放你一命。
楚元虞闻言笑了,笑得惨烈,她凝视萧随的脸,目光悲悯,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残酷至极,“再下贱的,我都救过了,不是吗?”
“楚元虞!”
“在你心里,被本王爱上,就如此不堪吗!”
萧随怒极,扣住她的头当众强吻,楚元虞连挣扎动弹都不能,强忍着被朝廷百官围观的屈辱和难捱,终是葳蕤落泪,湿濡雪色脸颊,让看者怜惜,垂首闭目。
萧随看她落泪的模样,心中锥痛不已,可却怎么也舍不得放开她,我已经用尽了一切的手段,却还是不能让你爱上我……
有不怕死的,睁着眼去看高台上的二人,越瞧那女子,越觉得眼熟,忽而脑中一道精光闪过。
这人——不就是废太子楚元煜吗!
宴会上的人眼睁睁看着萧随将不断挣扎的女人扛到肩上,大跨步往殿后去了。
“萧随!萧随你放我下来——”楚元虞尖叫着,胃被萧随硬挺的肩膀顶到要呕,她双腿悬空踢着,却无法挣脱。
萧随长腿径直跨进内殿,低身将楚元虞收着力放置在床上,楚元虞欲起身,却被他抓着手腕推倒在床榻,单腿挤进她的中间压下身。
“虞娘……你太不乖了。”
“萧随,你要做什么?”楚元虞脸色苍白,与压迫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对视,距离太近,呼吸交融急促,她看清男人眼底的阴霾,心中隐约猜测到他会做什么。
下一刻,萧随双手如狼爪,撕扯起楚元虞身上的衣物。
“啊!”玄色的腰带被随手扔在床尾,身上白色的衣裙碎成块,零散地撒在女人身边,楚元虞好似躺在一片雪花上,浑身肌肤莹白如玉,唯有嫣红的眼尾是一抹朱色。
“……”
楚元虞一口咬在男人肩上,满牙血迹,也不肯罢休。
随着男人的动作,楚元虞逐渐没了力气,趴在床边,弱柳的腰肢轻颤,牵带着艰难的呼吸,从口中呼出一口酝酿已久的热气。
十指紧扣,男人薄唇轻轻贴在女人的后颈,品尝精心沁酿出来的香甜,汲取美味。
“萧随……我……”楚元虞眸中含着怨恨的泪珠,十指用力抽动,却怎么也挣脱不出男人的手心。
萧随不听她话里的哀求,将她不安分的双手绕到背后锢住,自己宽大的手掌似绳索一番绑住女人的手腕。
许是觉得不够,他又拿起被丢在床尾的玄色腰带,单手将楚元虞手腕绑缚在一块,拘束她的自由。
跪趴的姿势让楚元虞屈辱着想起之前的不堪的回忆。
慕容蝉训诫的话犹在耳边,那也是一张床,楚元虞以同样的姿势面对着她们,一个是母亲,一个是萧随。
“虞娘……你这般好,怎么能离开我……”
身后是萧随喃喃自语的话语,他迷恋地沉溺在情海,不断问自己为什么不能让楚元虞爱上他,却不知身下的人早已泪流满面,心碎成了花瓣。
楚元虞缓缓闭眼,牙关紧咬,硬是逼回喉中的哽咽。
娘,原谅女儿到现在,才明白你的心意。
正沉浸在伤怀中,突然一巴掌破风扇下臀部,将半边雪色染上胭脂红,楚元虞的神智被拉回,绝望地咬着牙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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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元虞又大病一场,病了足足一个月。
风寒过了,闷得也够久,楚元虞肩上披了件白色披风就到藏月阁外头的花园逛逛。
梨花树有些凋零,满地梨花瓣,铺了层白色毯子,楚元虞踱步到亭子中坐下,身侧凉绛提着暖炉,递给她手心里捂着。
楚元虞抬眸看了会梨花,忽而道:“①千树万树梨花开,可如今已经过了时候了。”
“明年还会有的。”凉绛说,“这花儿又有什么值得怜惜的呢,年年来,年年去。”
楚元虞轻叹一声,可是明年的这个时候,她不一定在摄政王府了。
“奴婢还会做花环呢,姑娘等着,我做个让您瞧瞧。”语罢,凉绛去摘梨花树上白嫩嫩的花骨朵,看哪朵美,就摘哪朵。
楚元虞看她活泼开朗地采摘着,也就随她去了,手肘撑着石桌托腮,目光被她吸引。
“凉绛,你年庚几何?”楚元虞忽而好奇,她自己已二十又一了,凉绛又如此单纯美貌,不知年龄。
想来应当是比她小的。
“姑娘,我十九啦!”凉绛心态极好,一般女子到这个年纪早已出嫁,她还在做丫鬟,也不急着婚事。
正是桃李年华啊……楚元虞心生感慨,十九岁那年她在做什么,还在凤鸾殿里头,日日胆怯母后。
现在想来,她却怀念至极,慕容府已亡去,所有人都不在了。而楚元虞想要跟旧人倾诉,只余楚修成。
唯一的楚修成,也没有慕容族的血,整个将军府,独她一人存活。
表姐慕容秋和亲仙逝,外祖慕容将军战死西北……楚元虞细细想着,忽而想起一个人,那便是慕容风。
“当真是有先见之明,敢舍敢断。”楚元虞恢复记忆后,现在才有心思去回忆,忽地发现这个人的存在,她错愕之余,又庆幸,不是只有她一人独活。
可是她现在也如囚鹰一般被困在摄政王府。
“姑娘快看,梨花环!”凉绛手持着花环朝她跑来,少女肆意张扬的模样抚平了楚元虞紧皱的心,她舒展眉头,伸手接过那花环,指腹擦过柔软的花瓣,软绵绵的,很舒服。
“我倒不知你有这样好的手艺,真好看。”楚元虞左右端看着,不舍地抚摸花瓣。
凉绛说,“我来帮姑娘戴上!”
梨花环扣在楚元虞头上,映衬着她今日这身鹅黄内衬罗裙,看起来像花园里生养着的花仙子,凉绛看呆了,目不转睛盯着。
“姑娘,您真好看。”凉绛羡慕不已。
楚元虞浅笑,“我这身皮肉,若是你要的话,便拿去。”
“不要。”凉绛摇头,“这般相貌,是姑娘与生俱来,最适配的了,若由奴婢生长,应当不会有这样好的气度。”
“你家里人呢?”楚元虞久久沉寂的心忽的复苏了,想与凉绛交谈一二。
凉绛将掌心中收集的花瓣放到石桌上,手指捻啊捻,“我原先是西北人,后来那个地方被鲁国侵占,我爹娘为了让我有个依靠,就将我卖与京都豪门做丫鬟。”
“当时寻到的人家是书家,之后书家倒台了,奴婢又被贩子倒卖,被管家甘兰买来伺候姑娘。”
楚元虞眸光闪烁,心中微瑟,书家也是因站了太子党而被剪除,凉绛也是被她连累,可她却不知道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你……”
“都过去啦,伤心的事就不提了,况且,摄政王府也挺好的,没有书家妯娌多,我在二小姐身边伺候时,天天跟大小姐屋里的璀笙干架互吵,烦死人了……后来她跟大小姐出去了,也不知去了哪儿……”
楚元虞静静听着,听到熟悉的名字,她的记忆力瞬间拉回尼姑庵,想到灵动的璀笙和沉稳的书云穆,心中感慨万千。
这个世界,当真是小极了。
凉绛刚好在静鸾离开后来到摄政王府,若是早些来,也许就能见到书云穆和璀笙了。
静鸾,楚修成,书云穆,璀笙……
“若是能有机会,我带你去见她们。”
“姑娘,你认识她们?!”凉绛又惊又喜,她很少从楚元虞口中听到他人的名字。
“嗯,我是被云穆和璀笙救下的,若是没了她们,也就没有今天的我。”楚元虞喘了口气。
“天底下竟有这样巧的事……”
二人起身边回内屋,边聊着。
楚元虞到软榻上坐着,抬眸看向凉绛,“你来教我针线吧,日子清闲,打发时间也是极好的。”
“虞娘呢?”
萧随踏入藏月阁,等不及丫鬟掀帘,自己就先掀了进去,莆一踏入,就见软榻上坐着一窈窕佳人,手持针线刺绣。
楚元虞穿针引线,凉绛在旁边教导。她听闻声响,不紧不慢地抬眸瞧了他一眼,而后继续用针线穿着白色软布。
“这是?”萧随迟疑地在旁看着,“虞娘,你怎么想起来要做刺绣了。”
①“千树万树梨花开”引自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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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4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