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门前冷清,鲜少有人路过。
最难是大隐隐于市,在热闹的京都中心要有一处僻壤地,可难得。足以见楚国皇帝对新任丞相的浩荡皇恩。
萧随一行人到达此处,丞相府门庭大开,门童上前牵了马,府上管家徐冲眉须发白,请他们往正门进。
“有劳带路了。”
“王爷不必客气。”徐冲笑容和善,带着萧随及随行到雕梁画栋的正厅就坐,“请王爷稍坐片刻,我们大人正在后厨亲自盯着菜样,之后就来。”
“哦?”萧随眉头一挑,孟庭阙亲自盯厨?他嗤笑一声,“这又是哪一出戏,我何德何能让他来给我做低。”
徐冲面对萧随的刻意挑话,他并不动怒,也不接,只是说道:“王爷息怒,您先用茶解渴。翠荣,上壶龙井茶来。”
“是。”
萧随:“慢。”
“王爷请吩咐。”
“我这人喝茶,有三要,其中之一,便是要配酸梅,请问这儿有么?”
徐冲胡须一抖,忙接道:“有是有,只是不知王爷要何种酸梅?”
“罢了,调配太晚,甘兰,酸梅你带了没?”萧随看向甘兰,似乎真有此物。
甘兰慌忙擦着汗水,一看就知是忘了带,他请求宽恕罪过的话还没说出口,萧随就摆了摆手启唇道:“做事慌慌张张,去府上拿罢,也好,让丞相大人尝尝。”
言语间,似乎暗藏深意。
甘兰离开后,不多时,廊下有一丫鬟绞着帕子过来,到正厅恭敬传话,“请王爷到膳堂入席,大人已在那里等候。”
“那便过去罢。”
萧随甩袖穿过廊道,气势逼人,侍从同样壮硕非人,昂首挺胸,不似做客,倒像是砸场子的。
他脚刚踏上膳堂的门槛,门边坐着的孟庭阙一袭白衣,起身笑吟吟地迎接他,“萧大人,有失远迎,请您原谅。”
萧随避开他,径直走向窗边,扭头看他,“请我过来,有何事商议?”
孟庭阙“唰”的一声将折扇合上,面上叹息,“不知大人可否屏退下属,我想单独跟您谈谈。”
萧随暗衬他模样有些怪,硬要去说,就是气质像兔爷,他摒弃这个想法,抬手让所有人出去,“你们退下吧,去外面守着。”
“是。”姚冠带着一众侍卫下去,两侧的门被膳堂奴仆出去时合上。
满桌珍稀佳肴,好酒相配,金箸银碗,看起来诚意十足。
“萧兄,先坐下吧,你还在怪我将太子从你牢中掳走么?”孟庭阙姿态肆意,见萧随落座,怅然一笑。
萧随冷笑一声,“不过一女子,你掳走就掳走了,何来这话!”
“当真?”孟庭阙对他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萧随:“圣旨呢?”
孟庭阙笑了笑,“王爷,这也正是我想说的,今后若非必要,在朝中不必相认了。”
“你要撇清你做过的事。”萧随早有预感,是,孟庭阙跟他不同,他要对付的不止是太子党,还有背后的皇帝。
而孟庭阙,归根到底只是因为养父一族被慕容公子坑杀,如今太子党落马,他自然想要抽离漩涡,不再沾染半分污泥,做清清白白的丞相。
“是。”孟庭阙承认,他不想再为仇恨迷住双眼,变得不再像自己。正如有罪的人从来不是楚元煜,但他最后还是伤到了她。
“圣旨,我可以给你,但也请王爷之后莫要再联系了。”孟庭阙若有能力,实不想与萧随合作。此人毫无弱点,不仅心狠手辣,各种算计嫁祸更是运用的炉火纯青。
他不想再与萧随有交集。
孟庭阙这番算盘好,却猛然听到萧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沁出眼角。
“孟庭阙啊孟庭阙……你当真是令本王觉得可笑。”萧随修长的手指下半张脸,眼神却狠淚,“怎么,你是被皇帝,操/出感情了?”
“萧随!”孟庭阙一改淡雅修士的模样,拍案起身,双眸怒视着他。
“难道我说错了?嗯?”萧随抹去眼泪,直视他通红的双眼,“需要我提醒你,你是如何去岁金榜题名做状元,今日便成了丞相么?”
“哈哈哈哈,快哉快哉!钟丞相一卸任抄家,你一个资历尚浅的,反倒力压众人,做了丞相?皇帝年老昏花,连这也做得出来!”萧随毫不留情掀开孟庭阙一直以来的面具,让人看看他丑陋不堪的血肉。
“看到虞……太子躺在你寝榻上时,你想到的是什么?”
孟庭阙胸膛剧烈起伏,白衣谪仙堕落泥潭浑身污秽,不得翻身,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如被人剥开衣裳弃于街上,被人用眼神和言语唾弃辱骂。
许久,他找回声音,怒斥萧随,“那你呢!难道你没有得到好处!不然,你的摄政王是怎么得来的?”
“怎么得来的,当然是因为你是皇帝新宠,吹耳边风得来的。”萧随与孟庭阙不同,他没有心,不会悔恨,哪怕因为今天的争吵从此没了孟庭阙的助力,他也不在话下。
“你不过是踩着我的尸体,才走到今天的境地。”孟庭阙从胸襟中掏出圣旨甩在地上,锦帛滚动摊开,赫然是立萧随为摄政王的旨意!
“丞相,你千算万算,却不知为何皇帝对西北灭门血案,如此震怒啊。”
“为什么……”孟庭阙到底如今是位高权重的丞相,很快收敛好心绪,平静看着萧随。
下一刻,萧随的话彻底粉碎了他的沉静。
“因为,致使西北血案的十二位公子,里头有十位,都接到皇帝的指令,要借机栽赃慕容公子,从而达到剪除太子党羽的效用。”
平地起惊雷,孟庭阙耳鸣目眩,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皇帝看上,又什么时候爬了龙床。哀,皇帝若是知道,死一个邬集,会让你自荐枕席,他应当悔极了。”
“不可能!萧随,你血口喷人,信口开河!”
孟庭阙状若癫狂,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萧随此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不可信,不可信……
“你是为了什么,才跟本王合作。”萧随掸了掸肩上的灰尘,“你竟然爱上了皇帝,殊不知帝王无情,亲生皇儿都能下手的人,你又能好几时?”
“证据,我要证据……”孟庭阙此时的模样与先前楚元煜的模样何其相似?大概人面对难以接受的事情时,都会歇斯底里。
萧随早已备好,从衣袖中拿出包裹细致的纸张,扔到他身前的桌上,“可笑。”
“你早就知道……”孟庭阙翻着纸张的手都在颤抖,悲戚哽咽。
“你就这样看着我,一步错,步步错……萧随,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孟庭阙声音低弱,但字字泣血。
萧随拾起圣旨收入怀中,那又如何,若是人人皆好,他岂会受陷灭门。孟庭阙贪他人脉,用完就想丢弃,殊不知他早有准备,瞒着他,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权益。
“给皇帝的药记得下,莫要犹豫。”萧随抬步离去。
临到门前,他听到孟庭阙大喊:“你在乎楚元煜?你完了,萧随,你完了!”
完了?萧随不以为意,不过败者内心崩塌,口吐狂言,他不会放在心上。
“王爷。”姚冠面容凝重迎上他,方才他们忽然被丞相府上的暗兵围住,他们还未有应对,暗兵就退了下去。
萧随提步走往大门,“走,回府。”
“解决了?”姚冠有些错愕,毕竟丞相可是当今皇帝的红人,哪有这么容易就放人的?
萧随话语暗含深意,“人,要击溃起来很容易,对本王而言,实乃易如反掌。”
姚冠毛骨悚然,看着萧随风轻云淡的模样,心内猜测丞相是遭受了何等打击。
竟然连拦也不拦,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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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娘。”萧随踏入藏月阁,雨霜正要如以往般解他的披风,却被他抬手阻止。
“虞娘在哪?”萧随双眼寻找楚元虞的身影,修长的双腿大跨步走进里屋,静鸾掀帘让他进去。
楚元虞身子好些了,就坐到窗台边的榻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这边屋子阳光少,风微微吹着,煞是舒适。
听闻声响,楚元虞抬眸看向来人,眸中有微不可察的恐惧,被她掩饰得极好。萧随一身黑色锦缎,脖子上系着红色披风,风尘仆仆地朝她走来。
“喊你,你也不应一声。”萧随话里有怨,但面上却是一副明朗,他先是到窗台边将遮风的纱帘放下,之后一脚踩到楚元虞身侧,俯身用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呼吸交融,问:“可是在怪本王没带你去?”
楚元虞移开头,神情恹恹地缠绕指尖的发丝,对于他侵略性的气息感到毛骨悚然。
“好,我错了,虞娘。”萧随看她今日装扮,穿一身琉璃紫绸缎开领罗裙,露出一对精致巧妙的锁骨,让人忍不住想去舔/舐一二。
艰难移开目光,萧随直视楚元虞的双眸,赞道:“虞娘今日的装束,甚是美妙。”
楚元虞:“我现在就想去尼姑庵,你不要再多说了。”
萧随面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拖延无法,他只好按捺下心中的不爽,到底是要去见谁?那几个尼姑就这般好,天天要去见。
“好,虞娘,我们快去快回,回来了,吃晚膳。”萧随主打一个快狠,恨不能楚元虞一落地尼姑庵就把人带回来。
楚元虞可不听他什么打算,只知道现在就可以出发了,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诚挚了不少。“快,我要出去!”
“好,好,姚冠,去备马车,记得先准备好糕点暖炉,库房有一紫罗兰绣纹软垫本王觉得不错,也一并铺上。”萧随顺着她的话去嘱咐下属,他很少想起什么颜色,只是因为楚元虞今天这身琉璃紫,才让他想起了紫罗兰。
“是。”姚冠迅速去办。
萧随跪在地上,捉着楚元虞藏在衣裙下的一只小脚套上白袜,“真是不省心的小猫娘,病才好,就贪凉。瞧瞧,这冰得,本王的手都……”他忍不住摩挲了两下,楚元虞猛地一踹,将他的胸口踹得疼。
楚元虞蹙眉瞪他,拿过袜子自己穿了起来,手摸过被摩挲过的肌肤,痒痒般狠狠磨蹭几下,直把它磨红了才去了那股不适的痒意。
萧随乐乐地看着她,待她穿好,便老实地套上棉鞋。
“怎么还不来?”楚元虞坐了一会,坐不住了,苦等着也没有人来报马车备好。
萧随顺势抱着她,肩膀相贴,他劝慰道:“备马车哪有那么快的?再等等。”
其实是他吩咐姚冠慢些备马,他不想那么快就让楚元虞去见她的“如意郎君”。
萧随此人就是,心里想着要改。
可是一旦发生了什么事,就露出真实的疯批病娇面目,将楚元虞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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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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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丞相爱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