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临 第2章 02. 杀意

“既然你能来，便是缘分。我给你个机会，说说看，我为什么需要送你去仙界？”花寻说话时眼里没有秋临。

可是秋临却觉着花寻似乎看到了她的一生。心有畏惧，但仍鼓起勇气，说了她有生以来最直白的一句真话：“天道自古有加速消耗能量的一面，亦有相反之力一直在抑制它加速。我想成为抑制它加速的那部分。”

一旁看热闹的狐绵忍不住插嘴进来：“咦——难道你不想要争夺皇位吗？”

秋临脸色凝重，态度坚决，“皇位我自然要夺。但不是为了权力，而是因为权力是我要夺回本该有我们一份的回报而必须依靠的手段之一。而且是很重要的手段。”

她完全懂得灵活变通花寻和狐绵各自的语言。讲的其实是同一件事，只不过一种是在说依循天道本质她该做的，另一种则是在说她的身份和她的身份在当下需要她去做的。

花寻满意地点头，“你的确知道自己要什么，该做什么。”

她走上前，牵起秋临的手，再一转身，便带着秋临瞬身来到仙界。

仗着花主身份，一路畅通无阻地领着秋临去到柳君当时所在。待见到柳君，花寻将秋临推至她面前，道：“人我已经安全送到。事关六界安定，你需谨慎处理。”

有了身具不逊于现任魔尊之实力的花主作保，甚至还给了警告，身为王母首徒的柳君自然不敢怠慢。

领着秋临回寝殿问明情况后，柳君当即下令严查仙界胆敢串通人界意图谋害她小妹之人！

虽然刻意强调了“小妹”，但其实两人感情一般。

柳君年长秋临一千多岁，与花寻和现任魔尊红翔的年岁相当。而六界中，除人界外，并无父系文化，后代通常随母系一脉，或者天生天养。近万年来，仙界也就出了秋临这么个“仙”“人”混血，是柳君曾经一位关系要好的姑姑（对仙界年长女性的通称）在人界一夜风流意外怀上并诞下的。

因着这层关系，柳君才认下这个妹妹。有着她和姑姑的庇护，之前在仙界，秋临过得还算平安。

虽然秋临必须辛苦甚至忍受一定身体痛苦地修习仙术，但为了自保，她不得不坚持。直到姑姑因为任务而命陨，让没有仙格的秋临再无资格长居于仙界而不得不离开，柳君才与人帝说了此事，最后敲定时间送秋临离开仙界。

而人界那边，本该是准备妥当，将要以盛大典礼迎接这位从仙界归来的人界大皇女。或许也是人界众多皇子皇女中最有资格争夺皇位的继承人选——因为她背后的“娘家”实力太强。是人界高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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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赫代表人界前来仙界庆贺王母生辰。此时他心情很好。

秋赫前脚刚到，柳君后脚也来了。一身浅紫，衣袂飘扬，五官精致立体，简直此生仅此一见，世间独美！

秋赫一瞬间仿佛似见到一道彩虹化作了仙子，并轻快向他走来。

心脏砰砰直跳。

“你是秋赫？”柳君直走向他，当面问道。

“嗯？”秋赫慢半拍反应过来，顿觉失礼，赶忙恢复平日的风度修养，朝柳君十分守礼地双手交叠，手心朝己手背朝她的平举至胸前，面色严肃地轻点了头，以时下人界最郑重的只有与他身份相当者才能得到的“平视礼”问候她。但不掩他眸底的灿亮睛光。

行过了礼，秋赫笑问对方：“敢问仙君是？”

“你叫我‘柳君’便可。”话落，柳君侧身，从她身后探出一个人来。

本来余光扫见时，秋赫还以为是柳君的侍从。没想，竟是秋临！

霎时秋赫眼睛一瞠，诧异之色尽显面上。

待回味过来，秋赫也灵机一变，找了个理由来解释自己方才的失态：“皇姐怎会在此？算时辰，皇姐该是已经回去了才是？”

秋临嘴角上扬，阴阳怪气道：“是啊，本该是回了。但奈何有人不想我回去，我便成全了他，一会儿跟他一同回去。”

秋赫尴尬地笑着。嘴角僵硬地弯着，不再说话。

明白人说多了只是丢人现眼。他不会再继续装傻地再追问下去，秋临也没再故意刁难他。

这里是仙界，今儿是王母生辰。秋临日后还需平衡好与明界其他五界的关系，尤其是跟仙界的关系。那么无论是她，还是秋赫，她都不希望在这样的场合害仙界对人界再生更多嫌隙。

他们姐弟之间的恩怨，人界内部的权力之争，还是等回去人界再行计算。这里可不是合适的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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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毕，秋临和秋赫一同离开。

这一回秋赫可不敢再公然动手，否则等同“宣告”就是他要杀秋临。那他不仅会失去继承权，还会得罪仙界，成为连人界也不会保护的亡命之徒。

秋赫不情不愿的与秋临并肩而行。临到天门，秋赫特地驻足，转身向亲自护送秋临离开仙界的柳君道别：“他日若表姐来了人界，定要告知我，我一定陪表姐好好游览一番人界的大好河山。”

一番话听得秋临直翻白眼，柳君则面不改色的当面给了秋赫评价：“不自量力。”

既是在说秋赫此人，也是在说凡人眼里以为的人界与仙界的实际关系。

还有……

“你是无知，还是故意装傻？我是秋临的姐姐，但我不是你的‘表姐’。别乱攀亲戚。”

说完，柳君头也不回地走了。

秋赫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却也不敢发作。

这一幕，不只是秋临看得差点没憋住笑，连刚巧跑来找柳君的红翔也看见了。

“敢跟我抢人！”红翔觉得秋赫本身就是对他的侮辱。他也配？竟然敢对柳君心生妄念！——“发情敢发到柳君身上，看我不揍你一顿！”

尚不明其中是非，红翔不会妄动。但不用法力的徒手揍秋赫一顿，这事他干定了！只是还需要个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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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君回去禀告了王母花寻之前的提醒。王母点头：“自万年前天帝被玉柳吸纳炼功后，仙界再无天帝归位之机缘再现。想来也是天意如此。花主之意切不可怠慢，必须重视。严厉排查，凡胆敢干涉人界夺位之争的仙人，必严惩！”

柳君颔首，迟疑片刻，终问出口：“敢问师父，为何要如此敬重花寻？”

王母瞄瞧柳君此刻面色：低着头，眼皮遮挡视线，显然是有情绪又不敢明说。

王母轻笑道：“你个小丫头还吃醋啦？你是不知，那花寻虽为花灵，但却有不逊于魔尊之实力，且还能时时掌握六界灵息，知晓六界一切事情发生始末，这绝非是一个小小花灵所能做到。或者说，这样的力量本就非花灵所能容纳得了。再怎么天赋异禀也绝无可能。”

“师父的意思……”柳君困惑。

王母摇了摇头，“我也算不出花寻的底色。唯一的解释只可能与冥使有关。”

“冥使？”柳君一念闪现，“莫非是万年前的那位花主，花语？”

王母点头，“这一任冥使尚未殒灭，且她前身也是花灵出身，也是花主。但她还是花主之时，并未有花寻这般超越花界所能容纳的力量。竟然与当年的魔尊玉柳的实力相差无几……”

“师父是怀疑，那花寻其实是冥使化身？”柳君怔奇。

怎么可能！那可是冥使啊！真会这样荒唐？后果呢？

王母拧眉再细思一番，又摇头，“化身……应该不会。但，可能是她的一分力量所化，可以同享她的力量，作为她在明界的眼睛。”

柳君这才回味过来。是了，花寻虽力量强大，但确实没见她干预过他界内务。惟此一次，还是以“提醒”的口吻要仙界出手。她的底气何来？

再看王母，若非掐算到什么不便与她说的，又岂会这样吩咐她。

“徒儿知道该怎么做了。徒儿告退。”柳君恭敬微微鞠身，面朝王母后退十米远后，才直起身来，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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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当夜，秋赫令退左右，独自端坐卧榻，熄灭所有光源，连自然发光的灵石、灵珠也都通通收起，睁着眼看着眼前黑暗。

他就是要让自己看清楚现在的处境，他心中的仇恨！

“皇儿切记，是秋临，是秋临的阿母（人类不敢贬辱仙人，怕被诅咒，祸连后代），是她阿母下的血咒。是她们母女害的我。将来，她也会害死你！只要她活着，你就永无继位可能，而她也迟早不会放过你！切记，切记……”

皇后临终前万般愤懑，争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竟然眼巴巴看着那位子即将要被秋临母女俩轻易夺走！别说是血咒发作才性命危旦，就是不甘到气血攻心也足以气死她。

她是睁着眼的闭了气。在人类看来，那就是死不瞑目。不是不甘，就是有冤无处诉！——秋赫认为，他的母后属于后者。有冤无处诉。

神思游浮不定。这会儿这个念头强了点儿，冒出来，那会儿那个念头强了点，就又抢了注意……

下一刻，秋赫便想到了那一抹惊艳悸动的淡紫飘然。

醒过神来，秋赫又记起她是怎样“侮辱”他的，不忿道：“不过是个女人！待我得了天下，还有什么宝贝寻不来，换不来。到时候，我就不信没有东西能收得了你！你迟早是我的……”

秋赫五指慢慢收拢，最后紧握成拳，喃喃着：“掌中之物。”

看着自己幻想出来已经被他拿捏在手，任由他控制在掌中随意把玩的“柳君”，秋赫的瞳影尽显此时正在他血脉中亢奋奔涌的暴虐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