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人迹罕至的“人”“妖”交界带一处丛林中,一群人类的追杀行动打破了此处的宁静。
是一群蒙面男子在追杀一蓝衣女子。
看得出双方皆为修仙者,但明显蓝衣女子的修为更胜一筹。若非她并无纯粹仙骨,还真以为她是仙人。而追杀她的一行男子则胜在人数多,团结一致合力追击她,直至将她逼到悬崖边上。
崖下是妖界的污池,魔者最喜欢的汤池,凝聚了自明界存在便同生在此、会吸引心怀怨恨者(除魔之外)投身其中化为它的池水。
你问它为何存在,有何用处?
嗯……除了魔物喜欢路过时饮它的池水解渴之外,并无他用。并无提升魔功效能。它只是自然而然就在那儿了。没见它发挥过什么不可替代、不得了的作用。倒是有着不小隐患:能吸引靠近此处者(除魔之外)投入其中,且一旦沾染它的池水,便再不能逃脱,直至完全被它溶解其中。
可以说,此污池就是明界除魔者以外所有人的克星——却无人能将它封印(包括魔)。
它就那么突兀的孤零零地处在那儿。谁也不搭理,又是谁也不敢无视了它在那儿,一直就在那儿。
蓝衣女子终于走投无路,站立崖边,转身质问眼前警惕着不敢再近前来的那群黑衣蒙面人:“你们是秋赫的人!”
有渠道探知到她此次从仙界回程的路线,还有胆有本事也有意愿要趁机除掉她,——最有嫌疑的只可能是她的二皇弟,秋赫。
“大皇女,你已走投无路,还是自行了断吧。我们可以留你一具全尸,给你个体面。”领头的发话,似乎很有权力。
听声音……
“你是秋赫的近身护卫。没想到竟然连你也派来?看来这次他是下定决心要豁出一切来跟我做个彻底了断,也不怕暴露了他自己!他要我死得明白,知道到底是谁要杀我。”秋临心下了然,这一次她确实凶多吉少。
只是……
“既然都要死了,既然你是最了解秋赫的人,那你告诉我,他为何这样恨我?仅仅只是因为皇位吗?”秋临始终不解。
除了的确阻碍到了秋赫争夺皇位,秋赫对她确还有一股很强烈的恨意。不可能仅仅只是出于对妨碍者的仇恨。
“这件事,还是待大皇女去了暗界之后,自去问冥使吧。我等身份卑微,不敢妄议主子的事。”说着,那人投掷来一颗东西。
秋临迅即接住。是粒毒丸。
“吃吧。很快就能结束。不会痛苦。”那人毫无情绪波动地例行公事道。仿佛他面前要解决的对象不是人界的大皇女,不是人界近万年来唯一一个是“仙”“人”混血的皇族血脉,而是与他过去刺杀的任务无甚区别的又一个任务而已。
秋临冷笑,直接将药丸随手抛丢崖下。
“你!”领头正欲动手,后边跟随的一众手下也随之再次备战起来。
“哼。”秋临嘲蔑一笑,直接向后倒去,整个人向后仰着慢慢转为头朝下并越来越快地朝崖底坠落。
领头的赶忙上前,谨慎地观察崖下他可见的部分,直至确实再也看不见秋临那一点蓝影,他才带着手下离开,回去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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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下,刚从花界回来,打算抄近道回自己族山的狐绵碰巧经过污池边,刹那间见上方一抹蓝点忽坠下来。还不及辨识它是何物,身体已本能地施法将其护住,并带至自己跟前。
解开护膜,狐绵才看清:原来是个蓝衣女子。
“人类?”狐绵刚想靠近检看清楚,他发现虽然此女确是人类之身,但身上竟有仙气?若是修仙者,那身上也该是灵气而非仙气。除非她身上有天生的仙骨或者……她是“人”“仙”混血的产物。
可是近万年“人”“仙”两界一直貌合神离,再无通婚。若真有混血儿诞生,这等大事,岂能瞒得住?
狐绵刚想确认清楚是否是自己误判,秋临偏转醒过来。刚才的一阵急速下落致使她短暂昏厥过去,幸而及时转醒。一见有人靠近,她立即本能地朝对方挥掌拍去。
狐绵敏捷躲闪开,轻松避过并迅敏抓住她手腕,迫使她再使不出仙术来。
“你并非修仙者。”刚才那招只可能是仙界惯用的基本招数而非是人界修仙门派会用的招数,因为需要使用仙力而非灵力,未成仙的凡人无论道行多深也使不出这样的招数。
“你是何人?”知道对方不简单,秋临当即改变策略,身态放软,收敛攻击,面容也变得柔和了些。——虽然眼里还带着警惕,瞳孔紧紧锁盯狐绵,不肯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细节。
“姑娘莫怕,我是妖界狐族的长老。平日里就是散妖一个,喜好四处游走。这次是刚从花界回来,便遇见了你。我只是随手一救,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秋临嘴角抽搐了下,“既如此,那我就不谢了。狐长老再见。”
说完,她便起身要走。
“诶——”狐绵哪里想到她会真的顺着杆子爬,脸皮比他还厚。
“怎么?还有事?”这会儿,秋临已经基本确定对方对她并无恶意,但毕竟不知对方身份真假及真实实力,还是少惹为妙。更何况……
“呃——”狐绵反而说不出口要她回报点什么,但真的什么都不要又总觉得自己亏了?转念一想,干脆换个说法暗示一下:“姑娘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为何会从上面掉下来?”
秋临抬头望看上面。从这里看上去,上空完全被浓密的妖气笼罩。
“此人妖力绝非等闲!”这么污浊的妖气,他竟然能一眼就看见如针般落入其中的她?——秋临只想赶紧离他远点!
想了就做。秋临完全不看气氛,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要走就走。
“诶——”狐绵还没及再说话,对方已点地飞起,却不是飞向仙界,也不是飞向人界,而是朝花界飞去。
狐绵见状,终于不再意外。他有些玩味地抱臂自语道:“能从出现到走掉,接连让我意想不到超过三次的,你还是头一个。有意思。除了花寻,你还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有趣的。”
这种热闹,他岂能错过!
想罢,一挥手,便隐身悄悄跟随在秋临身后,随她同去花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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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实力相差太大,根本不在一个维度,秋临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
狐绵一路跟着秋临,又重新回了花寻的小药田。
“她与花寻相识?”——自小跟花寻青梅竹马长大,从来最多的爱好就是听她讲六界八卦,狐绵还是头一回发现原来花寻还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花寻早就感知到有两人到访。但现身的只一人。另一个……
花寻眉峰一抬,一股无形的空气波直接穿过秋临,攻向她身后的隐身者。吓得狐绵即刻现身。
“哇呀——花寻!你也太狠了吧!明知是我,你还这么打我?是想把我打成重伤吗?”
从小狐绵就知道,花寻天赋异禀,不仅神奇的知晓六界所有事情,还有着绝不逊于魔尊的力量。只是她一直刻意隐藏。在毫不意外地成为新花主后,花界也没什么人知晓此事。就算有所觉察,也不会多问。似乎对“天意”有着某种默契。
若非狐绵自小聪慧过人,心思玲珑剔透,很懂得不碰花寻不容触犯的边界,他也待不了这么久,守不住独享这么多年八卦六界趣闻的难得乐趣。
甚至于狐绵一直都清楚:在旁人眼里,他俩是青梅竹马;而在他眼里,他俩是除了“敏感点”之外可以无话不谈;但在花寻眼里,他其实只是一个她并不讨厌经常出现在身边听她自言自语的认识的人。
这些对他们关系的定义,狐绵心里一直都清楚,而花寻也清楚,所以他俩才能始终这样默契。
“无所谓。你自找的。”花寻冷冷一句。这事就此揭过。
狐绵不甘地张了张嘴,但到底没再多说什么。只悻悻走上前来,瞟了眼秋临,目光再转投向花寻,问她:“不介绍一下吗?”
从秋临嘴里问不出来,他就不信眼巴巴跟来了,花寻还能不说吗?
主要是狐绵掂量着,即便是秘密,但蓝衣女子的分量应该不至于值得花寻为她守口如瓶。否则方才就该要么设禁制以防他偷听,要么直接将他赶走,而不是当面炸他现形。
“秋临,这位是狐族长老,自称‘自在散妖’的狐绵。”花寻介绍道。
话音刚落,狐绵不满道:“还要补一句:我可一点不比那些逍遥散仙差!比酒斗法,他们没一个能赢过我!”
秋临听了,睛光一亮,他是特地说与她听的。
花寻没搭理他,转而告诉他:“她叫秋临,是王母首徒柳君的姊妹。她的母亲是柳君关系要好的一位前辈,这位前辈走后,仙界便要将并未获得仙格的花寻送返人界。她现在是人界的大皇女。”
“大皇女……”狐绵顷刻捋顺了事情可能的原委:“哦——我明白了!有人不想你回来!所以串通仙界,想要将你杀死在半路!”
秋临脸色当即阴沉下来。
花寻不动声色地旁观他俩:一个目的明确,一个心有计较。
“既然已经做了选择,便但说无妨。”其实是说与他俩听的,但花寻刻意对着秋临说。
狐绵也跟着瞧向秋临。
秋临看了狐绵,又看了花寻,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我想要你帮我。”
“怎么帮?”花寻的语气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来,甚至都知道秋临的打算,只是要她自己亲口说出。
秋临的脸色有些惨白,咬了咬牙根,还是挤出当下她必须要说的话:“请花主看在你我曾在仙界有过一面之缘的份上,救我一命。送我安全返回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