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来晚 第37章 第 37 章

从表面上看，陈佳时脸上风平浪静，看不出来什么，她从起身离开到进入RCI大楼，都再正常不过。

跟打招呼的行政前台点头，她稳步走到电梯前按了上升键，等待的过程中，旁边来了人。

从电梯门的镜面里，她看到就是刚才的两人。

回应她们的微笑，陈佳时在电梯门打开时走进去，按下16层，然后退开一步，让她们按下8层。

不知道自己的八卦被当事人全部听到，两人面色如常，到达楼层后和她说了一声再见。

陈佳时点点头，回了一句再见。

电梯再次上升，陈佳时脸上笑意还未褪去。

她平静的离开电梯，回到工作的地方，小吴他们已经讨论的差不多，只等陈佳时回来对细节再进行敲定，就能把合同签字盖章。

之后一个小时，他们把最后的问题解决完，陈佳时在签字栏上落下自己的名字，和小吴握手，“合作愉快。”

企业章后面要送到A15才能盖，但签字后基本就能组建装修队入场。

而这一切，都全包给了A15。

雨歌需要做的，就是过段时间去现场看一下，审查进度及验收。

初定的工期是一个月，不出意外还能有空余，多出来几天是为了防范突发状况的。

对时间没有异议，双方确定后，陈佳时只用在家里等待装修结果。

来之前，陈佳时本想去见看看何旭，但现在，她不想去了。

拿上来时的东西，她离开RCI大楼，坐上自己的车。

时间不早了，但还是要先把合同送回A15，她不想因为懒惰造成意外。

回去的一路很顺利，距离下班时间还有十多分钟，她把车停在楼下，上了三楼。

鞋跟接触到木质楼梯，产生的声音低沉，她的脚步没有慢下来，一阶一阶，到达三楼。

推开门，有的已经完成工作，靠在椅子上玩着手机，还有的桌上堆着文件夹，看样子得加班了。

和众人打了声招呼，她把合同放进保险箱，问了一句HR。

“她去医院看阿米了，阿米住的医院远，她去了一个多小时了。”

得到答案，陈佳时说了声好。

放下合同，她看了眼时间，只有几分钟就到下班时间，没打算等到那个时候，她打了声招呼就先离开。

车里温度还没来得及产生变化，引擎都还是热的。

陈佳时再次启动车，这次的目的地，是她家。

正逢下班时间，陈佳时的车被堵在路上，寸步难行。

每到这种时候，无论什么样的车，都是一个待遇，唯一有区别的，就是豪车的前后车距宽一点。

她的车算不上豪车，但价格也没有很低，是陈父在她去年生日时送的，一百多万。

在海市的车流里，这算得上普通。

陈父最初想送一辆更贵的，被陈母制止了。

她说陈佳时现在大部分时间独居，开太贵的车容易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并且找出几个新闻做佐证。

最后陈父妥协了，挑了这辆主打性能外观不显眼的，恰好陈佳时本人对车也不狂热，只要能开就可以。

路上除了四个轮子的车，还有无数钻来钻去的电瓶车。

堵车时，电瓶车反而是最快的交通工具。

陈佳时看着旁边又窜过去的一辆电瓶车想到，要不然去搞辆电瓶车用来上下班好了。

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电瓶车安全性始终比不过轿车。

半个小时的路程堵得水泄不通，陈佳时感到一阵烦躁，尤其在身后传来喇叭声后，达到制高点。

翻开地图，她在终点和现在的位置之间来回放大缩小。

终于，她发现了一条路，相比现在的路线，有些绕，但不堵车。

继续堵下去，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陈佳时在缓慢前行一百多米后在一个路口拐弯，脱离看不见头尾的长龙。

起初，车流并减低，但几分钟过去，车流散开在各个车道，前途清晰起来。

看见车流终于少了，陈佳时踩下油门，加速离开身后的长龙。

这条路确实绕，有些部分甚至要穿越居民区和待拆迁的老小区。

陈佳时在一条两边都是小商铺的道路时，放缓速度，因为没有红绿灯，路上时不时有横穿的人或狗。

这些路确实不赌，但路宽不是很好，这也是陈佳时一般不走的原因。

两边还有不少的笑巷道连接上来，她已经很注意这些路口突然冲出的人或车。

猛地，陈佳时踩下刹车，一个被树遮挡视线的路口冲出一辆电瓶车，车主穿着外卖衣服，发现差点出车祸后，也没有停留视线，瞟了一眼就加速前往下一个地点。

陈佳时坐在车里，看着车手在下一个巷道消失，她心剧烈跳动。

刚刚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要撞上了，好在她的刹车踩的及时，车的刹车性能也足够，否则，她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心跳速度很快，她久久不能平息下来，身后传来喇叭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她启动车靠向路边，给后车让出位置。

她扶在方向盘上的手不受控制的抖，好长时间才停歇下来。

陈佳时被吓到了，那一刻，她的车距离电瓶车只有十多厘米，只需要再向前一点点，自己就会撞到一个为了生活奔波的人。

她已经很注意了，可是那棵生长了几十年的树干遮挡了路口，她防不胜防。

除此之外，她的精神也紧绷着，在从RCI离开后就一直崩着，直到刚刚，那根弦才断裂。

慢慢吐出一口气，陈佳时趴在方向盘上，看不见表情。

趴了几分钟，感觉情绪调整回来，陈佳时再次启动车，这次，她更加谨慎，速度也放的更慢，堪比龟爬。

终于，她看见自己家小区，回到熟悉的街道，才敢提起速度。

回到家里，陈佳时随手把车钥匙扔在玄关台子上，走了一步倒进沙发。

她最近几天为了工作早出晚归，今天是一个星期以来第一次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家。

有些时候，她也在想自己到底在忙什么，她从出生就吃穿不愁，父母也只有她一个孩子，未来她或许还要接手父亲的酒店。

雨歌每个季度的利润也会让她的账户数字叠加，而那些钱，也够她挥霍许久。

没有购物欲时，她这些年陆陆续续资助了好几个山区女童上学，逢年过节还会收到机构代为寄送的感谢信。

她大可以像虞灵一样，开一间店，然后养老。

可是她就是要自己创业，也不满足只有一家店，店越开越大，产品越来越多，她需要做的工作也只在某一个时间爆发，然后归于平静。

在这一瞬间，看着天花板上不仔细看看不到的浮雕，她居然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透过玻璃洒进客厅的阳光一点点退出去，黑暗一点点爬进来。

客厅没开灯，唯一的光源来自窗外的万家灯火。

但小区大楼为了采光和视野，每一栋之间都隔着较远距离，细碎的光，只能照亮一点点阳台的边缘。

客厅里，漆黑一片。

陈佳时在沙发上瘫着，直到黑暗把她包裹。

城市高层住宅有个弊端，就是噪音大，装修时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全屋都做了隔音。

此刻的她家，安静到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掉落在沙发缝隙里的手机响起提示音，陈佳时伸手摸索，从夹角里把手机解救出来。

本来平躺的陈佳时翻了个身侧躺，单手解锁手机。

通知栏里 ，除了各个软件推送的消息，夹杂的，是虞灵拉的群，她在群里说着十一月她的生日聚会。

已经有好几个人回复，大家都很捧场，纷纷说着会来。

陈佳时也点了加一。

生日聚会的事她早就已经知道，虞灵天天跑到雨歌就是为了和她商量这件事，还隔着个把月，蛋糕都已经提前定好。

设计图纸还是雨歌食品部经理亲自画的，到那天还要一辆小冷藏车单独送到现场。

这是虞灵的27岁生日，十一月，秋天过尽，即将入冬时。

每一次，她的生日聚会都会出现很多陈佳时不认识的人，各种人种的面孔，虞灵总在陈佳时想不到的时候认识新朋友。

即使这些朋友在下一年，虞灵甚至会忘记他们的名字。

看着群里一条条向上的信息，陈佳时点开群成员，这里面只有十几个人，大多都是认识许多年的，有在国内也有在国外的。

群主是虞灵，陈佳时在第二，何旭的头像位于中间的位置，是当初她介绍虞灵认识后由她拉进来的。

返回聊天界面时，陈佳时恰好看见何旭刚刚回复的消息。

他只跟了个加一，但大家都习惯了他的忙碌，没有对他的只言片语提出意见。

恰好看见，陈佳时顺手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他一直没有签名，头像也是无趣的风景照，看起来一点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唯一有区别的背景图，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换了。

没有了鸢尾花，取代鸢尾的，是一张没有任何图案的白色底板图。

陈佳时把朋友圈下拉，露出整张背景。

还是空白，什么都没有的空白。

他换掉了背景图，在陈佳时得知他或许相亲成功，或许已经在准备婚事时，他删掉了那捧送她的鸢尾。

心脏处传来丝丝疼痛，扯得她喘不过气。

坐直起来，陈佳时不确定的退出，又点进，重复几次，才终于确定，不是BUG。

她笑出了声，成为黑暗里唯一的声音。

原来她一直在当小丑，自以为是猜测他的心思，然后发现，其实对方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终身。

而她，连知情权都没有。

在回来时，她本来想问问何旭是不是真的。

在家族制企业，领导及领导孩子的八卦总是会在经由传播后变质，就像已婚明星和导演吃饭拍到后会被传婚变一样，流言源头和末尾，总是天差地别。

但现在，她不想了，无论有没有相亲，有没有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