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蝉之尽我所能 第10章 第十颗子弹

连夜与鱼鹰等人商讨该如何救人，今早上班，叶冲眼底泛青，身体疲乏。点头与身边经过的人致意，却在擦身而过后听见了他现在最在意的消息。

“……叶少佐可真帅啊，人又温和。”

“其实我觉得宫本少佐长得也挺帅——”

“嘘！你胆子可真大，还敢肖像宫本少佐，你就不怕被他听见把你关进审讯室？”

“那、那我还是怕的……听说今早又死了四个，还有一个咬舌自尽被送去医院抢救的。”

“要不是那人还有用……我在军政厅工作也有半年了，就没见过有人能从宫本少佐手下撑过三天的。”

“哎？真的吗？那也太可怕了……”

见听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叶冲压下心底的焦虑，面色凝重，抬脚继续向前走去。

13时58分，办公室的门徐徐合拢，宫本垂眼，他方才依照原剧情拒绝了叶冲的提议。对于叶冲的多句试探，宫本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只可能会愈发僵化，再也回不到之前。

……不要紧，能保住他就行。

宫本苍野变了。

14时21分，叶冲挂上刚与林小庄交代完的电话，眼神流露出一丝他本人都没察觉的伤心与难过。

是了，自己怎么能奢望他真的是自己人呢。

经过医生治疗，孟豪陆续吐出了很多旧联络站的地址。

还有一份只有宫本知道详情的名单。

这夜，宫本和小岛介因诊所楼下突然鸣枪的帮派火并引去全部注意，等他们回过神，孟豪已经被偷袭致死。

任务完成得过于轻松，这根本不像是宫本的严谨作风，唯恐有诈，唐风、林小庄和叶冲三人对视一眼，快步向暗处隐去。

佐藤大藏原本对宫本很是看好，如今叶冲一来，他却多次失利，加上孟豪这样重要的人证又在他的手下莫名横死，逐渐也让佐藤对他丧失了信心，在狠狠痛骂过他之后转而对叶冲颇为信任。

微笑着面对佐藤将要对自己委以重任的姿态，叶冲悄悄扫了眼垂头不发一言的宫本，很快，他收回视线，不再分心。

最近一直联系不上老师，薛萍心下焦急，香港如今除了老师和她，军统就没有别的人了，老师失踪，她便只能孤身奋战。

可是，她只有自己一个人，一点上面的消息都接收不到，还能做些什么呢？

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唐风正捧花站在楼下，时不时抬头看来，脸上笑容甜蜜。

放下窗帘，薛萍瞌了瞌眼，自己该去找他吗？又，能去找他吗？

目前的香港几乎每天都在死人，粮食却越发短缺起来，屈辱忍下佐藤诸多不平等要求，池诚才勉强说服他放粮，虽然每天一户人只能领到四两六的粮食，但总归聊胜于无。

就算他们能够每个月从越南进来一批粮食，真正能投给香港百姓的只有十分之一不到。

经过老魏多加打探，现在除了日本人手里有粮，就还有黑市上一家能高价卖粮。池诚看着偌大的池家产业，咬了咬牙，卖掉几家店铺，用钱从黑市买来了二十石糙面，储存在自家仓库，以备不时之需。

风平浪静没有几天，军政厅行动队在宫本的指示下又开始当街无故枪杀和逮捕民众。

当知道这个消息的一刹那，叶冲清晰地感受到心尖那抹针扎似的痛楚。

宫本的这个大动作虽然有佐藤的首肯，但他而今已经不再相信宫本，另让叶冲辅佐宫本，实际意义就是让他看好宫本，别又一事无成。

托福，叶冲因此知晓了宫本行动的详细计划，联合鱼鹰、檀香等人少量多次转移了较多同志，减少大家暴露的风险。

20时45分，蒋家茶楼附近。

这一片都被宪兵队包围，橙黄的路灯下，宫本和叶冲一左一右分开站立，中间隔得很远。

这时，小岛介走近，看了看两人，抬手遮住嘴，想要凑到宫本耳边。

余光瞄到叶冲直视而来的目光，宫本歪头，制止他，“没关系，直接说。”

如此，叶冲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向远处眺望。

小岛介顿了顿，后退一步，“两个宾馆已经全部盘查干净，四个嫌疑人全部带回去了。”

“很好，继续进行下一步行动。”宫本依旧面色平静，“记住，我要活的。”

“是。”小岛介俯身应下，转身之际眼神在叶冲身上划过。

小岛介一走，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回到方才的沉寂，直到黑夜中突然嘹起那接连几道枪的闷响。

宫本与叶冲同时向传来声响的方向看去。

“——长官，我们遭到了反击。”小岛介匆匆跑来。

闻言，宫本立即拔枪，大步向前走去，沉声下令，“跟上。”

来到枪战的小巷口，对面有掩体，宫本等人只能缩在墙后等待时机。

而此时叶冲也看清了对方的来头，是兴和会。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出现于此，叶冲依然暗地放水，枪口准头奇差。

宫本抿了抿唇，探头向对面连开数枪，其中就有那么一两枪打中了对方。

见此，叶冲主动对宫本说了今晚二人间的第一句话，“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要抓的人在哪？”

宫本没有回答，仍然选择沉默。

不能再将希望放在宫本身上，叶冲这么想着，从枪声弹雨中蹿进了另一条小巷。他没有回头，因此错过了宫本像是掩护他而开得那几枪。

小岛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长官！？”

“小岛，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宫本收回枪，重新避回墙后，声音冷冽。

“……”小岛介不甘心地合上嘴。

为什么！？

长官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帮叶冲！？

许是拖延的时间够了，兴和会的人逐渐撤退，枪声不再激烈。

双方都没有选择过多纠缠，宫本扬声叫上所有人，顺着叶冲离开的那条小巷走去。

宫本等人与叶冲在蒋家茶楼二楼汇合，宪兵们到处搜寻，都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回军政厅的车上，叶冲坐在副驾驶，开车的还是宫本。

二人相继无言，叶冲还在回想自己赶到蒋家茶楼之时看见的那两道背影，其中一人是东江纵队的刘队长，那是不是意味着被他护着的那个人也是他们的同志？

抓了那么多人，只有今天晚上的这个最具有价值，结果那人却还是在宪兵的层层包围下跑了。

走进办公室，小岛介在其后关上门，“长官，我们抓到一个来港大演讲的教授，听说他是个亲共的左翼分子。”

“港大？”

“对，有什么问题吗？”

宫本敲着桌面，“我记得何樱就是港大的学生，她还没回学校？”

“据我所知，她自从宴会一事后就住进了兴和会，我们的人到现在还没见她单独出过门。”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岛介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宫本靠上椅背，瞌眼，吐出一口浊气。

下一个角色也该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