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夏心头一跳,连呼吸都开始不稳。
缓了几秒钟,方夏将手机息屏,躺回到床上。
她觉得自己未免有些太自作多情了。
怎么看到那句话的第一反应,就以为那是陈槐专门发给她看的呢?
说不定人家只是深夜emo,随便从网上找些非主流的句子来发。
又或者,那是陈槐想发给别的女孩子看的。
倒是她,瞎联想什么呢?
方夏把被子拉高,蒙到脑袋上,不再去看手机。
她自动忽略掉这些天里陈槐想送给她却没能送出手的那些礼物,一个劲儿地给自己洗脑,她就是想多了而已,那句话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句子而已,跟她完全没有关系。
“睡觉。”
“睡觉!”
方夏一遍遍默念着这两个字,试图催眠自己,但结果却是,越想着要睡觉反而就越睡不着。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爬起来打开手机。
一条新消息都没有。
看吧,果然是她想多了。
方夏稍稍安心了些,躺回被子里,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方夏刚洗了碗从厨房出来,就收到了陈槐发来的消息。
【你出来一下,我在赵婶家楼下。】
方夏很是不解,这个时间也不像是送菜的时间点,何况,送菜也应该送去店里,为什么要来赵婶楼下找她呢?
她回:【干嘛?】
陈槐没说缘由,只说:【你下来了就知道了。】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方夏还是出了门。
她跟赵婶打了招呼,说等会就直接过去店里,不回来了。
一下楼,她就看到了陈槐的摩托车。
那人慵懒地斜靠在车头,眼睛望着她的方向,还带着些笑意。
“午饭吃了吗?”他很自然地开口。
“吃过了。”
“那就好,上车吧,”陈槐拍了拍摩托车的后座,“带你去个地方。”
“啊?去哪儿?”方夏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陈槐笑起来,拖着长调,“放心,我不会把你卖了的。”
他确实不会把她给卖了,这一点方夏确信。
虽然他染过大人们口中“很不正经”的一脑袋黄毛,也确实因为打架被处分过,但这一两个月以来,方夏并没有看见他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除了抽烟这件事情,陈槐身上似乎还没有其他让方夏觉得反感的地方。
-
方夏坐上了摩托车的后座。
摩托车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飞驰着,公路两边的树木像翻滚的绿浪,层层叠叠地向后翻涌着,堆叠成万壑的翠绿。
风从耳朵边刮过,方夏的碎发被吹得乱七八糟的,粘在脸上,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抓紧了后座的扶手,终于忍不住出声:“慢点!”
陈槐的声音被风吹过来,语气很欠:“害怕?”
“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陈槐轻笑了两声,但车速果然慢下来了。
方夏松了一口气,睁开眼看路过的风景。
这条路是全然陌生的,方夏之前没有来过这里,更不知道陈槐究竟要带她去哪里。
这还是方夏第一次坐摩托车。
青平村的地理位置很不好,很多地方都不通公路,村里面也没多少人买摩托车。
所以对于摩托车,方夏熟悉的也就只有那一句“狗撵摩托,不懂科学”的顺口溜。
车子还在往前开着,又过了十多分钟,方夏听见陈槐说:“到了。”
摩托车在一条河边停下,陈槐转过头,跟方夏说:“下车吧。”
“哦。”方夏利落地跳下摩托车,望着缓缓流动的河水,“来这里干嘛,钓鱼吗?”
“钓什么鱼,到这里来是来看花的。”陈槐指给她看,“那边。”
方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这条河的对岸,是一大片平整的土地,种满了树桩月季。
现在正是树桩月季盛开的季节,枝桠上缀满了大朵大朵的花,花色鲜红,叶子深绿。
“要过去看看吗?”陈槐问。
“怎么过去?”
“那边有桥。”
陈槐带路,往上游走了一段距离,那里果然有一座石桥。
方夏跟在陈槐身后,走过石桥,来到花田。
走近看,这一簇簇的花显得更漂亮了,花形饱满,花瓣上还有晶莹的露水。
方夏伸手碰了碰花瓣:“这里为什么会种这么多花?”
“附近好像要开个农家乐,先把花种着,以后有游客来了,也才有东西看。”
“那这花能摘吗?”
陈槐不确定了:“偷偷摘一朵应该可以吧?”
方夏笑:“还是别摘了吧,万一有人来抓我们。”
附近有几户人家,但花田里没有其他人在,只有方夏和陈槐。
在花田里走了一会儿,方夏忍不住问:“大老远跑来这里,就只是为了看花吗?”
“为了让你高兴。”陈槐偏头看着她的侧脸,唇角浮起一抹笑,“我看你最近一直都闷闷不乐的样子,我想让你高兴。”
“还有呢?”方夏想到了她昨天晚上看到的那条朋友圈。
如果那条朋友圈确实是发给她一个人看的,那她大概猜到了陈槐即将要说的话。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陈槐就清了清嗓子,说出早已演练了无数遍的台词。
“方夏。”
“你要不要跟我耍朋友?”
“不要。”方夏当即一口回绝,像是下意识的反应,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陈槐迅速调整好情绪:“行吧,那我下次再问。”
他也不问为什么,只是问:“店里几点开始营业?”
“四点。”方夏的声音很小,她不确定陈槐有没有生气,“但我得提前过去才行,还有菜要准备。”
“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
“好。”
之后,两个人一路无言。
陈槐骑得很慢,一点也不像来的时候那样一直加速。
方夏想,陈槐一定是生气了。
不管换做是谁,精心准备的表白被别人一口回绝,心里多少都会有些气恼。
但也还行,至少陈槐没因为生气就把她一个人扔在河边不管。
摩托车在烧烤店门口停下的时候,方夏默默跳下车。
她没想到,陈槐居然还笑着跟她挥手再见。
他表现得那么平静,仿佛之前被拒绝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又或者,他不正经惯了,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才跟她说什么喜欢的话,其实他只是闹着玩儿,并不是有多么喜欢她。
既然这样,那她又何必把这次的表白放在心上呢?
方夏走进店里,像往常一样系上围裙开始干活。
她把土豆装到盆里,端去水池里清洗。
“方夏啊,那什么,我跟你说啊……”赵婶走过来了,她搓了搓围裙,思量着该怎么开口。
方夏不知道赵婶要跟她说什么,懵懵地抬起头:“赵婶,怎么了?”
赵婶抓着方夏的胳膊把人拉到墙角,这才开口:“陈槐他确实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但他打架,辍学那些事也不是假的,你要是真想跟他处对象,你可得考虑清楚了。”
“你年纪小,不懂,这挑人啊,咱们得好好挑,挑仔细了,可不能别人给你一块糖,你就跟上跑了。”
方夏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跟我说这些。”
再回到水池前时,盆里的水已经满了,方夏关上水龙头,捞起水里的土豆,挨个把泥土清洗干净。
因为赵婶的关心,她有点开心。
方夏没有母亲,赵婶肯跟她说这些,她打心底里高兴。
但方夏之所以会选择拒绝,并无关于陈槐条件的好坏,更无关于她喜不喜欢陈槐。
她只是不想再失去了而已。
不去拥有,就不会失去了。
方夏想,她再也不要去经历在意的人离开自己的那种痛。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孤身一人,无亲无故,但也无牵无挂。
不用去担心谁会不会不爱她,谁又会不会离开她。
她只想保持现状,并不想身边再多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