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爱翡冷翠（重生） 第4章 金鱼与笑翠鸟（3）

“谢谢你，季天才。”

从秦风雪家里出来后，王嘉元毫不吝啬地跟季怀措道谢。

就仿佛他们之前从来没有存在过任何龌龊一样。

王嘉元态度温和的就跟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一样。

他眼中的东西有很多，A市美轮美奂的夜色，牵着妈妈手回家的小男孩，出门遛弯撒欢的小狗……

但却唯独没有季怀措。

季怀措怔怔望着他的眼睛，想从他漆黑的瞳孔中寻找到自己的身影。

但他找了需求，却一无所获。

季怀措不敢相信，在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骗他让他给他前男友捐肾，间接害死他之后，他竟然不恨他。

恨是爱的相反面，只有足够的爱，才会足够的恨，死过一次，王嘉元早已放下，他既不爱，也不恨，平静地望着季怀措，道:“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季天才，我要搭车回学校了。”

季怀措能感觉到王嘉元所说的分别是再也不见，永恒的分别。

他不明白，王嘉元为什么会对他这么残忍，连恨都不恨他。

但他知道如果这一刻，他不能挽留住王嘉元，那么他们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明明当年的每一刻，他都恨不得要和王嘉元老死不相往来，但真等到了这一刻，季怀措有一种喉咙被人掐住了感觉，他快要喘不上来气了，他痛苦地弯下腰，大口大口喘息着，充满凉意的空气充盈进了他的肺泡，一股雨水的腥味钻进他的鼻子。

快要下雨了。

与王嘉元分手那天，好像也是这么一个大雨磅礴的夜晚。

当时他跟王嘉元说:“王嘉元，你马上就要三十岁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异想天开，我会喜欢你？”

那个时候他不懂，他不明白王嘉元之所以一次又一次默默忍受他的无尽的欺骗与背叛，是源于他无尽的爱，直至这刻，当王嘉元不在爱他，也不在恨他，他才明白王嘉元的爱不是无限的。与得知王嘉元死亡时那天一样，无法言喻的绝望和悔恨如同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智商高达180，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天才的季怀措第一次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能挽回王嘉元。

悔恨的泪水从他狭长的眼眸中涌出。

认识他快十个年头，王嘉元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流泪，没有惊愕，没有感动，没有欣喜，只是很平淡，他安静地看着季怀措痛哭流涕，然后道:“我们就此别过吧，季天才，你以后好好过，不要像对我那样，对小白。”

季怀措的前男友姓白，叫白流霜，十年前就是他患上了严重的肾衰竭，需要换肾，王嘉元配型成功了，为了能给他患肾，季怀措勉为其难的假装爱了他三个月。

王嘉元当年很恨他的，临死之前，他甚至诅咒季怀措永世不得好死，但重活一世后，他那股淋漓的恨意竟奇妙的消失，他双眸古井无波，平静地望着季怀措，浅笑着离开。

季怀措不要看到他的平静，他宁可王嘉元恨他，也不要看到他平静，他在王嘉元迈开腿的一瞬间，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十二月的冷雨淅淅沥沥淋了下来，一如十年前那个大雨的夜晚，只不过这一次换了一个人跪在地上，冷雨将季怀措俊美的面容浸湿，他的眼泪混合雨水一同流了下来，他前所未有的狼狈，紧紧抱住王嘉元的腿，哀求道:“你不要这样对我，王嘉元，我已经和白流霜分手快十年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离开我，王嘉元。我爱你。”

十年不见，季怀措一反常态的跟他告白，王嘉元的第一反应就是季怀措又想从他身上骗些什么。王嘉元为自己以最大恶意去揣测一个人，羞红了脸。

但他却丝毫没有想要心疼季怀措的意思。

像这样跪在大雨中，哀求对方留下的戏码，在王嘉元还活着的时候，隔三差五就要发生一次。

王嘉元已经跪习惯了，他内心没有丝毫感动，只觉着，原来被人跪下来抱住腿哀求是这种感觉，王嘉元冷冷看着季怀措，扑通一下，也跪了下来。

季怀措没料到事态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在他心底，他以为王嘉元会因为他跪下，内心大受震动，再给他一次机会，谁承想什么都没有，天才如季怀措也不会了，怔怔望着王嘉元。

王嘉元:“你能跪，我也能跪，季天才。我以前跪下来求你的次数不知几何，那个时候你可曾可怜过我一次，我想没有。你那个时候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还觉着我很烦，我现在的感受和你那个时候一样。你这么做并不能让我感动，我不知道在我死去的这十年都发生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你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只能说以前的王嘉元已经死了，死在了十年前那个雨夜，那天我那般挽留你，哭着抱住你的腿，那般卑微的哀求你，让你看在我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份上，陪我过完人生最后一个生日，但你当时怎么跟我说的，‘你三十岁了，王嘉元，不是三岁小孩，能不能懂点眼色，别这么烦人，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你吧！’你的这些话，我一直记忆犹新，在我死之前我甚至诅咒你不得好死，我人生第一次那般诅咒一个人，那个时候我穷困潦倒，刀口很痛，却连医院都去不起，我躺在床上，透过狭小的窗户往外看，我跟我自己说，如果能有来世，我一定不在喜欢你，现在我做到了，原来忘记你是这么容易一件事，那些刀口，那些伤痛，那些被辜负的经历，就让他随风逝去吧，我已经不怨你了，你也忘记我吧，我今天还是很感谢你的，毕竟你能站在我这边的次数还是非常屈指可数的，谢谢你，下次再见，我们就不要问好了，你就当做不认识我，而我也会当做不认识你。”

让他装作不在认识，季怀措做不到，他艰难地伸出手来，试图挽留住王嘉元，但却被王嘉元忽略，说完这些，王嘉元便觉着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以在跟季怀措说了，他那十年所有的伤痛，所有的不舍，在这一刻都已经交代完了，他很感激上天重新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重头来过，这次他有更多、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季怀措已经不再是他的唯一。

“就此别过，季天才，祝福你以后每一天都可以幸福快乐。”

这是王嘉元最后想跟季怀措说的，说完这些，他便款款站了起来，沿着花园泥泞的小径往外走去。

被他留下的季怀措只觉着浑身发冷，如果一个人他非常恨你，恨不得让你去死，那么他对你还是有感情的，持之以恒的耐心，死皮赖脸的纠缠，只要不肯放弃，那么总有一天，这抹恨意会重新转变成爱。

怕就怕没有爱，也没有恨，他的眼中已经失去你的踪影，他释然了，过去的那些伤害已经被他遗忘，他微笑着祝福你，未来一切都好。

自得知王嘉元死亡之后，季怀措又一次心痛如绞，他艰难地跪倒地上，头紧紧贴住腹部，绝望的眼泪从他眼中涌出。

原来鳄鱼也是有眼泪可以流的。季怀措伸手沾了一点泪水，放在嘴中尝了尝，眼泪原来这么苦，他以前竟不知他带给王嘉元的悲痛原来这么苦涩。

久别重逢后的翻然悔悟，是迟了还是不算迟，季怀措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王嘉元是他的，他轻笑着抬头望向王嘉元离开的背影，在心底暗暗发誓，这次不论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会让王嘉元重新喜欢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