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旭阳怀着隐秘而又激动的心,打开了信封,从里面掏出一张叠成长方形的纸条,到了跟前反而没了先前的心思。
他把信放在桌子上,背靠在椅子上,四肢放松下来,眼睛盯着房梁看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惴惴不安起来,总觉得打开了它,会发生些什么。
一封信能改变什么,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打开信,从头到尾看起来,嘴角怎么也压不住,就说这是一封很简单的信。
'旭阳亲启',四个字就让他反复重复,“旭阳亲启”,顾随安好像真的很少叫他名字。
“儿子,吃饭了!”
周妈在外边吆喝着让儿子去吃饭。
“来了,来了”
他把信又重新折好,放进信封里,出门的时候一不小心,被板凳绊了一下。
他急忙扶住书架,突然从里面掉出来一本书,正要拿起来看下名字。
“周旭阳,快来端饭”
“好,这就来”,说着,他把书顺手放在了一旁的空置的位置上。
他把饭从厨房里端到主屋,坐下来拿起筷子边吃边问周妈。
“妈,老爸啥时候回来?”
“后天”
“嗷,好,我知道了,那今年他有没有说给我带什么东西”,周旭阳一想到自己爸爸带给他的东西就兴奋的搓手手。
每年过年周爸都会给周旭阳带礼物,小的时候可能会送一盒彩色画笔,一个带贴纸的魔方,一件小外套……
长大了以后,会送一本店员推荐的书,一根钢笔……
不管送什么,周旭阳都很高兴,小的时候会拿着东西整个村的炫耀。
长大了之后知道了脸皮这种东西之后,他学会了向朋友炫耀。
周妈瞟了一眼儿子,笑着说:“我没问,你自己打电话问。”
“那也行啊!”
三两口吃完打开电视看了会儿动画片,见周妈也吃好才帮着收拾碗筷。
干好家务活,周旭阳兴致冲冲地冲到座机旁边,按下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只听“嘟嘟嘟”的声响之后,那头传来一道粗粝的男声。
“喂,阳阳啊!”
“诶,爸,我是阳阳,您今年有没有给我带东西啊?给你讲你儿子我可有出息了,我不仅拿了奖学金还上了大榜”
“就那个我分科的时候,学校那个有很多名字的那个,你当时可说了你要是能上个大榜,给我买东西”
“买了,买了,你妈打电话给我说了,老子儿子真出息啊!等后天回去的时候给你带回来,你在家帮你妈干活没?”
“干了,干了”
……
两人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才说完父子之间的话题,周旭阳夹住电话:“妈,你要不要和我爸说两句?”
“不用了,有啥好说的,后个儿就回来了”,周妈摆摆手,继续看电视。
“那爸你也别太辛苦,马上就回来了,能歇会儿就歇会儿,那挂了啊!”
“好,阳阳,别惹你妈生气”
周旭阳看了眼正在嗑瓜子的周妈,心想谁能惹谁敢惹她生气,不被骂就够好了。
“您放心,惹不着”
“嘟嘟嘟嘟”,传来挂断的声音,周旭阳才把电话放下来。
“妈,我回屋了”
“去吧,去吧”
再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下身体,深呼一口气:“哈啊!还是家里爽。”
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左看看右瞅瞅,走到大门口看了眼门有没有锁上,见锁了才迈步回屋。
一拉开灯,才看见门边的柜子上放着一本书,是出门前撞到书架掉下来的,本来想放回去。
现在拿起看,他没见过这本书,书架上的书多多少少就算没看过但是会有印象,唯独这一本。
好奇心一时上来,他拿着书坐到细细地翻看。
'性倒置' ,他第一次见这个词,合上书想看书名,没有书皮,连目录都没有。
之所以以为看着有封面是因为外面有人用硬纸和黑胶带粘成的。
他一时对这个词既迷茫又无措,内心有两股想法,一股让他满足好奇心,一股让他不要读下去。
前边一点全是铺垫情绪和心理的言论,直到最后一个角出现了'性倒置'这个词。
他没选择继续读下去,而是合上了书重新把它塞到一个看不见的地方。
昏黄的灯光下,桌子上的照片都在反射着光,里面的少年笑得很开心,照片旁边放了一封拆开的信。
最后,周旭阳又拿出那封信又看了一遍,一边感叹着字体,一边感动这里面的表达的感情多么真挚。
只是脑子里总出现'性倒置'这个词,被子蒙住头,拉灭了灯,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
“哈啊”
“没睡好?”,顾随安伸手压了下周旭阳翘起来的头发。
他揉了下眼睛,又打了个哈欠。
“还行,就是昨天了解到个新词,没太懂啥意思,就想的有点难受”
周旭阳凑过来趴到顾随安的肩膀上,又打了个哈欠,直打的泪眼蒙蒙的,拿了纸巾擦了下,才看见眼前光景。
顾随安接过他递过来的纸扔进了垃圾桶里,拍了下他的肩膀,淡淡地问:“什么词?”
他转过头,拿起顾随安桌子上的笔:“很奇怪的一个词,你看就是这个。”
顾随安低头看过去,眸子眯起来,眉心蹙起,一旁的手握起来,身体都僵硬起来,哑着嗓音问:“你……想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吗?”
他实在是不确定周旭阳问这个词的意图是什么?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嗐,你嗓子咋了?”
顾随安握紧的手送开,转而摸了下周旭阳的头顶:“没事,你还想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吗?”
“这是什么好词不?”
周旭阳不是没看见,他写这个词的时候,顾随安紧皱的眉头,但凡顾随安说不好,他就不问也不再追根下去。
“它是一个新概念,有点违背所谓的常理,但是它也是一个合理的正常的存在的群体,你要听听吗?”
顾随安越说声音越低,他抬起眸子直勾勾盯着周旭阳,突然,他很想把什么都甩出来,看看周旭阳的选择。
但是没有如果,不会有突然。
周旭阳见气氛凝重起来,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我……,哈,你这说的,还挺害怕的。”
“那你想知道么?”,顾随安露出一个笑,只是那笑里面含着周旭阳看不懂的情绪。
直觉告诉他,不能知道,不需要知道,知道了又怎么样?徒增烦恼,不知道就当做无事发生。
“我……我应该知道?”
顾随安看着他的懵懂,嗓子哽咽了下,垂下头,声音闷闷的:“可以不用。”
“那你还是告诉我?不然我难受的睡不着”
他几时见过顾随安这样子,这个词能有什么意思,大多该是些青年之间经常的谈论的话题了吧!
顾随安握住周旭阳的手腕,握的紧紧的,垂着的头抬起来,和他对视起来:“我说完,你不要抗拒。”
他动了下被握住的手腕,大笑一声:“哈。怎么可能,你尽管说!”
顾随安呼出一口气,缓缓的说出来。
“性倒置,通俗来讲,就是同性恋,与我们常说的异性恋不同,异性恋是男女,而同性恋是男生和男生或者女生和女生”
周旭阳都听傻眼了,脑子里都是什么男生和男生可以谈恋爱,什么同性恋,这都是什么?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听说过,这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这和他从小老婆孩子热坑头的教育理念完全不同。
这无疑颠覆了他从小到大的认知,他突然觉得这世界可真大,大到要是不问。
他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还有同性恋的存在,他真无知,无知到不敢再继续问下去。
他抽出自己的手腕:“哈哈哈,还有……这……这种情况啊!以前……没听说过。这世界真大啊!”
“嗯,挺大的”,顾随安看了眼空空的手,笑了下。
“我们说些其他的”
“好”
“随安啊!……”
“旭阳”
“诶~”,周旭阳起身从顾随安的门口出去,就看到周妈站在院子里。
“随安,我先回家了,我妈叫我,下午我带你买炮放炮去”
“嗯”
周旭阳走后,顾随安靠在椅背上,手臂搭在另一把椅背上,思绪乱的厉害。
其实也没什么,周旭阳又不懂,说了只会让他吃惊一下,感叹一句。
惶恐什么呢?全程下来周旭阳的反应都在意料之内,现在他的反应才令人怀疑。
这样说出来真的是好的么?不知道,但他现在很后悔。
周旭阳什么都不懂,这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估计他连喜欢都不知道是什么。
周旭阳跟着周妈回到家,一路上也不说话,他绷着脸,要不要问问他妈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儿,
哎,算了。还是别问了,他妈肯定不知道,这还挺令人震惊的。
“妈,咱们今天中午吃啥?”
“吃红烧肉”
“好耶,等会儿给随安送点,他今天中午没有红烧肉”
“行,那你等会儿给他送半碗”
“哈哈哈哈,好,谢谢妈!”,周旭阳揽住周妈的肩膀,笑得一脸开心。
没一会儿,周旭阳忍着口水,端着碗跑到顾随安家。
“随安,随安啊!”
顾随安听见动静出来看,就见周旭阳持着一个大笑脸,端着个碗站在院子里,探头往这边看。
“随安,快来,我妈做的红烧肉,超级香,快接着,我要回家吃了”,说着咽了口口水。
顾随安接过来,看着碗里面色泽焦黄,肥瘦相间的肉,又看了眼面前的周旭阳,笑着说:“好香。”
“那是,我妈的手艺,顶顶的好,我走了啊!”
周旭阳摆摆手飞快地跑回家,吃红烧肉去了。
“随安,旭阳来干啥来了?”
“奶奶,他来送红烧肉,好香”,顾随安把红烧肉放在几盘菜中间。
“嗐,那孩子真是的!”
顾老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送进嘴里,嚼了下:“香。”
顾随安也夹了一块,眼里都是笑意:“好吃。”
周旭阳,旭阳,他是周旭阳。
'性倒置' 一词来源于 '性倒错者' 的变式。
'性倒错者' 来源于弗洛伊德的 《性学三论》 一书。
很抱歉,那个问更新的亲,我食言了,剧情还是卡到了今天,以后我一定会努力更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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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性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