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旭阳默默的把凳子转移到离顾随安远一点的地方。
他怎么老是摸我的头,虽然哥的头是很柔顺,但是也不用像摸狗一样吧!
顾随安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靠近,手指点着一道题,细细讲解。
周旭阳被题目吸引注意力,身子前倾:“这个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因为这个试剂本身具有的性质再加上它就会产生这个反应”
低低的声音传来,直冲耳膜,周旭阳的耳尖动了动,手抓了下,垂下头继续看题目。
昏黄的灯光下,顾随安眼尖的瞧见周旭阳手上细小的伤口,眸子暗了一瞬,转过头当做什么也没有看见。
“嘀嗒,嘀嗒,嘀嗒”,指针指向六点钟。
顾随安看了眼手表,起身伸展身体,“我先走了,你看看我今天给你讲的,不会的再来问我。”
周旭阳见他起身跟着站起来,从抽屉里面抽出一个牛皮纸包装的四方纸袋,用细麻绳系起来。
“非常感谢,这是谢礼,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说完突然对着顾随安笑起来,双手奉上东西。
顾随安垂眸看他手里的东西,目光从那上面转移到他脸上,只见对面的人眉眼间都是舒畅霍朗的笑意。
“这是什么?”
“礼物,快拿着,我可挑了好长时间”,周旭阳肉疼的不行,这可是他暑假跟着卖破烂,收破烂攒的钱,这正版书真的不便宜。
顾随安伸手接过,手里的东西应该是本书,捏了捏,还挺厚。
“我能现在打开么?”
“可以”,周旭阳目光紧盯着他的手,等待着他拆开好一同观赏内容。
顾随安拆开包装,他还挺期待的周旭阳送他的是什么书。
一层拆开,还有一层,周旭阳呼吸都屏住,哪怕他知道书名,还是期待着包装彻底打开的那一刻。
终于,包装被打开了,五个大字冲出来,顾随安真的想再擦一下眼睛,眼里看到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千零一夜》,顾随安看向周旭阳,周旭阳眼中闪着光亮,丝毫没有任何送一个高中生童话故事的不适感。
“你真的没有送错?”,顾随安嘴角抽搐,当他是小孩么?
“放心,这怎么可能送错”,周旭阳示意他把最后的薄膜撕掉。
顾随安拆开透明的包装,翻看里面的内容,不看不知道,一看里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只有里面的卡通人物和自己以前看的有重合。
“怎么样?看你吃惊的样子,我就知道你想岔劈了,我怎么可能只送你一本童话书,肯定得有不一样的地方”
周旭阳恨不能鼻尖都翘到天上去,全身上下都写着我是不是很用心,心里面已经是一个掐着腰的小人仰天大笑。
顾随安合上书失笑,送的东西还真是别具一格,他又翻了几页里面的内容,确实挺有用。
周旭阳凑过来看书里面的内容,全是英文,密密麻麻的,看着就头疼,瞧了一眼就立马抬头不再看。
“哥们够义气吧!跟你讲我跑了好多家书店,多方打听,老板从把这本垫桌角,啊,不是,压箱底的书找出来”
“确实很不错,谢谢,有心了”,顾随安有点手痒,很想摸下他的头。
“赶紧走吧!不是要走?我该吃晚饭了,就不留你吃饭了”,周旭阳双手推拒着顾随安的肩膀。
“嗯,再见”
顾随安带着那本书推开门,回头看了眼,周旭阳站在屋里朝他挥手,他笑了下,才转身大步离去。
啊!他的钱,周旭阳的心在滴血,这可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不过,话说回来,人家对他也很不错。
“旭阳,随安咧?还想叫他一块吃饭,人去哪了?”,周妈看向屋里,只她儿子一人。
“啊!他回家吃饭去了,妈,我饿了”
“走了?你也不留留人家,行了,咱们也去吃饭”
吃完饭,周旭阳坐在躺椅上摇摇晃晃,抬头仰望夜空,真惬意啊!
“妈,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了”,周旭阳从躺椅上起身对屋子里看电视的周妈说。
“大晚上的又去哪瞎溜达,早去早回”,周妈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好咧”
周旭阳兴奋的冲出家门,拐个弯来到顾随安家门口。
顾随安他爷爷正在门口蹲着抽旱烟,见他来了,把烟放到一边,对着门里面喊:“随安,周家那小子找你。”
顾随安来的时候就见两人交谈甚欢,有说有笑的,那人叫他出来便止住了话头,走到他身边。
“走,我带你出去溜达溜达”
“这路上有没有坑?”,顾随安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突然问出来。
周旭阳有些懵圈,“坑?那肯定有啊!”像是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从兜里拿出手电筒,“当的当当。”
亮晃晃的手电筒直直的打出光束,顾爷爷突然站起来骂道:“臭小子,你把光打我眼上了,对其他地方照。”
“嗷嗷嗷嗷,不好意思啊!爷”,周旭阳不好意思的抓了下脑袋。
“爷爷,那我们走了”,顾随安抓着周旭阳离开。
顾爷爷在身后喊:“别太晚,早点回家。”
“好”,说完伸长手臂向后摆了下。
“去哪儿?”
“好地方”,周旭阳打着手电,神秘兮兮的向前走。
周旭阳拿着手电在村里乱晃,光对着一户人家就会引来鸡鸣狗吠之声,顾随安无奈跟在他后面看他一通骚操作。
从大路上掠过去,走到小路,小路越走越窄,莫名有种《桃花源记》的既视感。
周旭阳走到一处草丛前蹲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顾随安自觉蹲下来看他动作。
用手电拨开草丛,枯黄的草叶子一拨动便沙沙作响,露出里面的样貌,艹,这怎么和想的不一样。
这里面杂草丛生,枯黄把原本的东西都给掩盖了,周旭阳尴尬的回头,小声说:“你先坐着等会儿?”
顾随安看了眼周围,眉心蹙起,尤其这地上还有虫子,犹豫了下,看向周旭阳,“这,要怎么坐?”
周旭阳一低头就看见他脚边的黑黑的羊屎蛋,对着顾随安赧然笑笑,悄摸的踢开黑蛋蛋,从兜里掏出一块布:“给,用这个垫着,这确实脏的不能席地而坐。”
灰布打开很大一块,足够两人坐,顾随安把它铺在地上坐下。
周旭阳起身拨开草丛,手电绕来绕去,走到大树旁边扒拉开土,从里面露出一个塑料袋包装,他把包装打开露出原本的形状,一把生锈的镰刀。
抓住草的下半部分,周旭阳认命的哼哼嗤嗤的割草,今年没干着农活现在倒是割起草来了。
顾随安坐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几次拨开草丛想要窥探其中的奥秘,就对上周旭阳一脸幽怨的表情和一句“我不是让你等会儿”。
他只好坐那等人,有时候真的搞不懂周旭阳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
周旭阳累的不行,这镰刀锈迹斑斑,要不是这草到了季节,秸秆比较脆,还真割不掉。
把割好的草捆成一捆,把多余的枝叶弄掉,放在一边,没多久就割出一片空地。
用袖子擦擦汗,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奔出来的地,满意的笑了。
“随安,快进来”
“好”
顾随安无聊的把一堆不认识的草数来数去,后来数不下去了,开始拔草,拔空了一小片,听到周旭阳叫他,立马站起身拍打裤腿。
“你收拾好了?”,顾随安拨开草丛拿着那块布走进去。
只见里面已经被清理出了一片空地,两棵树中间还挂着破旧的吊床摇摇欲坠,再看,顾随安悄无声息的后退了两步。
“这是坟头?”
周旭阳拿手电筒还照了下,鼓起来的小土包上面两颗枯草迎风摆动,“是啊!”
“你品味还挺独特”,顾随安眉头跳的厉害,嘴角抽动。
“快,跟着我拜一拜,这是我家祖宗”,说完拉着顾随安拜了几下。
“你让我来这是让我拜你祖先来了?”,顾随安凑近周旭阳小声问。
“那怎么可能?抬头看”
顾随安看了他一眼,才抬头看,月上中天。
黑漆漆的天上挂满繁星,一轮圆月挂在高大的树木枝头,零星的散枝映在圆月上营造出的月宫触手可得,将那份神秘淡化成皎洁映像,给人以无限遐想。
站在这个方位刚刚好,没有村里的那种热闹喧嚣只有恬淡的静谧,树木枝头和天相映衬交织出秋季的冷清和宁静。
“怎么样?这边的风景不错吧!我无意间发现的,除了我俩外,我老祖宗也觉得不错”
周旭阳笑着看顾随安,其实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被吓的半死,来的次数多了也就不怕了。
可顾随安第一次来啊!他一时脑热看着好看就带人来,掐了一把大腿,硬着头皮上吧!
“嗯,挺好看”
“那是,哥的品味一个词 '高级' ”
“……”
顾随安转头看周旭阳,这会儿没了手电的照射,只有微弱的光打在侧脸,只见他唇角翘起,眸中都是月亮的神往。
目光一转,视线放在那人的手上,只能看见轮廓,什么也看不见,约莫是破皮了,顾随安眸中晦涩不明。
“吊床还能用么?”
“不能,那吊床旧的很,谁要是坐,一坐一个屁股蹲,运气好,屁股疼,运气不好我还不知道”
周旭阳说这话的时候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顾随安,想也知道,这么头头是道,必然经历过。
“我们可以用这块布,坐这儿”,周旭阳蹲下来拍拍位置,顾随安把灰布铺开。
两人并肩坐在一起赏月,同一片天空下,两个不同际遇的人靠在一起感受秋天的味道。
“那等来年我给你绑个吊床带你偷偷来这里玩行不行?”
“为什么要偷偷?”
“废话,这我老祖宗的家。你玩不玩?我好提前准备,这夏天可凉快,人还少,就是可能会有蚊子”
一个人撞了下另一个人的肩膀,那人把侧头注视着这人,淡淡的说:“好。”
老祖宗的坟头距离他们俩还挺远的,只不过在都在一个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