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旭阳坐在书桌旁,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红色的有线电话和那头通话。
“胖子,你明天有空不?要不我去找你,还是你来找我?”
电话那头的人边看着动画片,想了下说:“有事,我妈让我跟着她去收东西,我后天来找你,顺便一块去上学。”
“行啊!到时候我给你准备点好吃的招待你”
“行啊!旭阳”
两人挂完电话,周旭阳翻看刘洋的笔记,把一些知识点誊抄在自己笔记本上。
手掌拖住脸,眼睛直直的盯着墙壁上贴着的报纸,嘴巴和鼻子的空隙间放了一根笔,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手指微微屈起来敲击着桌面。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周旭阳收回思绪,起身去开门,就见周妈穿着围裙看着他笑,见他开门才进去。
“妈,咋了?”
“旭阳,家里没面了,你明天带着粮食去打面,还有顾老师他们家也要打面,你顺便带着一块去打,就开家里那摇把子车”
周旭阳想起来上次他开车去送胖子、爱民他们俩“一路“锵锵锵”的冒黑烟就无语凝噎,很无奈。
“妈,咱们不能去别人家借一辆三轮车?”
“你愿意脚蹬三轮车去卖面,人家还不愿意借你呢!给人压坏车了怎么办?还有,几袋子粮食呢,累死你”
周妈瞪了眼他,嗔怒道:“怎么越学越傻?”
“好好好,是我错了,成不?我明天开着那车去打面,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我走了啊!你也早点睡,熬太晚不好”,周妈背着手从屋子里出去。
周妈走后,周旭阳坐在昏黄的灯光下,无奈的笑了,虽然开那车足够拉风,但是它在小路上真的不占光啊!
他叹了口气,又看了会热小册子,从书包中抽出一张英语试卷,打开MP3,带上耳机听里面的英语对话练习口语。
他现在的口语比刚开始那会儿强很多,从一开始的方言版英语转变成不太方言版发音,英语成绩也能稳定七十来分。
阅读理解最后的七选五还是会连着错,但是前几篇的正确率好哒百分之八十,现在这样慢慢来就很好。
总归会考的时候不会拖后腿,期中考试也能为了奖学金拼一拼。
“哒哒哒”,墙上的大红钟表停在十二点钟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漫天的星子挂在空中,弯弯的月牙儿也打了个哈欠。
周旭阳看向钟表,伸了个懒腰,把桌子上的东西整理好,拉灭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子里面乱乱的。
你怎么不这样呢?你为什么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不选理科呢? ……
脑海里乱的快要炸掉,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周旭阳猛地起身“为什么?为什么?因为我想,我想”,他突然大喊起来。
情绪稳定不下来,周旭阳瞪大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周围,静悄悄的,除了他粗重的呼吸声和鼓雷的心跳声。
他垂头靠在床头,攥紧床单的手慢慢送开,全身好像被抽空了力气,只能大口的呼吸。
冷汗打湿了额发,往日明亮的眸子里死气沉沉的。
可心平静不下来,无数个声音在心底叫嚣着要冲出来释放,他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低低笑了出来,那笑不像任何他在白天的爽朗亦或是勉强。
“真烦啊!真烦,全部都好烦人……”
他口中无数次重复着真烦,好烦,喊累了,直到喊倦了,才放松下来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同一片天空下的另一个人,拿出自己的手机给那人打了个电话。
“喂,您老人家打电话这么晚?不知道我还是个长身体的学生吗?”,倦懒的声音传来。
“你登我游戏账号了?”,顾随安敲击着桌面淡淡的问。
听到游戏账号的事,时斯辰精神起来:“昂,咋了?你游戏等级这么高,我帮你打打两把升升段位,怎么了?”
“傻逼”
“握草,顾随安你怎么还骂人呢!我就是改了个名字加了点人而已,犯不着骂人吧!”
顾随安脸黑的能滴墨,想起来“无敌炫酷风流江城顾大少”这名字,名单里一堆问这问那的,他看见就头疼的要死,恨不能把那傻逼拖过来扔进河里。
“我改密码了”,顾随安低沉的嗓音传进那头。
“别……”
“嘟嘟嘟嘟”的挂断声打断了时斯辰的话语。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空气中的消极粒子才渐渐消散,黑暗的地方直到被照亮才显现出全貌。
睫羽颤动,那双明亮的眸子再次启动,周旭阳头疼的揉了揉脑袋,“嘶”了一声,手心上被掐了几个月牙状的血痕。
周旭阳捂住双眼,顿时无措起来:“啊!昨晚咋回事?又发疯了,这情绪来的也太不明了,怎么什么事儿都能生气呢!”
但是心里好受很多,很平静甚至有些愉悦。
“旭阳,快来吃饭”
“知道了,妈,我这就来”,声音沙哑,浓重的鼻音,“别是冻感冒了。”
“儿子,你冻感冒了?这嗓音厚实的跟吃了树皮一样,等会儿咱们去诊所看看去”
周旭阳嘟囔着嗓音,说了句“好”,就又夹了一筷子菜,喝了口热腾腾的米粥。
吃完饭,周旭阳把衣服放进洗衣机,就跟着周妈去村里的诊所去了。
纯黑色的外套,拉链拉到最顶,蓝色的牛仔裤包裹着修长的腿,脚踩着一双黑色的平底鞋,垂着头跟在周妈后面,偶尔说几句话。
医生问了周旭阳的情况,又检查了下喉咙和眼皮,就包了点药,确实是冻感冒了。
周旭阳现在还有点鼻塞,正要伸手接过来药。
“哎呦,旭阳,你这手心咋回事?咋都是印子”
周旭阳瞬间收回手,把手揣进兜里,尴尬朝医生笑笑:“没事。”
周妈看向医生,“咋了?医生,旭阳手怎么了?”
医生又看了周旭阳一眼,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语重心长的说:“谈恋爱是好的,可不能任由对象这样胡闹。”
啥?对象?什么东西?
周旭阳傻眼了,千算万算没想到这医生能想到这茬,忙解释:“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真没啥事,就手心一不小心划了下。”
那医生眼里都是调侃,好像在说,我都知道,你不用解释,我见识的东西比你吃的盐还多。
周妈已经快要碎了,儿子好像还过生成年,这就已经有儿媳妇了?不学无术的兔崽子,回家再收拾他。
“那医生给拿点碘酒棉签,家里正好也没了”,说完狠狠剜了一眼他,周旭阳一脸无辜。
医生把东西拿过来,还顺带送了几个创口贴。
付完钱,周妈气势汹汹的走在前面,周旭阳跟在后面解释。
“妈,你别听她瞎说,我能有什么对象?我的第一任务是好好学习,真没骗你,我骗你干什么”
周旭阳把头放到周妈肩膀上委屈的解释,周妈松了口气,她就说儿子怎么可能早恋。
“手是怎么回事?”
“手就是一不小心划到了,没啥事,不信你看”,周旭阳把头摊开,只是距离周妈有点远。
上面只有四五道红色的小疤痕,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周妈将信将疑又凑近看,疑惑道:“这真是划的?”
周旭阳不自在的瞟了下周围:“嗯,我半夜起床不小心摔倒了,崴到手,指节就掐了下掌心,真没啥事。”
“你也真是,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以后注意点,听见没?”
“知道了,妈”
一回到家,周妈就催促周旭阳坐下来。
“快,我给你涂药,真是的,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小孩样,冒冒失失的”,周妈一边埋怨一边给自己儿子小心涂药。
“妈,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注意”
创口贴没用得上,伤口太小,分布不均匀没法贴,有的已经结了痂。
吃完午饭,周旭阳帮着周妈把粮食抬上车。
“婶儿”,顾随安推着驾车子进到周旭阳家。
“随安来了,快进来”,周妈热情的要帮忙推着驾车子。
顾随安单手推车,制止住周妈:“不用,婶儿,我能推的,也不多。”
“哎呦,还跟婶儿客气呢!”
“随安?你来了,快,我俩一块把粮食抬上车”,周旭阳转过头就见顾随安推着驾车子。
“嗯,这就来”
周旭阳笑着跑过去,帮他推车子,推到摇把子车旁边停下。
“你抓着那两个角,我抓着这两个”,周旭阳指挥者他干活。
“好”
“一,二,三,抬”,周旭阳学着大人的口气,只听见“咚”的一声,麦子被扔进车厢。
顾随安瞧见他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也跟着笑起来,很有成就感,不是吗?
不一会儿,几袋子麦子被扔进了车厢里,周旭阳累的气喘吁吁,拉着顾随安进屋坐。
周妈已经把茶水倒好了,一人递过来一个白瓷杯子,上面印着大红牡丹花,杯子一侧带着个把手。
周旭阳接过来递给顾随安,自己又拿了一杯水,咕吨咕吨的喝下去,茶水是温的,刚刚好。
“哎,我去,累死我了”
顾随安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一点都不急,笑着看周旭阳急哄哄的样子。
两人歇了一会儿,周旭阳就拿着铁制成的把子去摇车了。
理开袖子,露出一节手臂,带上白色的棉纱手套,牟足了劲,眼都瞪大了,咬着牙,使劲的摇了几下,摇把子车才“锵锵锵”的启动起来。
周旭阳坐上去,转过车把,对着顾随安笑得开朗:“随安,快上来,我们要出发喽!”
太阳光的照射下,给周旭阳的脸上渡上了一层光,眼里满是笑意,嘴角的小痣被带起,就这样明朗的看着他。
顾随安盯着他的脸,攥紧掌心,心“蹦蹦蹦”的跳起来,心跳失常的厉害,一时不知所措,只垂下头“嗯”了声,抬腿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