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犬 第8章 C08

俞清拿完文件下楼，看见陈文正坐在喷泉旁，显得几分落寞。

陈文正见他走来，站起来掸了掸裤子，朝车走去。

车缓缓启动，俞清打开笔记本，显示器里是俞远河助理发过来的几份相关PPT。

下班高峰期，高架堵得厉害，马路被车灯照得灯火通明。

这座城市从来如此，不夜城。

陈文正透过后视镜看俞清一直在工作：“你们当老板真辛苦。”

俞清抬起头：“临时的事，一般情况不太会到这个点。”

“你们呢？”俞清又问，“也会很晚吗？”

“不会，时间很规律，不然会被举报。”

“举报？”

“施工有明确的时间段，不在这个时间段属于扰民。”

俞清抿唇一笑，合上笔记本：“那挺好，起码不用加班。”

陈文正手指轻点着方向盘，时而从车内镜看他：“不过，我们没双休。”

“双休不是法定节假日吗？”

“工地不讲这些，跟工程项目，一个项目短则几个月，长则几年，放假要等项目结束。”

“没有假期，那你一年到头怎么回家？”

清远县距离上海很远，俞清记得没有直达的高铁，得高铁转火车，火车再转大巴，而陈文正家还不在清远县，还要四五个小时的三轮车或者摩托车车程，粗略算算，来回一趟路上的时间都得四五天。

“老家没人了。”

陈文正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到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俞清愣了几秒。

“抱歉。”

陈文正：“不用，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俞清不知道作何回答，只是静静看着陈文正的侧脸。

“别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我。”陈文正透过车内镜扫了眼俞清。

“抱歉。”

“除了抱歉，不会说别的了？”陈文正挑了挑眉毛，嘴角微勾，“别老是同情心泛滥，这世上可怜人太多了，你这样怎么当老板。”

俞清倚在后座，陈文正云淡风轻的每句话都好像一把钝刀在割着他的心脏，令他鼻子泛酸，在此之前，他没觉得自己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

俞清：“可能有点醉。”所以才觉得陈文正有点可怜。

“傻子，和张帅那小子对瓶吹。”陈文正说道，“让你别喝不听，袋子里有牛奶，解酒。”

俞清翻着塑料袋，其实也不想喝牛奶，但不想拂了他的好意。

手机进了电话，俞清咬着吸管，一手拿着电话。

“嗯，他让我明天见一见唐氏集团的唐总。”

“知道了，妈。”

“我会好好把握的，会让他安心的。”

“妈，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也不想去相亲。”

“你早点休息吧。”

……

陈文正听完他和他妈的对话，大概也猜出几分，这个年纪在老家娃娃都好几个了，相亲也正常。

出了外环，车也少了。

俞清有些乏累，下了飞机就没休息过，加上喝了点酒，眼皮子有点撑不住：“到了休息站叫我一声。”

陈文正回头，看他打了个呵欠，把副驾驶放的外套夹克递去：“晚上温度有些凉，你盖上睡。”

俞清本想拒绝，但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冷冰冰的劣质皮革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他裹着外套沉沉闭着眼，浅浅做了个梦，梦见几千公里外的清远县，梦见陈文正的那辆大摩托，他载着他，带他去山间看漫山遍野的油菜花，蝴蝶停在陈文正的肩膀上。

“俞清，你喜欢么？”

陈文正把他肩膀上的蝴蝶摘下来，放在手心，那只黄色的蝴蝶停在布满茧子的手心。

俞清点头：“嗯。”

“你把手给我。”

俞清乖乖伸出手，陈文正把蝴蝶放在他的掌心，粗粝的手心磨得他手心微疼，可是陈文正却没有松手，蝴蝶困在他们交叠的手心空隙中。

“俞清，你喜欢么？”

陈文正又问。

他的声音很沉，每一问都带着姓名，莫名让人无法抗拒。

俞清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

此刻陈文正却俯身过来：“嗯？”

那只困住蝴蝶的手捏住他的下巴，茧子磨得他下巴很疼。

蝴蝶远远飞走，风在他们之间流转，俞清和他对视着，赤.裸的眼神在这山谷之间交融，他耳根发红，下巴被禁锢，无法动弹，只能任凭陈文正炽热的目光灼烧着他。

“怎么不回答？”陈文正压着声，俯身在他耳边问道，热气在他耳廓漫开。

俞清脊背挺直，耳根烫得厉害：“喜，喜欢的。”

“喜欢什么？”陈文正的唇轻轻抿住他的耳垂。

俞清如遭电击，耳际酥麻直漫尾椎，热气自耳朵蔓延，膝盖忽的软了下去，头晕目眩。

下一秒，整个人抽搐下，手肘撞在侧门上，疼得他醒了，眼睛微微睁开。

漫山遍野的油菜花消失不见，那个不肯放过他逗弄他的陈文正也跟着消失，只剩眼前漆黑的夜色，还有隆隆作响地车辆行驶声。

俞清深吸一口气，下巴下是夹克的金属纽扣，硌得他生疼。

驾驶座的人还在聚精会神地开车，他看着陈文正如远山般的侧脸，下意识摸了摸耳垂，湿润带着力度的咬力如真实发生，此刻耳廓烫得出奇，他发觉自己有了一些反应，幸好有夹克作为掩饰。

从未有过的羞愧和自尊心让他此刻感到无地自容，他竟然在车上做了一个和陈文正有关的梦，梦里陈文正轻薄他，而他醒来有反应。

“醒了？”陈文正问道，声音久味开口带着一股沙哑。

俞清被这声音蛊得厉害，就像梦里那句“喜欢么？”。

他脊背还带着梦里的酥麻，此刻口干舌燥，拿着牛奶又喝了两口，缓了缓，才淡淡回了个：“嗯。”

陈文正见他情绪缺缺：“起床气？”

俞清没有起床气，只是不想再回想那么个梦。

“有点。”他转移了话题，问道，“到哪了？”

“距离第二个休息站还有20分钟左右。”

“奥。”

“放点音乐？”

俞清才发现车里一直没有开过音乐，大概是怕吵到他睡觉，他摁了手机屏幕，已经开了两个多小时：“好。”

午夜电台，情歌为主。

-靠近我，温暖我，完整我

-用你深蓝色的臂窝

-进入我、淹没我、滋润我

-疲惫干涸的躯壳

慵懒的唱腔让这歌显得浪漫而又不落俗。

俞清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路灯，昏黄的路灯里夜色温柔。

他羡慕朱源、羡慕小浪花、甚至羡慕唱歌的人，把**写成诗，他们多么直白坦荡。

不像他，一生只在笼子里，望着蓝天却又无法飞出去。

“要换歌吗？”陈文正开口。

俞清转过头：“怎么了？”

“少儿不宜。”

俞清抿唇：“我二十五了。”

陈文正回头，撞进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漫不经心回：“那不换了。”

歌词来源陈婧菲《深蓝》。

陈文正：小h歌，你别听

俞清：我是大人

陈文正：小屁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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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C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