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光蛋的异界之旅 第33章 新的旅途

大陆历三九五年的炎夏，位于洛斯特西北部的拉蒙子爵领，发生了一件足以被载入史册的大事：曾被异教徒们作为神灵供奉、被冒险者公会评定为9阶实力的魔兽‘斯卡利得’，自沉睡之中苏醒，并向距其最近的索契城发起袭击。

“时任拉蒙子爵率军抵抗，却因实力悬殊败下阵来，甚至本人都身负重伤；而东部地区卡斯蒂利亚跟帝国的领土纠纷，也让联盟无暇派遣援军。就在整座城市充斥着绝望之际，几位志愿者受到领主感召————”

“等一下！？”原本还抱持着几分兴趣，但甫听了个开篇就觉得异常违和，安妮不得不出言阻止对方继续往下念。“诺艾尔，我怎么感觉你读的内容和我记忆的场景不一样啊，你真没瞎编？”

“呣，安妮姐姐你诬陷人！”闻言撅起小嘴，满脸委屈表情的少年推开面前的生菜拌水果，将报纸翻转使其正对安妮的视线。“上面就是这么写的，不信你自己看~~”

瞥了眼纸面上密密麻麻蝇头大小的文字，面上泛起红云的少女不自觉扭过头，举起杯子抿了一口乳白色的洛斯奶，装模作样干咳了两声。“呃…好吧，我相信你没在撒谎，不过这写得也太繁琐了，麻烦你挑重点念。”

对仅接受过初等教育的她而言，跟看懂上面写了什么比起来，拎着武器单挑一大群哥布林说不定更轻松——起码后者不太依赖知识水平，只要会挥剑。

似乎察觉到某人羞于启齿的缺点，棕发少年呵呵一笑并未深究。拿回报纸一目十行浏览完，他神情渐渐转冷，最后将其塞回不远处的木架上。“安妮姐姐，你猜得没错，报纸写的内容确实是瞎编。”

“连我冒着生命危险，去吸引疯女人的事都没提，反倒花了不小的篇幅去描写那个叫阿里的男人！”忿忿然用叉子搅拌着碗里的燕麦粥，诺艾尔仿佛把盘中餐视作某个不在现场者的化身，宣泄着心中的不满。“那个臭女人，下次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她了……”

“记者本就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的典范，为了流量与‘独家消息’连道德都不惜践踏的存在。与其信那些家伙的鬼话，你还不如相信妓女跟贵族~~”有如幽灵般没发出任何声响，突然出现在桌边的绿发女孩先是对诺艾尔的抱怨一番品头论足，随即无视被吓了一大跳的二人，努力爬上二人对面的椅子坐好，朝远处忙碌的露西招手示意。

“老规矩，一份甜点。”

也许在对抗陈昊上达成了共识，尽管自己也是被嘴炮对象，诺艾尔意外地与希斯关系并不坏。“哟，早上好啊小公主~~”揉了揉女孩带点婴儿肥的粉嫩脸蛋，轻松躲过对方拂来的小手，诺艾尔得意洋洋咽下一口燕麦粥，有些好奇地朝酒吧入口处探头探脑。“你主子呢，又跑去跟洛斯兽卿卿我我？”

“首先，我不是他的仆从；其次，你不必担心失宠，毕竟兽栏里味道很重，他没兴趣更没必要与你争夺睡觉的地方。”连消带打回怼了一句，她顺势拿起之前被诺艾尔放回原位的报纸，摊开一看随即了然道：“果然如此。看来在控制话语权的某些存在眼中，邪教徒什么的还是别被普罗大众知道比较好。”

每个字都听得懂，但连起来安妮只感觉满脸懵逼。不过这些天相处下来，她起码确认了一个事实：如果说陈昊是自己遇见过最聪明的人，那么在希斯诞生并加入后，这个‘最聪明’的头衔，就自动转移到后者身上。

既然她没意见，就说明整件事已有安排，自己不够聪明又是受雇者，还是别乱插嘴为佳。

安妮思索的功夫，露西已经去而复返，将一碗淋了糖汁的炸土豆片放在桌上。眺望了几眼虚掩的木门，不经意用手揉搓裙角的女子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向正享用早餐的女孩询问道：“希斯小姐。请问…莱因哈特先生醒了吗？”

“他醒了，但你今天不必送饭过去。”一眼看穿了侍应生的小心思，女孩头也不抬朝某个方向遥指了一下。

“他跟陈昊去公共墓地了，大概中午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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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希斯满足口腹之欲时，位于索契城郊的墓地中，正举行着一场小规模的葬礼。

“伟大的光明女神，请聆听您谦卑仆人的请求，接纳这些无辜善良的灵魂……”男子如竹竿般瘦削的身材，让本该庄重肃穆、透着威严感的法袍有如超市里包裹食物的塑料膜，被撑得几乎要裂开来；而当事者不时忘词掏纸条的场面，又给旁观者们一种‘此人及其业余’的感受。

作为事件亲历者，莱因哈特倒不是不能理解这位神职人员的失态。被凶名在外的魔兽逮住并囚禁，每天仅能以水果充饥，还时时刻刻担心‘斯卡利得’拿自己打牙祭。如此担惊受怕持续数月，只是个教仆的他居然神智尚存没疯掉，已经是值得骄傲的成就了。

陈昊显然抱持着同样观点，因此他非但没讥笑，反而开口安慰起手忙脚乱的狼狈男性。“牧师，冷静一点，你现在很安全。那头…”

“那头怪物，它已经死了。”稍稍迟疑了一下，少年还是换了个称谓，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少年出言安慰很快起到了作用，其貌不扬的男子很快平静了下来。“对啊，那怪物已经死了，赞美女神！！”在胸口画了个十字，他随即继续起中断的祈祷。“愿他们的罪孽被清洗，愿他们的苦难被抹除，请您不吝赐予他们以祝福……”

伴随朗朗诵读，坑中的木棺开始涌出星星点点的白芒，犹如气球般缓缓升上天空。仰首注视直至它们彻底消散，陈昊不由兴起了几分敬畏：比对希斯留存的数据，让他明白那些白芒乃是逝者的灵魂，而非障眼法等小伎俩。

毫无疑问，这是光明女神所为。

“老爷，陈昊老爷？”发现对方有些走神，男子不由提高了嗓音。对几天前还是巨龙阶下囚、城中变故一窍不通的他来说，但凡遇到困难就找救命恩人求援，几乎成了下意识的反应。“亡魂超度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照理来说，作为一名法师，陈昊没资格对神职人员指手画脚，但无论当事人还是旁观者，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静待其指示。成为众人目光焦点的少年也未推辞，稍加思索便上前勾搭住发话之人肩膀。

“曼森，作为前牧师身边的帮手，你对教会的日常运作肯定比我熟悉，我就不瞎指挥了~~”掏出两枚银币递给手持铲子的埋尸人，换得他们干劲十足忙碌起来，陈昊先是不动声色拍了对方一个马屁，随即开始了循循善诱。

“你瞧，按照法师原则我不该参与凡俗事务，信仰与尊崇更不能换来魔法女神的青睐——我相信她老人家更在乎对奥秘探索的进展~~”见对方不疑有他连连点头，陈昊心照不宣笑了两声，为了尽可能做到‘获利而不获麻烦’，他与希斯反复商讨才制定了这个方案。

“所以这个功劳最适合给教会，毕竟你们这次损失惨重，好像整个子爵领算上你也只活下来三个人吧。”绷着脸做愤慨状，少年咬牙切齿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那些可恶的恶魔信徒，没想到他们居然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愿他们不得好死！”

“对，说得太好了！”忆及那些同伴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名为曼森的男性在咬牙切齿附和同时，对身边人的信任不由增添了几分。“那些背弃圣光的禽兽，他们唯一的归宿就是火刑架，女神的荣光必将照耀大地！”

勾肩搭背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俩人不时发出爽朗笑声，看起来仿佛无话不谈的好兄弟；数步开外双臂环抱的蓝发青年竖起耳朵偷听片刻，很快露出了心领神会的微笑。

“……总之我已经把情况汇报上去了，想必教会很快会派人来辅佐你。好好干，说不定以后当个红衣主教都有可能哦~~”照搬并稍稍修改了当年hr负责人对自己的入职对话，陈昊很快让对方一扫颓废惶恐，变得积极自信起来。

派驻人员几乎被邪教徒们杀害殆尽，凶手还可能潜伏在普通人里，迎接圣城派来的神职人员，安抚数月来惶惶不可终日的信徒……要处理的事堆积如山，让火箭上位的曼森牧师日程表早就排得满满当当。再度对陈昊致以谢意，他很快离开了公共墓地，马不停蹄赶往索契城的大教堂。

目送对方身影消失于视野尽头，陈昊不禁吹了个口哨，从对方的表现来看，他的计划成功了。

次级挑战的完成，既让陈昊收获了出乎预料的奖励，也一并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斯卡利得’再怎么不受待见，好歹也是个9阶，半神级别的存在。如果把真相公开，可以预见仅是2阶实力的陈昊必将迎来广泛质疑、斥责乃至谩骂，万一引来某些实力卓绝者的关注，连最大的底牌希斯都可能曝光。

考虑到圣兽能轻松识破某人‘无懈可击’的伪装，陈昊觉得小心起见并非杞人忧天。

另一方面，阿里身死爱莎败逃，令恶魔崇拜者抢夺神器的计划彻底告吹。以他们杀人放火眼都不眨的性格，遭此痛击绝不会善罢甘休，只会谋划着血腥残忍的报复行动。

眼前一整排崭新的墓碑，就是他们做事毫无底限的最好证据。

陈昊的解决之道，则是把功劳‘让’出去：讨伐部队能组建，慷慨解囊的子爵大人居功至伟；魔兽被击杀，奋勇作战的骑士与冒险者们居功至伟，尤其是侍卫队长阿里，更是‘光荣牺牲’换来了胜利；至于陈昊嘛…他整场战斗就丢了几个低阶法术，纯粹一个打酱油的。

与其不厌其烦跟别人解释区区一个2阶怎么干掉9阶，还要避免泄露神器在身的真相，不如干脆把自己包装成无关紧要的小角色，早日从乱局脱身继续试炼：按照曼森的说法，这个名为‘灭世者’的邪教可不是小角色，还是让教会去对付他们更合适。

唯一需要担忧的，就是如今依旧下落不明的爱莎，对此某人也只能表示听天由命，衷心祈祷她‘不幸身亡’。

“陈昊大师，陈昊大师？”见对方两眼发直久久不语，莱因哈特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凑到对方耳边低语道：“他们忙完了。”

闻言微微颔首示意，陈昊走过紧张行礼的埋尸人，在刚刚填上的新土边停下脚步。伸手抚摸半人高的墓碑，指尖掠过‘卡梅尔村牺牲者，无名氏三十六号’的字迹时短暂停留，又很快加速离开。

“嗯，干得非常好，我很满意。”无视了脑海内希斯‘接下来要吃土’的吐槽，陈昊取出一个钱袋，故作潇洒递了出去。“这是工钱与看护坟墓的辛苦费，拿去吧。”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有着自由人的身份，收入却仅能糊口，从未经手如此巨款的男人们见状乐不可支，为首者赶忙接过钱袋，弯腰行礼信誓旦旦道：“请放心，只要这个墓园还未废弃，我们就会不惜代价保护好它们的！”

和逝者们没有一毛钱干系，完成工作领到了丰厚赏金，男人们二话不说结伴离去，只留下陈昊与莱因哈特在现场。一言不发的少年绕着墓园逛了一圈，最终回到入口处，回眸之际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真tm讽刺，亚罗尔用命换得他们平安离开，没想还是逃不过邪教徒的虐杀。当初真该好好蹂躏一番那个崽种，这么死真便宜他了~~”

“请不必自责，大师。”取下腰上水壶灌了一口，莱因哈特洒脱地耸耸肩。“如果那份记录是真的，早在您抵达索契前一个礼拜，他们就已经被杀，灵魂用来修补那个……”

“诅咒之铠。”毕竟死人不能复生，再后悔也无济于事。用力揉搓脸颊让表情不那么难看，陈昊从物品栏取出又一个钱袋，掂量了俩下看都不看递给身边人。“帮我个忙，把这个送到卡梅尔村，交给一个叫克雷的老头，就说是领主发的抚恤金。”

没去问诸如‘这钱不是你出吗’、‘那些奴隶和你什么关系’等不合时宜的话题，蓝发青年郑重地将其收起，看似不经意问道：“你要走了吗，大师。”

“留在这干嘛，恳求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家伙给试炼做担保？爷不稀罕！”提起那位始终未曾抛头露面的子爵，陈昊心中就有怨气。“今天下午就走，去黑岩城。”

“呵呵，那就祝大师一路顺风咯~”并未出言劝阻对方，同样注视着墓碑的青年语气轻佻，视线深处却多了些难以察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