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洲越,醒醒。”他轻拍身后人的小臂。
小少爷鼻腔中发出几声难受的气音。
宋青舟喊了他好一会儿。
“别动,好难受。”他哼哼唧唧道。
听着像是烧糊涂了,宋青舟软声道:“快松手,你发烧了。”
“不要。”他将双臂收紧,态度强硬。
“听话,松手,我去给你找药。”
“我不听话,你陪陪我就好了,不用吃药。”他带着哭腔说着,脑袋蹭了蹭怀中人的后颈。
宋青舟轻叹出一口气,这人发烧后怎么这么粘糊?
“你乖一点,不吃药,到时候把自己烧坏了怎么办?”他耐心劝着。
“我不吃。”
“你听话,”宋青舟叹道,“不然到时候你将我也传染了……”
他话没说完,陈洲越就松了手。
小少爷烧得意志不清,伤口发炎导致的发烧不会传染,可他反应不过来,茫然的“啊”了一声,松开了双臂。
“不要你发烧。”他嘟囔道。
果然,发烧的人都好骗一些。
宋青舟起身,看见床上人烧的红扑扑的脸颊,模样蛮乖的,他轻笑一声,找出药箱,将浸满血的纱布换了下来。
只是他没翻到退烧药,那药箱中竟连消炎药都没有,问陈洲越,陈洲越也只会说“不知道”。
宋青舟急得团团转,要打电话,他也不知道能打给谁,附近的路他也不熟悉,不知道哪里有药店。
看着床上昏睡过去的人,他正犯着愁呢,一阵敲门声响起,他急忙跑去开门。
门外是陈洲越的母亲和昨天医院给陈洲越包扎的医生。
“伯母。”
“哎,”她看见宋青舟时,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嘴角勾起淡淡的笑,“青舟,小越呢?”
“在卧室,发烧了。”陈诗意点点头,三人快步进了卧室。
床上的小少爷眉心紧蹙,看样子是十分难受。
老刘上前检查,其余两人站在一旁,忧心如焚。
“应该是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烧。”老刘转头看向宋青舟,“昨晚伤口碰水了吗?”
“昨晚伤口裂了一次,后来又去洗了澡。”他思索片刻道。
老刘点点头:“那便是了。”
他从自带的药箱中拿出一堆东西,将伤口仔细处理了一遍。
“当初伤的太深,我便简单缝合了一下。”
想来也是当时紧张,缝合的不够好。
陈诗意看着那道狰狞的伤口,愁眉不展,怎会伤得这样重?
老刘给陈洲越输上液便到一旁坐着了,陈诗意坐在床边,心疼的抚着儿子的脸颊,宋青舟则去了客厅,想着倒杯水。
床上的人嘴唇蠕动着,说着梦话。
“宋……宋青舟!”刚才昏睡的人突然惊醒,心急火燎地下床,走了几步。
察觉到手上的束缚,他拔了针,四处寻着宋青舟的身影。
房内两人大吃一惊,忙“哎”了几声,没等他们上前阻拦,陈洲越便赤着脚出了卧室。
他眼中带着无助与茫然,焦急地寻着心上人的身影,处处都没有。
心中的不安,彻底爆发。
在看见宋青舟手拿杯子从厨房中出来时,他愣了片刻,随即猛地扑了上去,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泪水如泉涌,他哭的气息不匀,活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宋青舟抚着他的后背替人顺气,不知道他为何哭的这样突然。
想起陈洲越可怜又无助的模样,他放轻了声音:“怎么了,哭的这样厉害?”
“别走。”陈洲越带着浓重的鼻音抽抽搭搭地说,“别再离开了,别不要我。”
“我没走。”宋青舟柔声哄着他。
“求你……别厌弃我。”他呜咽着,话语中是藏不尽的委屈。
“没不要你。”宋青舟叹道。
陈诗意一追出来便看到这一场景,心中甚是欣慰。她拉着老刘回了卧室。
老刘尴尬一笑,额头的汗水都要汇成河了:“小少爷烧得不轻啊,哈哈。”
他真从来没敢想过,平时脸上除了不耐烦就是狠戾的少爷发起烧竟然这么乖,或许还有点……可怜?
陈诗意托着半边脸,满意地笑着:“是啊,把爱情都烧来了。”
宋青舟轻拍陈洲越的后背:“喝口水,不哭了。”
陈洲越含含糊糊嗯了一声,接过水杯喝了几口,委屈又一次涌上心头,他眨巴着眼睛看向宋青舟,眼泪再次落下。
“别哭了,回去吧。”他替陈洲越抹去眼尾的泪水。一米九的青年在他面前哭成了孩子,宋青舟有些无措。
哭的这样伤心,该不会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吧?
两人回到卧室,陈洲越这才发现,母亲也在。
他头晕乎乎的,眼睛因为发烧没了往日的神采。
原本一双气势逼人的眸子,如今泛着艳红,眼尾下垂,整个人就像是被磨平了棱角,看上去没有丝毫攻击力。
“妈妈,你来了啊。”
陈诗意笑容可掬:“是啊,乖儿子。”
她上前捏捏儿子红润的脸蛋,心都要化了。
“从小到大都是,每次发烧都这么乖。”每次发烧,脑子都不会太好使。
陈诗意拍拍在床上躺好的陈洲越的额头,眉眼弯起柔软的弧度:“刚扎好针就不要乱动了,青舟,你看着他点,我就先走了。”
宋青舟本还想挽留一下的,可病床上的人先他一步开了口:“别告诉外公外婆。”
“妈妈知道,你不用操心,好生休息着。”陈诗意用哄孩子的语气哄道。
送走两人后陈洲越便没再睡,一直睁着眼,直勾勾盯着宋青舟看。
宋青舟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怎么了,有事要说?”
“嗯……”他闷闷道,顷刻间眼中竟又蓄满了泪水,“我做梦了。”
宋青舟轻声应着。
“我梦见你被绑架了,”他哽咽一番,“你宁死也不要我救,说厌我,恨我。”
话音一落,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响起,他呜咽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我没能、没能救下你。”
宋青舟一听,便觉得生病后人的情绪也跟着不稳定起来。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梦,就能让一位二十四岁的壮年哭成这般模样。
他叹道:“梦里都是假的,我说过早就不恨了,也没有厌你。”
“那你会抛弃我,会不要我吗?”他可怜巴巴地问着。
“不会。擦擦泪,睡一会儿吧。”宋青舟替那个满心不安的小少爷掖了掖被角。
“醒来,你还会在吗?”
“会的,快睡吧。”
得到肯定回复的陈洲越点头,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再次醒来时,已是黄昏,手上的针被拔了,他环顾四周,却没见到想见的人,心脏不安的跳动着。
就在他准备下床去找人时,房门开了,见宋青舟安然无恙地站在门口,他的心脏重重砸回了胸口。
“醒了。”
“嗯。”陈洲越下了床,将门口处的人搂进怀里。宋青舟眼神柔和了几分,拍拍怀中人的背。
陈洲越一只宽掌扣住宋青舟的后脑,灼热的气息喷散出来,宋青舟向后撤了撤。
“会……”
“不会传染。”陈洲越打断他,脸上扬起一抹勾人心魂的笑,“先生骗一次不够,难道还要骗我第二次?”
“不……”未说出口的话,被人用唇堵在了口中,后脑被人扣着,他想躲也躲不了。
过后,陈洲越回味了片刻,两人眼神交汇的瞬间,他眉眼弯起,一吻落在所爱之人眉尾处的浅痣。
红唇轻点眉尾痣,秋水一双乱人心。
两人在原地站了许久,半晌后,宋青舟脱开怀抱,伸手探了探面前人的额头:“不烧了,饿不饿?我熬了粥。”
退烧后,陈洲越觉得头没那么沉了,他轻松一笑,丝毫没有暴露粘人一面后的尴尬:“走吧,尝尝先生为我熬的粥。”
此后,宋青舟又照顾了陈洲越几天,直到伤口没什么大碍了,他才继续回医院住。
小妹最近状况挺好的,进病房前,陈洲越将一小包东西塞进宋青舟手中。
后者用带着疑惑的眼神扫向他,他勾唇一笑:“荼靡花种。”
宋青舟低声道谢,问:“不进去坐坐吗?”
陈洲越摇头:“还有事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