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还是那个血腥味浓烈的房间,琴酒又点燃一根烟。
之前那根烟在与杀手“26”的交战过程中,早就被对方的子弹打灭不见了。
还是让那个杀手逃掉了。
就在刚才,琴酒腰部中枪后,红发少年就快速消失在对面走廊尽头一侧的房间内。
等他追到那里,只看到凌乱的书籍堆满整个房间,连地板都快被遮得严严实实,桌面上空无一物,垃圾桶里倒是塞满了纸团。
再然后,就是琴酒正对面那个半开的窗户。
已经没有必要探出窗外查看了,琴酒料想到凭借那个“26”的身手,一定不会让自己的任何踪迹暴露在外。
于是琴酒回到了最初进行“捕猎”的那个房间,处理这次任务中最后的一点尾巴。
“你快干脆…咳..把我们全…杀了吧。”还是那几个“侥幸存活”的研究员们,此刻或是瘫软着身体滑倒在墙边,或是面色惨白,眼里无神。
在亲眼目睹那个疯狂的,妄想摧毁一切的人被一枪致命后,无一例外,他们又一次失去了希望。
看了一眼刚刚还在叫嚣着要炸毁这个地方的研究员的尸体,琴酒走到他们面前,像一只暗中窥伺,等待出击的野兽般,态度过于平和的询问:“既然此刻就剩我们了,不如把刚刚的话题继续延续下去吧。”
“你们手上能掌握的资料,都在哪里?”
“不知道…我们真的、啊!!!”琴酒一转态度,狠戾地开了一枪,枪口就停留在那个说自己不知道的研究员身上。
“咳…就算……你再、再如何…逼我们…只要没、咳没拿到…那份资料、我们…就不、不算失……败。”
“原来在你们看来,我毫无收获啊。”
琴酒狞笑着,从大衣兜里掏出一个u盘,捏着它“友好”展示给面前几个还抱有一丝幻想的研究员。
“虽然从你们口中得到的讯息很少,但还真是遗憾。”
琴酒恶趣味的将手中的u盘抛了抛,放回兜里。
“猎杀你们这些小动物,根本不需要多少敏锐的嗅觉。”
“…那是……”其中一个研究员转过头,战战兢兢地开口,或许是对他的同事们说的,“怎么会在、在他手上?”
“你…不可能!你从哪里找、咳…找到的!??”
“这个东西,就藏在三楼中间房间顶部的暗板里,不是吗?”
“本来还期待你们能说出什么漂亮话,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既然没得到其它有用的信息,那就这样吧。”如愿以偿看到几人面露绝望的神情,琴酒不禁哂笑道。
“你们不说,有的是人说,就比如你们那些慌乱逃窜的‘残党‘们。”
“你…不可能,不可能找到他们的。”一名研究员面色枯干,临死的阴影下,他再也顾不得其它,还在尝试着最后反咬一口面前的“猎人”。
“哦,原来你们这么想玩躲猫猫游戏?那我一定会奉陪到底。”琴酒心情尚好,慢条斯理地回应道。
“只希望最后的结局不会让我失望,真是令人期待。”
半晌,琴酒端起枪,再一次露出夸张的笑容:“我们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手,现在,对于你们不在‘保留‘范围内,我感到十分抱歉。”
“虽然已经无法搭配上绝佳的时机令人享受,但还是到此为止了。”
银发男子宛如死神降临,每一个字都像时钟正一点一点敲打着死亡的刻度:“没有用的东西,也就没必要存在不是吗。”
“那么接下来,就请带着你们未尽的临终遗言,一起去死吧。”
几声枪响,彻底断送了那些挣扎求生的意志。
此时,废弃大楼外,几只徘徊的乌鸦若有所觉,拍打翅膀携走一阵尘土,一根黑色羽毛缓缓落下。
而那可怖的阴影也将伴随乌鸦离去的叫声,逐渐蔓延、压迫,乃至彻底碾碎这个走廊尽头的逼仄房间。
一楼废弃的楼道口,脚步声响起。
“大哥,任务应该算完成了吧?”小心的用余光瞥向琴酒面上和腹部的伤口,伏特加讪笑着询问。
“当然。我的任务不应当存在失败,不同的只有是否达到期许的‘演出’效果罢了。”琴酒漫不经心的走在前端,叼着烟。
烟雾缓缓升起。
似乎感受到那种飘渺虚无的透明感与那个人十分相似,琴酒一顿,随即咧开嘴角,意有所指:“这次的‘演出’效果实在是好极了,出现了让人倍感兴奋的猎物。”
“我相信,这次的惊喜会让boss满意。”
伏特加一惊:“是刚刚那个杀手吗?”
琴酒不可置否,慢慢吸了一口烟。
与伏特加先后坐回黑色保时捷后,原本打开的车窗也被逐渐摇上。
“毕竟那张脸,让我感到非常、非常熟悉。”
在一切景色都被黑暗与血腥隔绝前,银发男人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慢悠悠地说道。
“熟悉到差点让我以为……”
织田捻着一根黑色羽毛,靠在夕阳的余晖中,阴影的房檐下。
【这算是任务结束了吗?】小助问道。
织田静静地靠在墙边,肩膀一侧的血迹蔓延,已经染透衣料,不过因为是暗色的外套,所以在夕阳的照射下让人看不清楚具体的状况。
【算是。毕竟我已经拿到了资料】
【那个u盘也算吗?】小助想起织田装进兜里的u盘。
【我会一并上交。】织田言简意赅,他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更不会有什么想亲自察看的意愿。
虽然刚刚与琴酒的对峙浪费了一些时间,但织田最终是没有选择销毁资料,而是将他搜索到的几份文件和u盘都带了出去。
哪怕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全部资料,织田再次返回也来不及了。
因为就在织田提前撤离的10分钟后,那栋楼就发生了如雷一般轰鸣的大规模爆炸。
火焰吞噬了一切。
明亮的火光一瞬照亮了周围的建筑,在不断燃起的过程中忽明忽暗。
而膨胀的气体正灼烧着空气的温度,像被开了洞的心脏,血液一般的浓烟一股一股流向天空,染黑了天边夕阳的色彩。
瞬息之间,整栋大楼瓦解、坍塌。
冒着可怖的火光,一切关于这栋楼可能埋藏的讯息都被彻底切断了。
就在那爆炸的轰鸣声不远处,街道一边停留着一辆白色的三菱汽车。
织田缓缓走近,先观察了一下车的外形,瞥了一眼车牌号,再从正面透过玻璃向车厢内部看去。
最明显的就是后座下面正压着的一具尸体,看起来血液才刚凝固没多久。这个人在大概一小时前被人杀掉了。
这辆车,刚刚那个被他杀掉的研究员曾在上面待过。观察了一会,织田这样想着。
虽然从车的外形上看,这就是一个标准的三菱型号,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仔细查看内部,就会发现很多细节。
主驾驶位上零碎斑驳的血迹,扔在副驾驶座位上染血的刀片,都表明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而被杀死的,就是那个脖子被狠狠划了一刀的后座下的尸体,被前排座位挡住,看不清神情。
变速杆后面的坐间储物箱顶板开着,里面散落各种物品,一些硬币钱纸,驾驶证,一包烟,还有一根笔。
而那根笔织田也见过,就在刚刚那个被他杀死的研究员的身上,也有一支与此几乎相同的笔。
织田注意到那个手握遥控起|爆器的研究员上衣的口袋上别着一根笔,上面的样式和这辆三菱里唯一的那支笔是同一款,如果再仔细辨认,还能发现笔尾部分刻着一行英文标识“TH”。
“TH”,如果分成两个单词的首字母,可以翻译为“Thanh Ha”,是青河公司上市时注册的英文别称。
再从笔的尾端向下,凹凸不平的雕刻上一串数字。
“178”
不仅是“青河”的标志,数字也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代表同批次生产,就代表每个研究员的“数字”。但织田明显更偏向后者的可能。
再加上血迹,也是一样的。他默默补充。
主驾驶座位上的血迹呈线性喷射状,如果凶手杀人是从后面或旁边进行袭击,毫无疑问,这个高度很有可能会溅到衣服上。
那个研究员衣领处有极为明显的血迹,血迹斜着切上去,绝对不是他流的血。
那是别人的血。
【这辆车有可能就是他的,但也有可能是后座那个人的】小助也同意织田的观点,【织田你视力真好,这么小的一行标字都能看见。】
【眼力天生比较好罢了】织田回应,【这种能力后天也可以锻炼出来】
织田又默默观察了一会,觉得没什么必要继续停留在此处了,就打算直接离开。
织田正思考着刚才拒绝的爆炸。
其一,这明显不是那些研究员干的。他们都早已失去行动能力,那个有意引爆炸弹的,也被织田一枪结束了生命。
其二,这也不是那两个人做的。
织田想到了那个暴力而血腥的银发男子和他身边的搭档。
那个代号为“琴酒”的男人绝不会让研究员们有机会去引爆什么炸弹,他自己更不会引爆。
并不是因为没有必要,而是因为如果引发爆炸的是他们,那么时间就对不上了。
织田再一次打伤琴酒后,就直接翻出了窗外。
在他撤离之后,就一直潜伏在附近默默观察大楼附近的状况。
他没心思再和那个难缠的黑衣男子对上,于是想掌握对方离开方向的轨迹,后他们一步,绕着点走。
果然没过10分钟,那名黑衣男子和他的搭档就走了出来,坐进不远处一辆黑色保时捷356A驾车离开了。
34秒后,整栋楼发生爆炸。
或许可以解释为对方在车内按下某种遥控器,引发了爆炸。
但关键在于时间的差异。
其实从织田走进那栋楼开始,他就一层一层的排除了有炸弹的可能。
因为每一个建筑物都具有危险性,连薄弱的纸片都能凭借速度划出深刻的伤口,小小的一颗掉在地上的按钮都能成为机关,在执行任务中,遭遇任何威胁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织田十分清楚,如果那个研究员引发炸弹,炸弹只有可能在第五层。
因为第五层他只去过一个房间。
从他遇到那名黑衣男子开始,就代表黑衣男子一定是同时段与他存在于这栋楼内。
如果比他晚到这里,或许黑衣男子有安装炸弹的时机。
但织田在前四层的摸索中,发现地面上有两个人的脚印。
之前的情报里曾提到过,那些研究员的活动范围集中在第五层,看守的研究人员也不会在一至四层把关,所以织田当时认为,是有两名研究员来到下层转了几圈,就回去了。
而织田发现,他们往下走,很有可能是为了拿走什么东西。
因为三层中间的房间里,上面的天花板暗格被人为打开,里面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紧接着在第五层,织田遇到了琴酒等人。
织田一下就注意到琴酒穿的黑色皮鞋,和他在前四层看到的脚印是一种型号。
包括旁边那个身材健硕的男人也一样。
所以对方绝对是在他之前就来到这里了。
【那如果他们是在我们离开后安装的炸弹呢?】小助发出疑问。
织田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安装炸弹需要在一分钟以内才能完成,虽然距离他离开前确实还有好几分钟的时间去做准备,但刚刚那个爆炸的源头来自于前三层的多个位置,安装炸弹的人十分了解建筑物的脆弱性,将维持这栋楼矗立的关键结构全都安上了炸弹。
凭借多快的速度,都无法在几分钟内做到这种事情。
但这样就又说不通了,这几分钟内,还有谁能够精确安装如此规模的炸弹?
这其实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这代表了附近还有第四方存在。
不论对方如何做到的,但很明显,还有其它势力盯上了这里。
…所以,包括这次爆炸,织田想,他也会一并告知他们。
捻着那根还没放手的羽毛,默默盯着覆盖其上的阴影,好像在分辨细小的绒毛,又好像单纯在发呆。他纹丝不动。
织田并不在乎这场爆炸究竟因谁而起,因谁而了。反正这些都是那些人才会想去考虑的事情。
【这羽毛有什么特别的吗?】小助早就发现织田从废弃大楼先行离开的时候,就从地上捡起了这根泛着不详气息的乌鸦羽毛,一路带到现在也没有扔掉。
【没什么特别的。随便捡起来看看】织田回答。
【不回家吗。】小助指织田的“安全屋”,【天快黑了,很快】
闻言,织田微微抬头。
天边的晚霞已经开始染上深色。
回去能干什么呢。
织田询问自己。
这份独属于窗外的景色总归比冰冷的房间更多一丝自然的温度。
织田靠着白瓦墙面,漫不经心地将那根细小的羽毛托在掌心,细细观察了一会,便捋了捋酒红色刘海,轻轻撤手,任由属于羽毛的浓墨泼洒在地面上。
算了,还是回去吧。织田这样想着,又认为其实“外面”也没有哪里不一样。至少是对于他自己而言。
一天能发生的事情可真多。
天色黑着脸,无论云雾都惊慌疾走,天际线不留余地泄露大片的阴影,缝隙里流下来,直到昏暗的大地都逐渐失去最后的光彩。
那一夜,我曾走进山林,在月光下站立么……
织田慨叹他竟还能记得半分诗里的句子,又见天空正冷冷地瞥着他,隔着遥远的距离,好似在观望他于微风中萧萧扬扬,难解风中焰火的模样。
织田继续着、就那样不动声色地站在一盏已经亮起灯光的路灯下停留。
他的面容堪称清秀,可即便如此,年轻的神情中竟也透露出几分枯荣败月之色,连寂寞都显得那么廉价。
看着看着,他觉得天色实在是太“暴力”了。更甚的是,他发现这个世界多的是人将“暴力”奉以为法。
同一个天空,生出相同的人。
织田抬脚踩上落在地面的那根羽毛,渐渐走远。
其实他只需要理解:这就是这样日复一日而已的世界,没有什么期待,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被困在一个无所谓惧的黑夜里,被困在一个无所谓的世界里。
没有任何事物能点亮哪怕一粒萤火,没人能接住羽毛。多轻巧的观念。
有时他在无光的时间里,很难分清梦和真实。
终于结束这一段内容了,可喜可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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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