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路时槐浓浓的鼻音,又看见她眼下铺着的淡淡青黑,喻桉吝有些诧异地问:
“你感冒了?”
路时槐当然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才会问出这个问题:
“不是,只是鼻炎。”
喻桉吝了然地点点头,如果是鼻炎那就不奇怪了,她自己也有鼻炎,知道有鼻炎的人早上起来都是什么状态:
“好巧,我也有鼻炎。”
路时槐无言,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见她已经起来了,路时槐放下电脑:
“喻老师看起来倒是精神了不少,你去洗漱吧!我去把早餐热一下。”
“确实好受了不少。”
早餐是三明治和一杯牛奶,看得出来,路时槐平时还挺注重营养搭配的。
“你昨晚没睡好吗?”路时槐白净皮肤上的黑眼圈实在显眼,喻桉吝没忍住问了句。
“怎么这么说?”
“你那黑眼圈都快长到下巴上了。”喻桉吝指了指她的脸。
虽然看不见,路时槐还是下意识地在脸上摸了摸。
喻桉吝这才发现路时槐的手其实也生得漂亮,十指修长且骨节分明,指尖和关节处还染着淡淡的粉。
意识到自己关注点偏移,喻桉吝掩饰般的咬了口三明治。
“不是没睡好,是处理了点事情。”事情还没完全调查清楚,路时槐不想和喻桉吝说模棱两可的事情。
好在喻桉吝也没多问,让路时槐省去了解释的步骤。
“喻老师你今天去工作室吗?”
“嗯,要去的。”
“那我送你去工作室之后能不能请一会儿假回家一趟?”
“准了。”
“你也不问问我要去干什么吗?”
“小路老师,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反正都是旷工,多请会儿和少请会儿有什么区别?”喻桉吝瞥她眼,喝了口牛奶。
“噢,那好像也是。”路时槐挠了挠眉尾。
路时槐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早餐,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之后把喻桉吝送去了工作室,自己回了家。
“喻姐你回来啦,身体怎么样了?怎么没叫我去接你?”看到喻桉吝走进来,何愿立马起身。
“好多了,路时槐顺路送我过来了,我就没叫你。”
“你们俩关系可真好!”何愿笑眯眯地看着她。
这么多年了,喻姐身边除了他们总算也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了。
关系好吗?喻桉吝默默地想着,应付了何愿便径直走进了办公室,看到了办公桌上放着的路时槐没有带走的餐盒。
喻桉吝想了想,还是给路时槐转了个账过去。
路时槐不知道在做什么,消息回得很快。
【路时槐】:?
【桉】:你这两天的工资
“对方已接收了你的转账”
【路时槐】:谢谢老板
你倒是不客气,喻桉吝勾唇笑了笑。
这样也好,她就不会欠着别人的人情,也不会和人产生更深的羁绊,这种程度就够了。
喻桉吝放下手机,又看到了桌上放着的画着卡通图案的餐盒。
这人怎么老是喜欢一些这么可爱的东西?
下次她也得给路时槐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不然要让人看轻了,真觉得她生活不能自理似的。
但是路时槐没给她这个机会,喻桉吝一连几天都没在工作室里见着路时槐的人影。
喻桉吝拦住进来送文件的何愿,状若不在意地旁敲侧击道:
“路时槐人呢?我找她有点事都没看到她人。”
“欸,我不知道欸,她没和我说,喻姐不是和她关系挺好的嘛?直接问她呗!”何愿转过身来有些疑惑地歪头。
听到何愿也不知道,喻桉吝心里莫名有些平衡。
“好,那我一会儿自己问问。”
何愿出门后,喻桉吝看着手机聊天界面怔怔发愣。
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去找人聊过天了,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转念一想,她不是路时槐老板吗?她到底在纠结些什么?
嗯,没错,老板关心员工去向是理所应当的,而且路时槐这么多天不在办公室,她作为老板是该好好管管的。
【桉】:你在做什么?不在办公室吗?
【路时槐】:嗯,我不在办公室
搞什么?都不打算和她解释解释?
随即路时槐的信息又跳了出来:
【路时槐】:我去调查一些事情了,刚准备找你和你说
【路时槐】:事情有些复杂,我回工作室和你细说
噢,原来是她太心急了,好吧,暂且原谅她了。
喻桉吝回了个“嗯”,心情颇好地晃了晃翘着的小腿。
路时槐收到喻桉吝的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回到工作室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去敲了喻桉吝办公室的门。
听到敲门声的喻桉吝刚准备开口说“进来”,就瞄到了桌上放着的餐盒。
喻桉吝犹豫片刻,还是将餐盒藏了起来。
“进来。”
喻桉吝看着有些风尘仆仆的路时槐,发丝都有些凌乱地黏在了额前,诧异道:
“你这是去哪儿打仗回来了?”
路时槐伸手胡乱地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没有理会她的打趣,把手里的几页纸放在了喻桉吝的桌上:
“你先看看这个。”
又放下单肩挎着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了电脑,一边打开一边说道:
“你记不记得我住在你家的那天早上我在看资料,那时候你问我在干什么我没说,因为当时没调查清楚还不确定,我当时其实是在看林染发给我的一些有关靳长歌的资料。”
路时槐打开电脑上的一个文档,将电脑屏幕转向喻桉吝:
“这东西还是得你自己看看,我不打扰你。”
“哦不,在那之前,我有点想喝水,你这儿有水吗?”路时槐拎了拎领口,想给自己扇扇风,这个天气在外头跑属实是有点折磨。
“你让何愿去给你倒。”喻桉吝已经看起了路时槐给她的资料,头也不抬地回道。
“那还是算了,我自己去茶水间倒吧!你慢慢看,不着急。”
路时槐出门倒了杯水进来,看到喻桉吝正神色不明地看着那些资料,心下有些惋惜。
喻桉吝这么好的一个人啊!竟然就这么被骗了十几年。
路时槐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打开手机刷着微博,静静等待着喻桉吝看完所有的材料。
不知过了多久,路时槐听到喻桉吝略有些艰难的开口:
“这些……都是真的吗?”
喻桉吝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她一直以为靳长歌是她的救赎,还一直对她怀有感激之情,结果她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骗子。
亏她这十几年来都时常觉得对她有所亏欠,即便是她做出一些让她不怎么舒服的举动,她也能忍就忍了。
靳长歌根本就不是性情大变,一切都有迹可循。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来。
喻桉吝看着那一大堆材料,感觉自己就像个笑话。亏她还真信了靳长歌说的她早年的资源都是靳长歌帮忙拉来的。
结果实际上还是都靠的她自己,靳长歌在外扯着喻氏虎皮作大旗,四处招摇。
她就奇怪她从未宣扬过喻家人的身份,媒体究竟是为什么会去大肆报道的,她是死也没想到问题居然是出在身边人上。
喻桉吝对于身边人的信任几乎是不设防的,这次真是又让她栽了个大跟头。
人,绝不会,也绝不能在一个地方跌倒三次。
看到靳长歌连在未出道前靠近她都是蓄意谋之的时候,喻桉吝心中已经极为平静,有种见怪不怪的感觉了。
“当时林染和我说的时候我也不太敢相信,这些天我一直在走访调查,所以……”
剩下的话不用路时槐明说,喻桉吝也明白了,资料真实性绝对有保证的。
喻桉吝随手把资料往边上一推,甚至连气都叹不出来了:
“把这些发给她,给她施压,暴露雇主**,能不能作为胜诉的筹码?”
“当然。”
“那你去办吧,直接走诉讼程序,我不想和这样的人再拖下去了。”喻桉吝摆了摆手,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那我先走了。”路时槐收拾东西离开。
喻桉吝终于叹出了那口郁结的气。
她年轻的时候可真是眼瞎,看准的人全是人渣。
如果世界上的人能让喻桉吝把看重的都挑走,那剩下的全世界的人就都能幸福了。
只有她一个人是小丑罢了。
喻桉吝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深刻的无力感。
一旁的手机突然开始振动,来电显示上“靳长歌”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喻桉吝第一反应是路时槐动作还挺快。
她不想接,直接挂断了电话。
靳长歌还在锲而不舍地打来。
喻桉吝烦不胜烦,终究还是接起了电话,她倒要看看她还能狡辩些什么。
“喂。”
“喻桉吝,你非要做得这么绝吗?”靳长歌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到底是谁要把事情做绝啊靳长歌?你没搞错吧?”现在再面对靳长歌,喻桉吝显然也没那么客气。
“是你一直拿不属于你的功劳来道德绑架我?现在倒成了我的错了?靳长歌你这人倒打一耙可真有一手。”
总算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喻桉吝披头盖脸就是一顿阴阳。
“好,喻桉吝,是我对不起你。”靳长歌话锋突然一转,“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晚上请你吃个饭,我们好好聊聊行吗?”
喻桉吝自然是不信靳长歌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直接拒绝:
“我没空。”
“我真的想和你道歉,我也不会做什么,你也可以带着路时槐一起来,求你了,就当是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们毕竟也一起共事了这么多年不是吗?”靳长歌打起了感情牌。
听她这么一说,喻桉吝倒是有些犹豫了,勉强答应了下来。
靳长歌挂了电话,转头就发给喻桉吝一个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