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之路 第13章 第 13 章

另一边，沈明哲与石观砚之间的谈话就没那么和谐了。

“伯远兄是来替林县令说情的吗？”

石观砚挑挑眉，他与沈明哲多年未见，没想到再见时，沈明哲却是为那个林有复说情来了。

沈明哲见状，知晓他心里不乐意，又道：“主要也是为了姚城的学子。”

没想到石观砚却哂笑道：“伯远兄是当官当糊涂了不成？什么叫为了城中百姓，他林有复不过是为了得个教化之功罢了。”

石观砚本不想与这人废话，本以为这人来服软，是真心想起了多年的情义，没想到确实为了林有复那道貌岸然的人。

没训斥了一顿，沈明哲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他虽官位不高，但至少也是正五品的翰林院学士，是天子近臣，即便是在权贵云集的京城，那也不是被随意训斥的。

见沈明哲脸色不太好，石观砚更是开怀，讥笑道：“本以为伯远兄当了这么些年的官儿，眼力会变好些，没想到还与从前一般。”

“石德明！”

沈明哲自问脾性温和，但泥人也有三分气性。更何况，当年那事本就不是自己的错，现在只是想寻石观砚通个人情，竟被如此奚落。

“伯远兄，你也不必来找我了，我是不会同意降束脩的，读书这一道本就艰难，若是他们连束脩都出不起，也没必要踏上这条路了。”

林有复的意思，石观砚也明白，但是他石观砚凭什么要帮他们。

当年，石观砚不过是不小心得罪了一个纨绔子弟，却被薅夺功名，那时，又有谁站出来帮过他。

更何况，石观砚说这话也是出自真心的，如果一个学子连束脩都拿不出来，又凭什么走上这条路，还不如早早退出给别人腾位呢。正如他当年一样，既然没权没势，倒不如早早退出。

“石德明，我知道你心中有恨，可是你若是做了这件事，不光是帮助那些学子，更是为书院扬名，这没什么不好的。”

见石观砚态度坚决，沈明哲还想再挽回一下。

石观砚都要被气笑了，但是想了想沈明哲以往的脾性，又忍下了。

“沈伯远，你未免太小看我石德明了，当年那事，我虽不忿，但也不至于因为那点子事而与你们作对。”

石观砚的确是会不忿，但是也不至于就因为这件事情而见不得别人好，不然，他也没必要接手这白桐书院了。

沈明哲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不由得语气也放软了些，“德明兄，咱们也是靠着这条路出来的，我相信你是明白那些学子的不易的。”

石观砚依旧不为所动。

笑话，沈明哲动动嘴皮子就想让他掏钱，如果真降了束脩，那他白桐书院往日建立的威信全都没有了。

更别说，书院还有着这么多学生，人家不会上门来闹吗？到时候还不是他石德明一人承担。

稍有不慎，他白桐书院都不一定能存在了。

“沈伯远，我的确是一名夫子，但我同样也是白桐书院的院长，我也要为了我白桐书院考虑，你曾经也是从白桐书院走出去的，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沈明哲一哽，他的确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见沈明哲不说话了，石观砚又是在心里嘲讽他。

嗤，这么多年，还是那么愚蠢，难怪这好好的官，当着当着就被排挤回来了。

“伯远兄，我是不会让任何人来动摇白桐书院的，你若是真要帮那林有复，倒不如，你自己开个书院好了，反正，以你的才华，开个书院也不是不行。”

石观砚意有所指。

想要拉他下水，石观砚才不奉陪。

话毕，见天色已晚，两人依旧没有谈拢，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沈明哲带着两个孩子下山回去，有些头疼。

回去之后，他又在案桌前坐了许久。

次日，林有复依旧不死心，又挤出时间上门来了。

“沈伯父，晚辈又来打扰了。”

沈明哲现在看见林有复就头疼，但人都已经来了，只好邀了人到茶室。

“有复啊，我昨日也同那石德明说了，他那边确有难处，伯父也帮不了你了。”

林有复早就料到会是这样。

说实话，他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事可能会对白桐书院造成的影响，虽然他会尽力降低这件事情对白桐书院的冲击，但也不能完全保证。

“沈伯父，此事我也有些预料，您不必放在心上。”

沈明哲知晓他心里有数，也不再提这事了。但他心里仍是有些不得劲，沈明哲是真心想要帮助那些学子的。

林有复看到沈明哲的神情，突然有些意动，他斟酌着说道：“沈伯父，您这短时间教两个孩子读书，觉得怎么样？”

沈明哲一怔，思忖道：“尚可，但我并不擅于此道，加上之前在京中确是大病了一场，若不是这两个孩子聪慧，我怕是有些遭不住。”

林有复听了，不免有些失望，但也不好表露出来，只好安慰着沈明哲。

林有复走之后，沈明哲又独坐了许久。

白桐书院。

“昨日见了那两个小儿，你觉得如何？”

石观砚刚刚点拨完小弟子的课业，也不急着放人，而是闲聊了起来。

顾时晏到底还是个孩子，想到昨日遇到的两人，眼睛都亮了起来，话语中也不乏欢乐。

“他们学识渊博，学生很喜欢与他们探讨学问。”

石观砚挑了挑眉道：“哦？你竟对他们有这么高的评价。”

他这个小弟子天赋异禀，神童之名并不是浪得虚名的，因此骨子里多多少少带了些傲气，没想到竟对沈明哲的弟子有这么高的评价。

若说是沈嘉言，石观砚倒是觉得情有可原，毕竟年纪摆在那，更何况又是沈明哲的亲子，可那江祈安分明比顾时晏还要小些，竟也这么聪慧吗？

顾时晏虽然在家的时候性子比较冷淡，但他对石观砚还是很依赖的，听得夫子的惊诧，他便将昨日他们几人的探讨告诉了夫子。

“夫子，他们的学识并不在学生之下。”

石观砚听完后，不禁有些嫉妒起了沈明哲的运气。

哼！就沈明哲那古板的模样，能教出什么什么好学生出来，可别白白耽误了人家的天分。

看到自家小弟子时，又有些欣慰。

“行了，老夫知道了，之前说的那些，你再回去琢磨琢磨吧。”

顾时晏只好告退。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去，江祈安每日按时去沈夫子那里打卡，慢慢的，从小豆丁变成了大豆丁。

一晃，都五年过去了，这五年，朝廷很是平静，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不过，姚城这两年倒是文风盛起，就连朝廷都曾下旨褒奖林县令。

没错，姚城的县令还是林县令，本来，按照林县令的功绩，早就该动一动了，但是林有复自己上折子要好好治理姚城，所以吏部也就没把他调走了。

林有复倒也不是不想走，毕竟人往高处走不是，但是他好不容易搭起的班子，可不能让人给摘了桃子。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一班夫子，硬是在姚城建起了“九岳书院”，并且束脩极低，甚至农闲之时，还让书院的夫子及学生们下乡去做讲学。

因此，姚城的文风盛起。

这几年，也带动了姚城很多商铺的发展。其中，就有江家的铺子，生意越发的红火。

若不是江祈安观察过林有复，甚至会怀疑林有复也是同行。

想想林有复的举措，让书院学子去乡□□验生活，实在是太像前世的学校了。

不得不说，江祈安是真的很佩服林有复的，听沈夫子说，林有复似乎在京城也是有后台的，能为了百姓做到这个地步，确实是个好官。

不过有一点令江祈安很奇怪，原著里面好像并没有提及林有复这个人。

在他看来，像林有复这么有才能的人，未来肯定不简单，按照原著的逻辑，这般人物，不是男主的对头就是男主的助力。

可惜的是，不管江祈安怎么回忆，就是没有想起来原著中对于林有复的描写，倒是有一个姓林的高官，似乎是男主的对手。

想不起来，江祈安也没过于纠结，本来他知道这本书，也就是一直听别人再讲，所以有些细节他不清楚也是正常的。

“哎呦，我的儿可真俊呐！”

王素芸看到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儿子，很是自豪。

转眼见到一旁的女儿，又有些愁。

江荷去年就已经及笄了，却还没有定下亲来，王素芸不得不急。

江祈安自是不知道母亲对姐姐的婚事会这么急，毕竟在他看来，自家姐姐才十六岁，在前世都还只是个学生，没有必要这么着急。

更何况，以他们家现在的情况，前来提亲的都是些歪瓜裂枣，倒不如等他考上了功名再谈这些事情。

而江荷本人更是不急了，对于嫁人这种事情，她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她不敢表露出来。毕竟，她的想法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江祈安告别母亲，独自前往沈夫子处。

随着九岳书院的名声壮大，书院那套下乡讲学的理念也渐渐被其他私塾所学习。当然，除了白桐书院。

就连沈明哲都有些意动，已经带着两个学生去讲学了几次。

今日，就是去姚城的孟庄镇讲学的日子。

其他的乡镇，沈明哲基本已经带着江祈安和沈嘉言去过了，这孟庄镇由于过于偏远，所以才没有去。

这次去那里讲学，沈明哲是打算带着两个学生居住几日的。

之前每次去，基本都是当日就回的，这回，沈明哲有意要多住几日，好好锻炼一下两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