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长末已过数十年,天下战火纷飞,各地不断改朝换代,几乎过段时间就能听见,某地的诸侯国又被灭。
以朔国为主的四个大国互相抗衡,暗中较劲,塞外蛮族和北地异族也虎视眈眈。
北朔,沿州城周边的一个村子,黄沙被风吹起,枝叶沙沙作响,树木覆盖着一层旧色。
村口就有一处歇脚的茶摊,说书人正在说书,来往的白丁大多步履匆匆,急着回家或者赶路下田。
茶水入肚的瞬间缓和赶路时喉中的干燥,除村子有点安静,一切好像都没有什么异常。
刚刚赶路的布衣,步态轻盈地走到房间,眼睛看向四周,耳朵也听着外头的声音,没有动静。
他脱去外头的粗布麻衣,露出里面黑灰色的劲装,手指在颌骨边缘耳部后方扣来扣去,撕下一张人皮面。
原本在人群中过目就忘的脸,还是平平无奇,换上黑色面罩。他按下机关,密道在地面出现,走下去的时候自动合上。
顺着楼梯走下黑不透光的密道,取出怀中的火折子,火光照亮了地上,这是一件类似牢房的房间。
靠墙有一张席子垫着干草,桌子摆放着食物和水源,有个人睡在床上,手脚被锁在墙上的铁链拴着。
被关住的人抬起头,对着铁栏外的男子说话,“你真觉得末杀给你的任务目标,都是该杀的吗?”
点亮火把的人,一身黑色衣裳看身量感觉年纪不大,裴琰可不想来就被杀死,他注意到这个人好像和其他的杀手不一样。
不是行将就木的空壳,也不是满眼仇恨的疯子。
他是真无辜,原主告发家族中有人私通异族,却被倒打一耙。按他的说法不就是对甲方爸爸痛下杀手吗?尾款还要不要了?
“我本来是委托你们查出家族中是谁私通异族,被人污蔑就算,你们还要落井下石。”
裴琰干脆自暴自弃,死就死说不定他还能回去,本来在这异世也不成气候。
男子没有开口,回想这一路上对方的怪异之处,好像丢魂一般。
末杀给的目标是否该杀?大部分同僚确实看见目标就杀,他也会抽查,确实没有无辜之人。
最好的解决方法其实就是让对方发誓,天道作证不从者就会被劈死,他掏出写好的纸将扔了进去。
“将血滴上去。”
裴琰看清字后将血印按上去,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因果线成立。
外边突然乌云密布,天雷滚滚,声音之大他们在地下都能听见。
他等着最后的结果,天雷没有劈下对方没有说谎,末杀确实有问题吗?
正想着雷就劈了下来,裴琰目瞪口呆,不是?为什么劈他?!正中靶心,他吐出一口血,手中的铁链掉落。
刹那白光在眼中留下刺目的光,两人闭上眼睛。又是一处雷劈下,这会冲着李缄游劈去,他感觉不对劲。
惩罚的天雷为红色,这种白色雷,更像是一样提醒?提醒什么?
此时的裴琰好像换了一个人,摸过李缄游掉在地上的匕首,砍掉锁链就踢开牢门和人扭打在一起。
李缄游闻到对方身上奇怪的味道,是栩族的气息,其作用会让人失去神智。
什么时候中招的?他想到刚刚在茶摊喝下的茶,组织里知道他行事风格,和行径的只有首领莫平!
想到过往十余年的感情,绕是他也感到悲凉。被下药的身体,内力消失,四肢无力。
被雷劈后,异族药物、法术和雷一起反应,脑袋一阵阵发晕,他起了幻觉。
他作为孤儿自幼被组织收养,和莫平从七岁开始认识就一直在残酷的训练中并肩作战、同生共死。
对方和自己说,他一村百口人,都死在栩族手中,只有他和几个小孩活了下来。
可惜其他的命不好死在路上,要不就是死在训练中。只有他活了下来,他想为家人报仇。
十年过去,就算他平时不说也早已经把人当做朋友。莫平长他几岁,成为首领后一直忙碌,他平时和他联系也不多。
只需两年的时间,信任就会消失?他不曾对对方有很大的防备,本来联系就少,他也话不多。
之前听说在村头开了一家茶摊可以去尝尝,其他人也有去,刚刚他也就一同。
实在是没想到,对方会算到他身上,他不需要算计别人,确定后就直接动手才是他的行事作风。
稳住身形,裴琰看手法是练过的,大有可能杀过人,如此狠厉的武功只能是有经验的。
不是练习就可以有。只是要伤到黑衣人也不可能。
避免将人打死,他将匕首夺回来,对着对方的口鼻将药粉散去,人晕倒在地上。
李缄游在激烈打斗中身上挂了彩,强压着身体的不适,每走一步都头痛欲裂,使不上劲,不过对于身经百战的他来说,能忍。
将人一脚踢回牢内,撬开一个地砖,他将药粉倒入水中,一口饮尽。
按下机关走入新出现的地道,拿着匕首前往在后山中的总部地坛,他要去找莫平,什么结果都好。
他要清楚对方的目的,这么多年为了什么?
地下通道,时常有风声呼呼刮过,李缄游带着白色面具,脱离缩骨功后,身高腿长,走在地上没有声音恍若鬼魅飘过。
总部地坛的人看见他警觉拿起武器,“快去通知首领,十一没死。”
十一是他的代号,看来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李缄游抽出腰间的黑色匕首,两边开刃有符文刻画,自带冰寒和杀意,薄如蝉翼,轻似鸿毛,削铁如泥。
踩上台阶,步步紧逼,他听见莫平的声音下令,“杀!”还是走到了这步。
一群人冲上来将他围住,还没有靠近便有几个被抹了脖子,李缄游躲过攻击,劈下对方在人接住时,踩住他的膝盖,腰身一拧在空中划出匕首。
踢飞一个扑上来的人,匕首字符流转变成长,他没有怎么用力,对方的脑袋就被割下。
趁着机会落地,几下或者说一瞬,还没有注意是他们捂着脖子倒地,大量鲜血溅出染红了石板和刀。
还有一些他熟悉的人也加入了围杀,他打算速战速决,接下攻击,将人拉过来挡剑扔出去,乘机踢飞一个人的剑。
将人拉过按住麻劲,顺势摸了脖子,另外一个从后面袭击的,蹲下扫腿起身的时候抹了对方脖子。
周边的直接踢飞在石壁上,身后的石头都隐约有了碎痕。
时间越久消耗越大,接到消息回来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不少武力同样不低的。
他撑着刀一步步走上祭台,浑身是血,黑色衣服上裂开的地方各种兵器伤叠加,一边走一边往地上滴血。
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味蕾,倒在地上的成了一个小山丘,血流成小河。
“你们为了什么?”他的刀直逼章平,对方面具掉落,露出一张扭曲带着血痕的脸,“当然是为了得到栩族的秘法,你不知道吧?
有了这个我就可以控制他们,别说报仇天下我都尽在手中。既然你要阻止我,就别怪我和你不死不休!”
章平突然大叫,“起来!我的傀儡们!”
刚刚才死了的尸体们,居然是又“复活”,随着不知何处传来的笛子声,攻来。
李缄游握紧了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被傀儡拦下他也依旧是杀过去。
没有人打得过尸体,人会累会状态不好,一直复活的尸体们不会。
傀儡还在和他对打,他被困住,身上各种刀扎进体内,跪在地上。章平走过来到他身前。
“你现在求我给你留个全尸还来得及?毕竟你这脸做人皮极好。”
他粗暴地撕下李缄游的人皮面,连带着外边的白色面具也掉落。
李缄游清冷的凤眼没有丝毫情绪,只是瞬间将早准备好的东西糊在对方脸上。章平手一顿拿下纸,什么东西?
看见上面地字,瞳孔恐惧的一缩,天上乌云密布,红色的雷劈下,刚刚还在活动的尸体们成了炭烧。
李缄游咬牙使内力震退武器,擦掉嘴巴的血,“栩族禁术天理不容。”
章平恐惧地跌落在地,天雷劈的他难以动弹,不行,他不能死,“栩桃,快帮帮我,我死了你也会死!”
李缄游没有理会跳下来的人,他直接将刀刺中对方的心脏被拦了下来。
一双白皙的手接住了攻击,面具落下,对方蓝色双眸望着他,似乎想让他看见什么,什么都好,各种幻觉。
栩族大多貌美,寿命长食人食肉为生,生来就有蛊惑人心的能力和各种禁术,拥有内部特有的传承记忆。
不是人类,据说是有妖的血统,所以天道不容。而且因为有它们的参与,本就生灵涂炭的乱世更是雪上加霜。
世人知道栩族的不多,接触过的更是少之又少,因为大都已死,要不就成了傀儡。
只是,这幻术能力对他来说没有用,栩桃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人类都有执念和幻想要得到的东西,你?”
因为他没有什么执念,没有想得到的东西,他做什么就是心之所向。刀一并刺穿了两人的心脏。
栩族迅速成一滩血水,章平则是变成干尸,在他使用禁术的时候,血肉就已经被栩族吸食只剩一张人皮在活动。
他知道对方会在敌人落败时奚落对方,就算隐藏再好,有些习惯也会暴露癖好。所以他一直在等,一击必杀。
“咳咳…”他洗干净人皮面带上,又取出新面具。握紧手中刀,看见回来的又一批人,要杀出去了。
这些人都已经不算活人,空中熟悉的栩族味令人作呕。刀挥落的血滴在地上,他杀出一条血路,死去的人和章平一样变成干尸。
只是他终究是体力到头,身上的伤口和破洞一样多,几乎成了血人。
杀完一半后他带走所有的药,离开前重新扔出一张纸糊在尸体上,依旧是天雷滚滚,只是因为使用次数多他也被劈了一道警告。
本来就重伤,此刻更是内脏和骨头都裂的裂,碎的碎,吐了一大口血直接昏迷,随着地下水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