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刚满10岁的丁少跟着妈妈来到福利院,为年迈的老人送去御寒的棉服。
他讨厌那里,讨厌老人身上散发出的味道,讨厌他们含糊不清的叨叨,讨厌他们对他过分的热情,讨厌他们无牙嘴的欢笑。
直到一个小女孩的出现......
她像驱散黑夜的明灯,散发着蓝色荧光的精灵,在愉悦的歌声中登场。
她纯净的嗓音,调皮的舞蹈,像赋予着魔力一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是一个孩子,却将老眼昏花、耳背口吃的老人逗得开怀大笑,让人欢喜的不得了。
当小女孩儿的演出结束,丁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走下舞台,走向老人,给予每一位老人送上关怀的拥抱,而坐在妈妈旁边的丁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偷偷钻到了老人群中,也想得到她的一个拥抱。
瞧着小女孩儿渐近,他的心噗噗乱跳。
“这么小的老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新年快乐!”小女孩大方地张开双臂,抱住无所适从的丁少。
丁少呆愣在原地,享受着那一秒的美妙,他看着小女儿微妙的微笑,脸上挂起了憨憨的傻笑。
演出结束,为老人献上表演的小朋友们坐进了回孤儿院的大巴车里,如入了魔般的丁少,跟着小女孩儿,坐在了她的身旁。
“你不用回家吗?”大巴车里的小女孩儿问着坐在旁的丁少。
丁少回道:“我要去你住的地方。”
后车的喇叭声,急促地按响,在一个超车后,挡在了大巴车的前方。
“糟糕!”丁少蹲下身,躲在了车椅下,“我妈妈来抓我了,别告诉她我在这里。”
紧接着便是“咚咚咚”拳头锤击车门的声响。
“开门。”他妈妈怒气冲冲地敲开客车的车门,坚硬的高跟鞋踩在了客车的脚踏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开灯。”
大巴车的司机不明缘由地问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跟在后的福利院院长急匆匆地解释道:“贵夫人的令公子不见了,有人看到上了这辆车。”
“哦,那我真没注意,您仔细找找。”
“丁少。”得不到回应的她将语调又调升了一个调调,“丁少,我可没心思和你在这里躲猫猫。”
他妈妈将恶毒的目光投向每一个孩子,她铿锵的脚步声,带着威慑的音调。
突然,脚步声戛然而止,丁少转头抬眸,那双锁定他泛着恶狠狠凶光的眼睛,令他仿佛坠入了寒冷的冰窖,不由得小声嘟囔:“死定了。”
“出来!”他妈妈鼻孔开合,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丁少,你给我出来,瞧你那一副不知尊卑的模样,真给丁家人丢脸。”话后,还不忘在他躲藏的屁股上狠狠地踢上一脚。
“哎呦。”
他被妈妈骂骂咧咧地揪进了轿车里,看着渐行渐远的客车,他贴着车窗与小女孩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
自那次分开之后,他与小女孩儿便再无交集,直到一周前的晚上......
他饶有兴致的坐在敞篷跑车里,与几个“志同道合”的玩伴调侃着路边过往的美女,“美女,要不要哥哥载你一程,去欣赏欣赏我家的大床!”
“流氓!”
一同而行的几人哄堂大笑着。
直到下一个路口,一个灵动的声音如同跳动的音符一般。
“小朋友,你想听什么歌?”
“我想听轩轩姐唱小星星。”
欢快的歌声,如暖流的轻风,飘进丁少的耳中,他不禁朝人群中看去。
“会是她吗?”
簇拥的人群中,他看不到那个发出美妙声音的女孩儿。
“应该不是吧。”
毕竟,他与她只有一面之缘,只是那一面,却令他至今怀念。
坐在酒吧大厅的他瞧着现在身处的环境,浑浊的烟气,重金属的音乐,半酣的女人,没有半点他想要的单纯,于是他走出了酒吧,招呼来司机,向来时路折返而去。
冷冷清清的广场上,只剩下一个收拾着金鱼摊位的老头,半醉的他迎上前,毫无礼数的一声,“喂,在这唱歌的女孩儿呢?”
“走了。”
“走了?”他心有不甘地问道:“去了哪里?”
“那可不知,不过,下周六还会来的。”
“下个周六?”
“是的。”
他面露喜悦之色,他越发觉得那个唱歌的女孩儿就是十八年前在福利院中与他相遇的女孩儿了,那时,他仿佛看到了童话故事中散发着魔力的蓝色精灵一般,将枯燥乏味的他一同带入到她的童话世界里。
在下个周六,她如约而至般,出现在相同的地方。
她的出现,让天空的明月都略显黯淡,是的,就是她。时隔十八年,依然令丁少怀念的女孩儿,此时正站在他的面前。
“姐姐,为什么你身上总是带着伤?”一个小朋友问着手持话筒的女孩儿。
“因为姐姐很笨,总是不小心。”她清咳一声,“今天嗓子还有点不舒服,你们要提醒我喝水哦。”
“姐姐喝水。”
“嗯。”她掀开盖子,轻轻嘬了两口,“我真的很笨,你们不提醒,我都记不起来的。”
其他小朋友一同喊道:“姐姐喝水。”
“好!”她就像稚气未脱的孩子,与孩子们共享着欢愉的时间。
当她的演唱结束,丁少手捧鲜花上前,而他脸上洋溢出来的笑容,比手上的鲜花还要灿烂,“还记得我吗?”
女孩儿思考着,迷茫的眼神给予了丁少肯定的答案,她不记得他了。
丁少提醒道:“这么小的老头,还是第一次相见。”他迫切且渴望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十八年前的除夕夜,你对我说过新年快乐!”他用她曾经说过的话语,唤醒着她迷失十八年的记忆。
女孩儿灵光闪现,眼神中释放出睿智的色彩,“哦,福利院!”
丁少点头示意,“对,福利院,我这个小老头,第二次与你相见。”这一刻,他仿佛得到了救赎,身与心都得到了升华一般。
“是啊,第二次与你相见!”
“砰!”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漫天的琉璃,照耀着人间,如果时间在这一刻定格,那一定是最美的瞬间,然而接下来的一个声音,像一道闪电,将丁少的身体贯穿。
“夫人,您该回去了。”
“夫人?”丁少石化在原地,他看向为她开启车门的男子,“她是谁的夫人?”
没有人对他的提问做出回应,“先生,请让一下。”却将碍事的他请到了一边。
他为她准备的鲜花、烟花还有接下来的一系列的惊喜与浪漫,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泡影,憧憬的未来也在无形之中消散。
那晚,醉酒的他逢人便问:“夫人,你是谁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