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同样面无表情的回到房间,看到明月将自己包成茧一样整团缩在被子里,眸子不禁染上笑意,这孩子睡觉方式也太不健康了,这样对心肺不好。
弯着腰轻轻将明月蒙在头上的被子轻轻拉下,却发现小姑娘满脸泪痕,清风面上焦急,不由得担忧道,“可是做噩梦了。”
小姑娘不发一言,只是摇着头。
清风手指轻柔的擦掉小姑娘的眼泪,疑惑道,“那是怎么了。”
小姑娘一下子坐起身子搂着清风的脖子不放松,“我听到姐姐和先生说的话了,姐姐说要自己一人离开乔府,可是不要明月了?”
清风一听,顿时哭笑不得,心中还有着对小姑娘这么没有安全感感到疼惜,原来小姑娘误会了。
清风废了老大的劲才把小姑娘拉开,没想到她学武的力气全用在这时对付她了。
“姐姐怎么会不要明月了呢?姐姐是要带着明月一起走的,姐姐之前答应了你不会抛弃你的,又怎么会食言?”
“真的?姐姐你没骗我?”明月不确定道。
“你什么时候发现姐姐骗过你?”清风笑着捏捏脸小姑娘最近被养的肉嘟嘟的小脸颊,调笑道,“爱哭鬼,眼泪包包。”
小姑娘破涕为笑,反驳道,“姐姐才是呢,我都看到姐姐在先生怀里哭的稀里哗啦的,比我还爱哭。”
清风面上尴尬,没想到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就被小姑娘看个正着,实在是令她感到赫然。
“明月,答应姐姐今天的事不要跟别人说好不好?”
“当然好了!我知道姐姐怕丢脸嘛,被人知道哭鼻子。”
清风笑着弹了弹小姑娘的小脑门,看着小姑娘吃痛的表情十分愉悦,她终于知道为何先生总喜欢弹她的脑门了,果然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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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决定了初五就走,清风便趁这些日子和众人告别。
“清风,你真要走?可还会回来?”夫人担忧道。
“嗯,会的。我答应过先生要保护他的。”
“那就好。”夫人心神一松,能回来就好,“咳咳。”
“夫人,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咳嗽了?”清风关心道。
“没事,可能刚刚吸进冷风了。清风啊,夫人一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若以后夫人不在了,你记得帮夫人好好照顾先生,可好?”
“夫人怎么会不在先生身边,不是一直都在吗?”
“嗯,我的意思是说,等你找到爹娘之后,还要回来继续当护卫,难免和老爷走南闯北,那时帮夫人护着点老爷。”夫人忙解释道。
“哦,那是肯定的。清风一定不负所托。”
“好……那我就放心了。老爷这个人别看他平常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样子,实际上他最重感情了,若是他喜欢一个人就会全心全意的去喜欢,我只希望他喜欢的人不要辜负了他,好好爱护他就好了。”夫人拍着清风的手意有所指。
“夫人,你在说什么?你不就是先生喜欢的人么,你们感情那么好,你怎么会辜负先生呢?”清风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夫人跟她说这些话干什么。
“没事,只是突然想起姐夫来了。”夫人的姐夫就是曹裕泰,想必还在为曹裕泰和鼎丰盛一刀两断的事耿耿于怀。
“后天不是要走了吗?这两天好好休息休息。”
“嗯,谢谢夫人。”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感的。
本打算初五就带着明月走的清风,小姑娘却在当天染了风寒,想着小姑娘有病在身不能上路,就等着明月养好病再离开。
“先生,你怎么过来了?”清风笑着迎过来。
“老爷。”
“财东。”
“过来看看你们练的怎么样了。”乔本业下马,站立在一旁,温文尔雅。
“我觉得还不错,范大哥和虎儿赤配合的越来越好了。”清风粲然一笑。
“是啊,老爷你要不要看看?”高娃语气十分自信,对他们的训练胸有成竹。
“好。”乔本业点点头。
清风和高娃正在训练范子奇和虎儿赤赛马车。说起来这件事还是起源于几天前范子齐发现曹裕泰联合数间票号组成联盟禀告给了乔本业,乔本业猜想到罗主席将要退居幕后,曹裕泰有意竞逐新一届票号商会主席,若曹裕泰当选主席将来必会影响山西票号声名,有此考究,乔本业决意参选。
商会投票之日,乔本业与曹裕泰所得票数一样,众人无法抉择,平遥知县祈福佑便提出以赛马车决胜负。
乔本业派出范子齐及虎儿赤出赛,清风和高娃便自荐训练二人,乔本业便将此责任交给清风和高娃。
“嗯,不错,两天后的比赛就交给你们了。”乔本业轻拍范子奇和虎儿赤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对二人表现的期待。
范子奇和虎儿赤对视一眼,双双抱拳行礼,异口同声道,“子奇/虎儿赤,必不负财东所托!”
众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观看范子奇和虎儿赤两人训练时,旁边树林里还藏着两个人,一个是曹景贤,另一个就是被乔本业赶出鼎丰盛的康非,现在他已经被曹裕泰招揽进了永亨泰,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们合作的越来越熟练了,咱们得想想办法。”
“少爷,我有办法。”
两人相视一笑,悄悄离开。清风似有所感忘了过来,却只看到微风吹过,草丛弯腰。
“你们继续练吧,我先回去了。”乔本业跨身上马。
“先生,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回去。”
范子奇和虎儿赤训练的差不多了,就不用清风守在这了,有高娃就行了。
“怎么想跟我一起走了?”
“只是想到比赛后我就走了,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先生,有些舍不得。”乔本业对清风来说就是个亦师亦友的人,他教会她良多,也爱护她良多,清风对乔本业是濡慕的,尊敬的,一想到自己要离开好久,心里就感到惆怅,就好像心里突然没了依靠,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觉得她何时这么脆弱了,与父母分离十二年都坚持过来了,只是离开乔本业就让她如此不开心。
听到清风的话,乔本业心里一阵熨烫,舍不得他吗?
“傻丫头。”
好似觉得自己提到的话题有些伤感,清风立马扬起微笑,扬声道,“先生,我们好久没骑过马了,不如我们比比?看谁先到前面那片树林,如何?”
乔本业被勾起兴趣,同样回道,“好!”
两天后比赛准时来临,鼎丰盛和永亨泰众人齐聚赛马场。
马场成圆形,周围接一跳一插满了橙绿两种颜色的彩旗,鼎丰盛为绿色,永亨泰为橙色。
驾马全场跑三圈,每圈规定只能抽取一面彩旗,三圈结束后,以最终手中彩旗数量多的一方为胜。三圈之后若双方彩旗数量一样,则哪方率先达到终点者为胜。
谁都不知道你本以为什么都准备好了会发生什么意外。
祈福佑站在现场比赛,刚想宣布比赛开始,鼎丰盛参加比赛的那匹黑马却突然倒在地上,众人惊呼,高娃马上蹲下检查,发觉它被喂了巴豆,肚泻无力。
永亨泰那一方曹景贤和康非得意看着鼎丰盛众人无计可施模样,心里得意。
“祈大人,鼎丰盛马匹已无法参赛,为保证比赛公正,希望大人准许我方换一匹马参加比赛。”
“那是当然。”
知县是同意了,可是范子奇他们和马匹训练已有了默契,若是临时更换马匹,只怕不容易磨合,从哪里能找出一匹他们了解习性的马匹。
“老爷,我知道。请稍等一会。”站在旁边的高娃灵机一动,说了一句话,便迅速跑开。
清风看着高娃离开的背影,心里担忧。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不远处马蹄声响起,一人一马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原来高娃是回乔府取出如今已归属乔本业的那匹她自小养到大的红鬃马。
论这匹马,谁有高娃和虎儿赤了解的清楚!清风不由为高娃的急智赞叹。
比赛正式开始,场上的助喊声一时热闹了起来。
永亨泰率先取得一旗,鼎丰盛亦不落后取的一旗。第二旗则是双方同时取得。
清风看着现场情景,想着永亨泰上场前那么卑鄙,给马下药,没想到场中还有点比赛的风范,没想到下一刻就打了脸,虎儿赤他们驾驶的马车两个后车轮螺栓突然散开,车轮滚到远处,木板拖在地上加大了摩擦力,红鬃马拖着木板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再加上高度陡然降低,范子奇再去抓那彩旗颇有些费力,等他获得第三面彩旗,永亨泰早就获得第三面彩旗朝终点奔去,而那红鬃马却好像在耍脾气怎么也不快跑。
明明那马车在前一天他们都仔仔细细检查过一遍了,没有任何松动的地方,何以在比赛中突然出现意外,一定在现场的时候有人作梗!
清风视线来回在永亨泰众人脸上逡巡,见曹裕泰一脸胸有成竹得意洋洋的模样,清风心中唾弃,净搞这些小动作,卑鄙!
乔本业虽然面上平静,但是他一紧张就会抿紧嘴角。
“先生。”清风轻扯他的袖子担忧的望向他。
乔本业摇摇头。
眼看着场中范子奇和虎儿赤落后了永亨泰一大截,清风灵机一动,趁众人不注意悄悄离开。
乔本业扭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清风不在了,以为她去旁边了,但现场正处于白热化阶段,便又去看场中比赛。
眼看着红鬃马速度越来越慢,虎儿赤如何鞭打也不见它动,最后干脆尥蹶子站在原地打转。
就在这紧急时刻,不远处树林里忽传出声声马鸣。一时高而拖长,一时凄切尖细的,一时焦急咈哧,仅仅一会功夫树林里的声音就千变万化,直到最后一声长啸划破长空直击众人耳膜,好似战马疾驰在战场,似有滔滔不绝的斗意,场中的红鬃马似有共鸣,仰天长啸,那动人肺腑的马嘶响彻全场,长长的鬃毛披散着,四只蹄子像不沾地似的,拖着范子奇和虎儿赤二人不一会儿就超过了领先的永亨泰,率先到达终点,取的胜利。
“哦,赢了!我们赢了!”众人把范子奇和虎儿赤抛向空中,欢呼雀跃。
乔本业看着这一幕老怀安慰,转头看到重新出现的清风,侧首悄悄说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清风目光坦然,仰头展颜欢笑道,“先生在说什么?”
两人心知肚明。
乔本业骤然失笑,目低头看着清风,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笑道,“你这丫头!”
目光专注而温柔。
高娃侧头不经意间看到这一幕,心跟着一跳,待再仔细看时乔本业正在接受众人的祝贺,恭贺他当任商会主席,清风则是在一旁蹂躏红鬃马滑顺的鬃毛,红鬃马好似显得很不满,摇了摇头打了两个响鼻,待清风歉意的再去顺毛时,红鬃马却跑了,清风讪讪的收回了手,抬头时正好和高娃的眼神对上,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高娃看着这一幕,暗嘲自己真是多心,老爷和清风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