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指 第1章 第 1 章

商山灵地，众灵聚集之地，兼之仙气缭绕，是真灵界最爱的灵山妙地。

某日，师月和两好友在商山青溪旁谈笑饮酒。几人挑了一处阴凉之地，席地而坐。一好友陆申从怀里掏出一个竹壶。他把竹壶放到地上，酒香藏不住地往壶外逸。

离得最近的少年闻到酒香，忍不住道：“这不是仙宴上的酒吗？这可是禁止外带的子酒，陆申，你犯禁了。”少年笑道。

陆申一脸无所谓，大方地把酒倒进自备的小酒杯里。他把斟满酒的酒杯递给了师月，笑着看向他，调侃道：“我猜我们的师月也不会跑到真帝面前告状吧？”

师月是真帝第十五子，年少便表现出出色的修灵天赋。孩童时无意的一句：“修灵时无一人与我同，唯落月相伴。”

真帝喜爱此子出色的仙神灵力和悟道天赋，听到他的“唯落月相伴”一句，便赐号师月。

师月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爽快。”陆申看见师月如此豪爽，开怀大笑。

三人一轮下来，皆已醉意上头。

清溪流水潺潺，激石如铃响。

“泉水叮咚，如乐鸣。劝鹿鸣君歌一曲。”陆申已喝得脸红耳赤。他觉得只喝酒不够雅趣，趁着清溪和鸣，让一旁的少年鹿鸣和鸣而歌。

鹿鸣也不推搪，说：“愿君倾耳听。”

歌声妙灵泛空，其余两人听得如痴如醉。

“世事幽幽，浮云聚怀。人世长久，仙神一瞬……”

歌声远扬，林间仙鹤脆鸣和音。美妙得令人不知在何方。

一曲终落，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不远处的鹤鸣还在继续，夹着着清风拂叶声，意境更甚。

师月喝得有点多了，已有七分醉意。

不知是醉意上头，还是有感而发，他听着鹤鸣，忽然道：“仙鹤间鸣，更甚仙乐！自然之响，更胜人为！”

鹿鸣以为他是在讽刺自己，心生不爽。他反驳道：“自然之响，偶有杂音。人为之音，响而不染。”

“刻意迎合罢了。”师月有着几分醉意，言语行为上尽显随意。

鹿鸣心生不忿，喝了好几杯酒，希望能浇灭心头的不忿。

陆申看出鹿鸣脸上已露出不快的神情，马上打圆场道：“各师其道，各尽其美，优劣互补。鹿鸣，别和一个醉鬼计较。”

鹿鸣看着师月一脸醉意、眼神迷蒙的状态，都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了。

师月自斟了一杯酒，对着虚空一举，不羁地笑着，说：“但吾友鹿鸣之音，令吾如浸甘露，如沐春风。”

随后师月把酒杯递到鹿鸣面前，嘴上还喃喃说着：“鹿鸣之音，使吾暂聋，只闻鸣音，不闻它声。”

不等有人应和，师月便自顾自地喝光了手上的酒。

陆申看着师月的醉态，笑着对鹿鸣说：“高山流水，得一知音，便足矣。”

不远处的鹤鸣不绝而鸣，时而温唱，时而尖鸣。

“鹿鸣有幸，得两知音。”他回敬了满满一杯水酒，痛饮而下。

鹿鸣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少时认识了两位良朋。

师月忽然伸手抓住了鹿鸣握杯的手，给他倒了一杯酒。

鹿鸣眼神瞥过他紧紧握住自己的手以及他手上的青玉戒指，想起儿时第一次见这枚戒指的主人六凌仙子。

鹿鸣父亲元夫子是真帝最喜欢的文音阁的乐官之一，经常召他入殿。

有一次，真帝深夜忽然召元夫子入殿，鹿鸣年纪小不懂事，吵着也要跟着阿爹去。元夫子拗不过，只能带着鹿鸣去。

幸亏真帝毫不介意，还把桌上的小桃酥给了小鹿鸣吃。

父亲元夫子在一旁为真帝弹琴，小鹿鸣则在一旁吃着小桃酥。

小桃酥香酥可口，桃酥碎零零碎碎沾在了鹿鸣胸前的衣服和手上。六凌仙子看见，笑着过去帮他擦干净。

小鹿鸣觉得眼前的仙子，比自己阿娘漂亮多了。他看得眼都不眨一下。

“那么漂亮的衣服，脏了多可惜。”六凌仙子笑着说。

他听完，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无意中看见给自己擦衣服的手，手上戴着一个很吸引人的青色的戒指。

父亲的琴音袅绕不绝，鹿鸣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仙子上。

“长得真可爱，你的仙名是什么？”仙子忽然出声问他。

鹿鸣刚从乐堂学了礼仪。一听到如此漂亮的仙子问他仙名，一骨碌地站了起来，弯腰拱手行礼道：“小童仙名是鹿鸣。很高兴认识仙子。”

六凌仙子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模仿着他的行为，也给他介绍了自己：“小仙的仙名是六凌，也很高兴认识你。”

两人一来一往的模样，被听曲的真帝看见了。

真帝趁着一曲结束，对元夫子说：“夫子的蓬头小儿，真的是长得玲珑可人。”

元夫子走上前行礼，小声道：“真帝谬赞了，顽劣小儿，难以管教。”

六凌仙子走过来，接着说：“小鹿鸣长得那么可人，长大了也一定和元夫子一样昂藏七尺，才华横溢。”

真帝笑着表示赞同。

“真希望有个女郎，那就能把小鹿鸣招为入舍郎。”六凌仙子颇为认真说道。

小鹿鸣懵懂地听着眼前几人的对话。

六凌仙子神陨后，她手上的这枚戒指，便落到了师月手上了。

那么多年过去了，戒指依然如旧，上面连一点刮痕破损都没有。

回忆完旧事，不知不觉又喝了好几杯酒。鹿鸣觉得酒气上头，头昏脑涨，浑身闷热。他起身离席，想到空旷的地方吹吹风散散热气。

他想起商山有一处风景秀美的小瀑布，便循着记忆找到了小瀑布所在的地方。

小瀑布前，几只小鹿在边上饮水。通体雪白的雪鹿，幽幽发出淡淡的白光。在瀑布前还有几只雪鹿在吃草。

吃草的雪鹿时不时发出鹿鸣，以吸引更多的同伴来吃丰茂的水草。

空旷的树林中，仙鹿的鸣叫声如笛唱，似鲸鸣，仿佛隐隐龙吟长空，空灵婉转。

鹿鸣听着鹿鸣，整个人呆坐在瀑布前，感受着水雾扑面而来的爽气。他不禁随着鹿鸣吟唱起来。

一段即兴创作的旋律随口而来，鹿鸣的填词能力有所欠缺，但是旋律的吟唱和创作随手拈来。

“呦呦鹿鸣，在野之灵。

在宁在依，漪水在商。

或湍或息，或缓或荡。

在野有鹿，其鸣斐然。

声鸣旷野，呼朋食苹。”

鹿鸣循着声音回头看，看见一袭青衣的师月出现在身后。

“有美一人，在水之旁，

其貌淳美，其歌有芳。”

师月继续直视前方，把诗念完之后，看向了直视他的鹿鸣。

“我们看你离席那么久，便出来寻你了。”师月边说边坐下，“没想到你背着我们到这里来偷乐子。”

鹿鸣收回了视线。师月坐下来时，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味，鹿鸣闻到了。随之感受到的就是，是鹿鸣靠近传来的身体的热气。

鹿鸣想移过一点，但是师月早已坐下扯着他的衣袖。

看来是醉得不轻。看着师月的动作，鹿鸣心想。

“我在山谷那边听到你的歌声，就走过来了。”师月转过头看着他说，“听到你的吟唱，我很喜欢你的旋律，便自作主张给它添了词。”

师月很有急才，这是上神界众所周知的事情。

鹿鸣回忆了一下他刚刚念的词，点头道：“词不错。”

“你觉得不错，我回去滕抄一份，送去文音阁给你。”师月貌似对他的赞赏很满意，马上提出送给他的建议。

鹿鸣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模样，这是不喝醉的师月不会表现出来的情状，心里有点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