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梦魇,一大早一起床,就接到一张意外的请柬,范闲揉揉惺忪的睡眼,面色古怪的问道:“你没看错吧?林珙?他怎么会请我,还是去,醉仙居?这是青楼吧?”
“对,是醉仙居没错。”滕梓荆看了看手中的请柬,再次确认。
“奇怪,他不是不喜欢我跟婉儿成亲的吗?”范闲心中有些奇怪,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摇摇有些昏沉的头:“算了,不管怎么样,毕竟是婉儿最在乎的哥哥,就算是鸿门宴,也得去啊。”
“哦,那你现在要去哪?”
“去……算了!”范闲忽然想到,安乐这几天身体不适,不适合说这些事,还是等她好了再说罢。
……
京都治安一向很好,范闲原就是个散漫性子,出行不爱多带人手,之前安乐提醒他,京都很危险,所以之前出行,马车旁边还是会带着护卫,不过他这两天心情烦躁,加上又是去见二舅哥,不想跟着太多的人,便只带着滕梓荆驾车,缓缓向着城西驶去。
一路走,一边跟滕梓荆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过了望春门之后,又走过那条自己曾经埋伏打人的牛栏街。
牛栏街四周民宅不多,倒有些许多年前败落了的铺子,所以得了个别名:败门铺,这里很安静,不论白天还是夜晚,都没有什么行人,真可谓是拦街敲闷棍的最佳地点。
范闲将脑袋昂起,看着头顶缓缓向后退去的大片梧桐叶子,想着兄妹三人的烦心事。
若若对李弘成,好像没有太大抵触,看上去只是对未来的恐慌,今早吃饭的时候,看着她,倒还算平静。
安乐的事情最是棘手,此时她身体不便,不是谈这个事儿的好时机,只能先放着了。
自己和婉儿,范闲苦笑,自己和婉儿倒是没有问题,可问题是,她全家除了婉儿,就没有一个人同意这桩婚事……
眼下,还是先把二舅子摆平再说吧,比起她家那两尊大神,这个二舅哥算是最好相与的了。
叹了口气,范闲看着头顶的天光,想着呆会儿见到二舅子之后,应该如何自处。
正走着,范闲的眉头却忽然皱了起来,他抽动了一下鼻子,闻到一丝极幽淡的甜味。这是“苦忍碱”的味道,西蛮从最喜欢用的一种青蛙中提取的箭毒!
“散开!”范闲喊了一声,身体已经率先从车窗里跳了出去。虽然他嗅觉异常灵敏,但既然都可以闻到这种异香,那说明箭手离自己这马车已经近在咫尺,一场暗杀即将开始!
就在他跳下马车的一刹那,一个大石碌子被人扔了过来,呼啸挟风,狠狠地砸中了车厢,车厢散成无数碎木溅向空中!
范闲身影如鬼魅般的窜上墙头,将墙后那几名箭手砍的东倒西歪。
范闲解决掉箭手,飞扑到滕梓荆那边,一起应对两名手持利剑的青衣女子,两人联手,不过一会儿,两个刺客便被范闲两人反杀。
这时,一手蒲扇般的大手,直接穿墙而出,便在此时,墙面倒塌,大手将范闲给拉扯了进去,狠狠的甩了出去。一个像巨灵神般高大的汉子,从断壁里走了出来。
激变斗生,滕梓荆一见那大汉出来,便是面色一变,他认识此人,自然知道此人的厉害,大惊:“程巨树!”
大汉咧嘴一笑,藤梓荆也不多说,飞刀化成一道异芒,猛地斩向那名大汉的脖颈!
那名大汉微微偏头,举起右手,挡住滕梓荆致命的一刀,鲜血从大汉的胳膊上流了出来,但他却丝毫不知疼痛一般挥拳打来!
滕梓荆见势不妙,闷哼一声,借力躲了过去。大大汉弯腰后撤,顺势一拳向滕梓荆砸去。
范闲闷哼一声,强行提起内息,奔向滕梓荆,右掌一举,险之又险拦在藤子京之前,将那大汉的手掌挡在了半空之中!
范闲觉得右手那处痛入骨髓,一道从来没有遇见过的强大力量,从那个大汉的手掌里传了过来,不过片刻功夫,便要支撑不住了。
他闷哼一声,唇角渗出一丝血来,却一点也不慌乱,左手已经摸到那个扳机,准备给对方致命的一击。
但这时候一道风从巷口来,轻柔无比地绕着范闲的身体打着转,似乎有一股奇怪的力量,以风为媒介,不停与他的身体较着劲,这股力量虽然不大,但十分讨厌,有力地干扰了范闲接下来的动作,让他一时失神,被大汉碰的一声拍倒在地,喷出一口鲜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位般疼痛。
死死按着胸口,范闲艰难的撑起身体。眼光透过大汉宽阔的背影,看到了巷口两个有些模糊的人影,戴着竹斗笠。
大汉咧着嘴呵呵笑着,看着范闲的目光,却像极了一头蛮力十足的野兽,双眼之中也泛着恐怖的腥红,一步一步走近,高高举起拳头,狠狠砸向范闲。
滕梓荆毫不犹豫的挡在范闲前面,“噗……”滕梓荆一瞬口吐鲜血,被狠狠砸飞出去!
“藤梓荆!”范闲大怒,一直周游于他全身,似乎早已平静如湖的真气,就像是遇到了某种挑衅,再也无法安静起来!猛地灌注到他的右臂之中,格向大汉。
“轰”的一声巨响,两人倒退数步。“死吧!”范闲狂吼一声,击在大汉的胸腹上。那古怪的风又缠上范闲的双臂,比上一次更加难缠,程巨树脸上却浮现出笑容,狞笑举掌拍向范闲的脑袋。
一只脚踢开范闲,咔嚓一声,滕梓荆腿骨断裂,自知避不开砸过来的拳头,提起最后一口气,准备拼死一搏。
“藤梓荆!”范闲知道救不回藤梓荆,大恸之下,脑中一片空白,只凭着本能运起全部内力,狠狠砸向大汉脖颈!
一道灰影飞快掠过,程巨树巨掌落空,正是有人,在千钧一发之机从大汉拳下拖开滕梓荆!
与此同时,范闲一拳砸在大汉的脖颈上,大汉摇晃几下,轰然倒地。
“谢必安!”范闲看清来人,愣愣的说着。说完,猛然清醒过来,顾不上其他,忙扑向地上吐血不止的滕梓荆,抖着手往他嘴里塞药丸。
谢必安看了眼手忙脚乱的范闲,眼角余光扫到不远处的的墙角,忽然目光一凝,闪身向正要远遁的两个法师追去。
等他拎着两个死狗般的法师回来时,范闲已经给藤梓荆喂了止血药,腿上的伤口也正在包扎……
藤梓荆忍着痛,朝谢必安道:“谢大人,多谢,救命之恩!”
范闲也忙站起身,踉跄的站直身,朝谢必安躬身一礼:“多谢!救命之恩,范某记下了。”
“别谢我,谢我家殿下便是。”谢必安避开范闲这一礼,回头看了看:“你的人来了,记得,别说见过我。”
说完便飞掠而去,速度之快,让范闲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这时,缺口出传来脚步声,范闲回头一看,正是王启年,放松下来,他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大人!”王启年忙奔到范闲身边。
“看看有没有活口。”范闲无力的扯扯嘴角。
“程巨树还活着,其他人都死了。”王启年飞快查探了一圈,神色阴沉:“大人,屋里还有七具尸体,有老有小,应该是这原本的一家人。”
范闲一听,脊背一股寒意直窜天灵盖,一咕噜爬起来向破损的屋子里冲去。
……
范若若焦急的看着一身是血,脸色煞白的兄长,也是吓的不轻:“哥,你怎么了?”
“我没事。”范闲冷冷的说道。
“我都听说了……”
“都过去了。”范闲淡淡说道:“找个人,帮我跟林二公子说一声,路遇意外,今日怕是要失约了。”
且不说,林珙收到消息,是如何反应。
安乐收到这个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原本因熬过最难过的两天,心情不错的安乐,听到范闲求见,还心情颇好的让厨子做抹茶蛋糕招待。
“小姐。”拂柳低声道:“范闲昨日在牛栏街遇刺受伤,护卫藤梓荆重伤。”
安乐手上动作一顿,脸色铁青的看向拂柳,厉声喝问:“如此大事,为何不来报我!”
“奴婢看小姐难受的厉害,好容易睡下,奴婢……自作主张,请小姐责罚。”
安乐此时哪里还有心思管她,挥挥手:“把院里查到的消息送进来,请让范闲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