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欢那三个月到底去了哪里呢?
当日李庆欢回到宫里时,太后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而春枝被之前老来她这里找茬的老嬷嬷扣押在一旁。
“哟,庆欢公主,您可算是想着回来了,太后娘娘可是候了您几个时辰呢,这茶都不知道凉了多少盏茶了。”那老嬷嬷接收到太后的眼神,阴阳怪气的开口。
“哈哈哈,太后娘娘怎么会有空来庆欢这呀?”李庆欢心里一惊,这是太后少有的一次来见她,必然不是发生什么好事,她进到正厅也没有什么跪拜,只是作了揖。
“庆欢,你几次私自出宫,是不把宫内规矩放在眼里了是吧?”太后坐在主位上,丰腴的身躯将本来就不大的椅子填满,脸上也是没有一点笑容,这是常态,太后从小就不喜欢李庆欢,不为别的,只因为她的生母。
“庆欢只是贪玩,太后可千万别动气呀。”李庆欢心里是慌的,太后不喜欢她,现在又被抓住了把柄,肯定不会轻易的饶过她。
“庆欢,看来你是如此的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也从不把宫规放在眼里,看来这些年学的规矩白学了,今天就让哀家好好的教教你,免得传出去我大庆的公主是如此的不知规矩不懂体面。”太后一见到她这种态度就会让她想起那个让她害怕的女人,顿时恨意转接到她的身上来。
李庆欢只觉得完了,不过没有办法,现在能怎么办,自己受着呗,就是希望打的时候能轻点。
“太后,这庆欢公主金贵着呢,奴才可不敢动手,这若传了出去,着实也不好听,这公主没规矩铁定是身边的奴才没劝诫好,要不您看这罚,就该罚这些身边伺候的奴才,都警醒警醒。”那位让人厌的嬷嬷开口,她平时来这教李庆欢礼仪宫规时,常常受到李庆欢的暗地折磨,常常吃瘪,她不敢对李庆欢怎么样,但是看春枝是极为的不顺眼,因为一旦她只要对李庆欢严一点,她便会说一些话来刺激她,丫头片子虽小,但是在她这积的怨可不少,她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如今有机会肯定是得还回去。
“嗯,哀家觉得你说的很不错,庆欢的名声是很重要,也确实若是哀家动了她,皇帝又得去说教哀家了,那来人呀,将庆欢公主身边近身伺候的奴才都拖到下去,打二十大板,之后就贬了吧,就由你去执行吧。”太后想了想,觉得可行,要是自己真的伤了这丫头,庆帝铁定会质问她,就果断的赞同了。
“你们谁敢,一人做事一人当,即是我出的宫,要打打我好啦,凭什么动手打别人,有什么冲我来!”李庆欢刚开始就想着自己受着,可没想到她们居然冲着春枝去,打二十大板,那是成人都难以抵抗的痛,更何况是一个小姑娘,那肯定是会要了她的命的,李庆欢怎么会允许,说着便到春枝身边去将那些扣押春枝的那些嬷嬷推开,将春枝护在身后。
“公主,我,我怕。”春枝也怕了,她虽小,可是也听说过在宫内谁谁受过什么刑之后怎么样,也见过受过刑的人伤是如何的,她的手紧紧的抓着李庆欢的手,她害怕她的公主将她推开,可又怕她的公主受到惩罚。
“别怕啊,谁要是敢动你,我跟她拼命!”李庆欢看着太后以及那个添油加醋的老嬷嬷,她一直以来的底线便是她身边在意的人,动她可以,但是他们不行!
“太后娘娘,您看呀,这小贱蹄子多有心机,只敢躲在公主背后不敢受罚,这根本就是不把您放在眼里,还教唆公主继续不知规矩,依老奴看,公主会如此铁定是这群贱蹄子教唆的,您可得给她们点颜色看看呀。”那位老嬷嬷继续添油加醋,火上加油。
“大胆,过分了!过分了!太不知规矩,来人呀,将公主拉开,将这个不知规矩的奴才拉出去,打!给我狠狠的大!看来得好好整治整治这样的风气了,若是所有的奴才都学着这样,以后还怎么专心伺候主子!”太后本就看着李庆欢生气,况且刚才的李庆欢说那句话的时候像极了那个女人,顿时将气都撒了出来,气得脸都通红。
“不要,不要!放她,她还是个孩子呀!不要,太后,绕了她吧,求求您了,以后我定好好守规矩好好守!不要罚她,罚我!我没事的,尽情打我好啦,求求您了。”李庆欢还是被那群老嬷嬷拉开,即使李庆欢再灵活,可还是敌不过那些老嬷嬷的力气,很快就被拉开,眼睁睁的看着春枝被拉出去,马上外面就传来了春枝被打得叫喊声,李庆欢哪还顾得那么多人权不人权,挣开那些嬷嬷的手跪下去向太后磕头求饶。
“庆欢啊,这该罚的还是要罚的,不然这可得了,以后整个后宫不得全是这样的奴才,你呢该记住的都给哀家记住。”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庆欢顿时觉得解气,这么解气的机会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呢。
李庆欢停下了磕头的动作站起身后退了几步,知道这样子做根本没用,这个老妖婆铁定不会就这么放过她们,很快灵光一闪,趁所有人不注意撒腿就往外跑,用尽了她最大的力气最快的速度去找庆帝,现在能求的就只有他了,一路上磕磕绊绊,李庆欢不知道摔了多少跤,蹭破了多少皮,可是她没有犹豫,没有停下,她怕再慢点春枝会没命。
李庆欢跑到御书房用尽了力气,在门口还是摔了一跤。
“哟,殿下,您,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跑成这样呀?这都伤着了。”侯公公刚出来就见到李庆欢摔倒,赶紧扶起她问。
“侯……侯公公,父……父皇可在?”李庆欢上气不接下气的被侯公公扶起来问。
“在,在,您等会,我这就去通报。”侯公公应声。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李庆欢挣开侯公公的搀扶,抬脚进了御书房,现在哪还要通报,人命要紧。
“殿下,不行呀,殿下,还是等老奴先去禀报呀。”侯公公见此那还得了,赶紧边进边阻拦,但是他拦左边,李庆欢就往右边,一直这样都走到门口了。
“什么事?”御书房传来庆帝的声音。
李庆欢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推开门进去,然后直接跪在地上磕头:“父皇,求求您救救春枝,求求您救救春枝。”
“怎么了这是?”庆帝看着满身狼藉,还挂了彩的李庆欢皱起眉头。
“庆欢贪玩出了宫,惹怒了太后,太后要罚春枝二十大板,她哪受得了呀,而且行刑的还是那些老嬷嬷,春枝会没命的,求求您救救她,以后庆欢保证好好听父皇的父皇说跪就跪,要庆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求父皇了。”李庆欢赶紧将来由说清楚,之后更是重重的磕头。
“庆欢,之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今日怎么为了一个奴才将之前所有的清高自傲都放下了,弄得满身狼藉,这哪还有公主的样子,起来,看不得。”庆帝眉头更皱了。
“春枝她在我这里不是奴才,她是我的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请父皇救救她,只要父皇救了她,以后庆欢什么都听父皇的。”李庆欢从来没有把春枝当做奴才,是最亲近的人。
庆帝看着泪痕遍布全脸,额头也因磕头磕出了血迹李庆欢,她身上的白色衣服因为不知摔了多少跤早被雪水浸湿被泥渍弄得不再纯白,心中不忍,挥了挥手,侯公公马上会议出了御书房。
李庆欢见有用了,站起来道了声谢就跑了,她得赶紧赶过去,叫她们住手。
可是这一切都已经晚了,春枝的二十大板早已行完,后腰已经血肉模糊,人也是毫无气息的趴在地上,她们没有手下留情,甚至更可能加刑。春枝身上穿的是一身嫩青色的裙子,今天早上还在她面前转了圈圈,她还说春枝这身穿着好像春天来了,可现在却被血水染成了红褐色,身下的雪也染红了不再像是春天的春枝,更像是严冬枝头上那残喘坚持的枯叶。
“春枝……春枝……,醒醒,起来了,我,我找来救兵了,不,不要离开我,你说了会陪着我长大的,你说了会永远陪着我的……”李庆欢进到自己院内看到的那幅场景,整个人都愣了,麻木的拖着难以拖动的步伐到春枝身边,将她抱在怀里,眼泪混着汗水流下去滴在了白色的雪里。
“公主,这蹄子也太不经打了,这,我们这还没使什么力气呢,就就……”那位老嬷嬷还想把责任推掉。
“她还是个孩子呀,她还没有及笄,还没有出宫去看看这个世界,还没有找如意郎君,还没有生儿育女,更还没到你们这把岁数,你告诉我你怎么下去的手啊!你,你们,我记住了……”李庆欢看着那些个老嬷嬷,人已经一把岁数了,这些话还能好意思说得出口,她不会就此罢休的,这里的每个人,她都不会忘记。
“公主,公主,老奴也是承了太后的懿旨呀……”那群老嬷嬷看着李庆欢那不知是因为哭红的眼睛还是看着她们恨红的,只是她们瞬间都感觉脊背发凉怕了,赶紧跪下求饶。
李庆欢不再说话,就这么抱着春枝,所有的人都散了,她还是抱着,她寝宫内的人都站在她旁边陪着,不敢吱声,也不敢离开,雪下得越来越大,可她依然没有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被冻住了呢。
“殿下,雪大了,该注意身子,陛下在御书房等着您呢。”侯公公看不过去,来唤她。
她还是没有反应,侯公公也不敢去碰她,只得小跑着去禀报庆帝。
不知过了多久,庆帝过来了,身后的人行礼,她还是无动于衷。
“你们是死的吗,看着公主就这么冻着,打的不是你们是吗?”庆帝看着这样的情况顿时怒火中烧,这些个奴才都不会做事的。
其他人赶紧过来劝李庆欢,可她还是没有动作,其他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庆欢,你有必要吗,为了一个奴才就这么糟蹋自己!你不要命了!”庆帝看着觉得很不争气,气得大吼。
“她不是奴才……是我的朋友,是我害了她,该躺在这的是我。”李庆欢总归眼中回了点神,愧疚,愧疚,还是愧疚,都是自己害了她,都怪自己。
庆帝觉得自己一口血卡在喉咙出不了气,他想把这个不争气的打一顿,但是又没有办法,只得挥了挥手让其他人离开,而其他人也很迅速的离开了,生怕一会庆帝砍了他们的脑袋。
“你现在知道了吗?在皇宫内,没有权,没有能力,没有势力,你能怎么办,以前你从不这样的,怎么都不肯跪,今天为了一个奴才你抛弃了你所有的坚持,下跪磕头求饶,可有什么用,没有,在这个世界权势才是决定一切的,你不争不抢不表示别人不会,你不应该那么善良这么单纯,不要那么傻,我不想哪一天朕的女儿像今天一样,丢弃所有的尊严,放下你的骄傲来磕头求人,你是我大庆高高在上的公主,不是那泥泞里爬出来的……好好安葬,后续我会让人办好,好好收拾自己,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去找朕。”庆帝将那些话尽数说出来,他之前不是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在这皇宫哪里不是他的眼线,可是他必须要借一个机会给她上一课,让她明白这个世界的残酷,他也没有再做逗留,他在赌,如果她就此这样,那他会放弃,但是他不希望有这样的事发生。
李庆欢不知又坐了多久,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身上的伤口也被冻的不再流血,身上也僵,但是后来,并没有辜负庆帝,她站了起来,只是白色的衣裙终是黑了,洗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