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受何人指使,我自会放了你。”
花魁绝望地哭喊道:“我不能说……我弟弟还在他手上,如果我说了我弟弟就活不成了!五殿下你放过我吧!”
萧奕珩唇角轻扬,扯出一抹冰冷的笑意来:“你以为你守口如瓶他就会放过你弟弟吗?别痴心妄想了,你跟我坦白,我还能放了你回去给你弟弟收尸,否则——”
萧奕珩凑近了些许,压低声音道:“你和你弟弟谁都别想活。”
花魁闻言更是泫然欲泣,一张脸苍白如纸。
“我并无多少耐心,快说,是谁指使你?”
在萧奕珩的一再逼问下,花魁终于松口,颤抖着道:“是……是国师。”
此言一出,萧奕珩顷刻间变了脸色,凌厉的眼神似鹰隼一般紧紧盯着面前这个女人,仿佛要在她脸上盯出个窟窿。
萧奕珩想都没想,定定道:“好,既然你不愿意说实话,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花魁看向他的眼神惶恐而又恳切:“五殿下,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说过会放了我的!”
“我想听的是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啊!”
萧奕珩眸色一暗,手上加重了力道,女子纤细的脖颈被石片划得鲜血直流,她哭着道:“五殿下,你说过会放过我的……我还不想死……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这时西方的夜空之上忽然升起一缕白烟,那是萧奕珩的暗卫用来传递信息的信号弹,在玉阳殿的时候萧奕珩就曾飞鸽传书给陵游让他去对付采依,想来应该已经得手。
萧奕珩看了看眼前这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想着一直逼问似乎收效甚微,不如先放了她,再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以他的轻功,要在旁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跟踪不是难事。
心念至此,萧奕珩刷刷两下解了她周身的穴道。
花魁感激涕零道:“多谢五殿下!”说罢便迅速离开此地,可刚奔出几丈远突然一声惊呼,柔弱的身子如同风中坠落的树叶一般扑倒在地。
可并非是萧奕珩动的手,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他颇觉奇怪,目光将四周都扫视了一遍,没有发现躲在暗处的杀手,他又瞧着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女子,移步上前查看。
萧奕珩正要去探那女子的脉搏,不料她忽然发难,从腰间掏出一包药粉,素手一挥,萧奕珩来不及躲闪,灰白的粉尘尽数洒在了身上。
着了她的道后,萧奕珩怒火中烧,也顾不上吸入的是什么毒,一掌击在她肩头,然后掐着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萧奕珩怒道:“好大的胆子,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我这就成全你!”
说罢他运起内力打算一掌了结此女,不料刚一运功便觉周身血液在沸腾,似乎是气血逆行之兆,遂不敢再运功。
而那花魁仍是浑身颤抖,但已不似刚开始那般惶惧,她眼里有害怕,亦有一抹亮色:“对不起,五殿下,我必须完成任务,否则我就算活着回去也难逃一死。”
萧奕珩狠狠皱着眉头看她,冰冷道:“你给我下了什么毒?”
花魁微微一笑,因脸上还泛着泪光,这抹笑容甚是勉强:“殿下放心,不是毒。”
萧奕珩甚为着恼,内心的怒火已然遏制不住了,他盯着面前这双清亮的眸子,百般挣扎之后他只是狠狠推了她一把,低吼道:“我不杀女子,快滚——”
花魁忽然愣住了,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因颖妃和魏姝惨死之故,萧奕珩一直存有心结,故而从不杀女子,这是只有他的暗卫才知晓的秘密。
而萧奕珩却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因为他隐约意识到了刚才那是什么药,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里。
夜幕沉凉如水,如一张漆黑的网笼罩着四野,弦月仍旧皎洁,却不见半点星辰。
萧奕珩踉踉跄跄地奔走于林间,越是奔走气血翻涌得越厉害,他脚下的步子虚晃着,几欲跌倒,可是不能停下来,一停下心脉就像被烈火灼烧一般难受。
忽然,他撞进一个柔软而微凉的怀抱,被揽住了脊背,抬眸看时不禁心神一颤:“是你?”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连澈。
连澈看向他的眼神透着担忧:“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萧奕珩无法开口向他解释,也无心解释,竭力稳住声线道:“没事。”
连澈微微蹙眉,抬手抚上他汗涔涔的额头,轻声道:“你看上去不像没事的样子,是否……”
话音未落,他的手被萧奕珩一把攥住,只因他的手触感冰凉,正是萧奕珩此刻需要的,他的体内似乎燃烧着一团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也蚕食着他仅剩的理智。
连澈正为他的异常举动感到诧异,下一刻萧奕珩便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恨不得把他身上的寒气都渡过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他当下的痛苦。
“殿下……”
“让我抱一会儿,”萧奕珩俯在他颈间低语道,“一会儿就好……”
连澈方至此时才感觉到萧奕珩的身体滚烫如暖炉,气息也粗重滞涩,实在是不同寻常,他轻抚他的脊背,道了声:“阿珩。”
萧奕珩便如同猛然惊醒一般,努力想看清他的眉眼。
月光下,连澈的容貌似白玉雕琢,温润秀逸,没有半分瑕疵,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萧奕珩觉得喉咙里就像火烧一样难受,哑着嗓子道:“你究竟是连澈……还是夕泽……为何你们如此相似……”
“你希望我是谁?”连澈反问道。
“我不知道……我现在很难受……”萧奕珩被心火灼烧得已神志不清,却仍凭借着仅剩的理智想要挣脱连澈的怀抱,因为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他没想到连澈竟然箍得这么紧,他体内药力已发挥至六七成,内息已完全紊乱,根本没有力气挣脱,只有勉强道:“连澈,你放开我……”
连澈俯在他耳畔缓缓道:“放开你,你打算如何?”
萧奕珩忽然顿住,不再挣扎,因为方才连澈清冷的气息落到他耳畔时,如同春风拂过湖面,他心头一震,脑子里便成了浆糊,什么都忘了。
连澈不动声色地抬手捏了个诀,萧奕珩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分明方才还能看到皎洁的弦月,下一刻映入眼帘的便是碧色的翡翠珠帘,身下是柔软的床榻。
“你要做什么……”萧奕珩话还没说完,连澈便欺身吻了上来。
刹那间,一切的一切都被抛诸脑后,仿佛有一道闸门被打开,所有洪水猛兽都奔涌而至,再没有什么能够抵挡。
萧奕珩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现在就像身处炼狱之人拥抱着一块寒冰,恨不得将这块冰融入骨血……
屋外的风吹了一夜,直到翌日方才止息。
萧奕珩这一觉睡得很沉,甚至醒来时脑子里都是空白的,不知天地为何物。
待他完全清醒过后,随之而来的是走马观花一般的记忆片段。
昨夜种种皆历历在目,打得萧奕珩措手不及,他登时一个激灵从榻上坐起,不知为何心已凉了半截。
这时门外人影晃动,一袭月白衣袍映入眼帘,连澈跨过门槛向他走来,衣摆窸窣曳地。
“我还道你再不醒我就要给你施法了,”连澈边走边说,而后坐于榻前看着他,眼底尽是关切的情绪,“殿下,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萧奕珩眼见他伸手过来,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连澈一怔,过了良久才把手缩回,轻声道:“你是怕我,还是在怪我?”
听到他这样说,萧奕珩心间某处似乎空了一块,思绪亦乱如麻。
他不害怕连澈,这样一言一行、举手投足都风雅到极致的人怎么会令他感到害怕?
若说责怪,他又有什么理由怪他?当时那种情况,若非如此,他也许会血脉枯竭而亡。
萧奕珩只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本以为计无遗策,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岂知竟会遭人暗算,更没想到那个如谪仙般清冷出尘的人竟会同他做那样的事,这种感觉既是难为情,又是难以置信。
只要一想到此处,萧奕珩的脑子依旧有些不清明,他犹疑了半晌才道:“连澈,昨夜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那附近灵气鼎盛,我在吸收日月精华,察觉到异动后便想上前看看发生了什么,未曾想遇见了你。”
“原来如此。”
“殿下,昨夜究竟是何人暗算于你?”连澈斟酌许久,还是问道。
提起这事萧奕珩就恨不得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千刀万剐,只是在这之前他还得面对另一件棘手的事。
那就是他与连澈从此该如何共处?
萧奕珩修长的指节在不经意间攥紧了被褥,他薄唇轻启,垂眸道:“我不知……”
连澈顿了顿,淡声道:“无妨,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萧奕珩就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心道你还会做饭?但旋即还是忍住了,抬眼看着他道:“不必麻烦了,我即刻就要走。”
连澈本来已经站起身,闻言偏过头来瞟了他一眼,嗓音仍是清清冷冷:“为何急着走?”
“我……”
不等他回应,连澈又坐了下来:“你可是要去查昨夜给你下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