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
远处出现一道玄色衣衫的人影,吹拂的树枝遮住了他的面容。
坐在门口处的奚乔和萧景不约而同地站起来,看向来人。
虽然两人面上不显急切之情,但内心都殷切渴望此人是沈策。
待人走近,他们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此时,萧景凑近道:“黑衣人抓到没?”
另一处的沈策收起剑,摇摇头,“没有,不过我与他打斗之时,他的面巾掉落在地上。”说罢,他左手抬高,露出一块黑色的布。
“这样也好,是该让背后之人焦急一番。”萧景抿唇一笑,阴恻恻地开口,像是坐收成果的渔翁。
沈策微微颔首,道:“好了,那便继续赶路吧。”
已经背上包袱的萧景对此也没有意见,两人即将启程之际,一旁的奚乔却不乐意了,她欲言又止,“要不,歇一晚再赶路呗?”
萧景闻言,一个激灵,惊叹道:“奚乔,你还敢歇息?你还真不怕又来一群杀手啊?”
她被萧景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但晚上赶路她是真的有点害怕,于是,她心下一横,小声地商量:“杀手来了又不打紧,你看我们三人都是会点武功,况且已经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我们定会谨慎又谨慎。”
奚乔言辞恳切,一顿噼里啪啦地输出,同时还疯狂示意身旁站得笔直如松的沈策。
还未等沈策接收到她的恳求目光,萧景一个抬手挡在奚乔面前,语气坚定道:“不行,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再歇上一宿,我们三人又要花掉不少银子。”话落,他别过头。
奚乔笑着说:“我前些日子破了藏经寺的案子,萧寺丞,你还欠我六十两银子呢?”
萧景一听,道:“已经没了。”
她定是不信此言,逼问,“我都还没花,怎的就没了。”
“住店啊,喝茶啊,点菜什么的,当然都算在内的。”萧景背过身,支支吾吾道,语气也是极为不确定。
奚乔气急,扯住他的袖子纠正道:“客栈、喝茶和点菜也算?”
“算,况且本就是你提出要来客栈歇脚。”萧景心虚地说道,垂下头,看不清脸。
奚乔此时被气得无话可说,随即冷哼一声,眸子朝四下望去,突地,她背起包袱,瞪了萧景一眼,便朝客栈外走去。
“你去哪?”萧景大声地喊道。
奚乔头也不回地答,“当然是回家。”
萧景闻此,也是忘记了方才争吵不休的画面,立即追了上去,趁着人还未走远,忙不迭拉住奚乔,“回什么家?你都已经被京云县赶出来了,听说还是因为钱财惹来众议,正巧你不是要上京城去吗?何不同行?”
他一番话说完,目光闪了闪,望向奚乔。
奚乔听完,杏眸静静地盯向他,笑意不彻底道:“把我打探得这么清楚?”她的语气听不出来喜怒,萧景一整个人都怔住。
“不是的,奚乔,你曾经同我们一起破案,新县令也是知晓的,被赶出京云县之事,他修书一封告知了静俭,我正好也瞧见了,但我们绝没有插手此时,毕竟官道不同。”萧景摆摆手,解释道。
“行了,走吧。”奚乔不在意地扬扬手,语气悠闲道。
“去哪里?”
“不是说去京城吗?”
“哦,对。”
萧景闻言,快步跟上奚乔。
***
京城。
五年前的京城还是处于整顿阶段,而今,它的繁华也让奚乔惊叹不已。
街道人流如织,两侧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饰品,商贩的吆喝声不绝,商铺悬梁也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幌子,幌子迎风招展,像是在欢迎顾客的光临,一辆辆马车的疾驰而过,马车檐上的流苏飘扬在空中,与碧落同争辉月。
一踏入城,奚乔晃眼扫视了四周便垂头不语,黛眉轻蹙,神情恍惚,思绪飘远,以至于身旁的萧景唤了她好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
“奚乔!奚乔!”萧景用肘臂轻轻地撞了一下她。
奚乔猛地反应过来,抬起头,道:“啊?怎么了?”
“方才唤你许久都不见应答,你怎么了?”
她敷衍地摇头,道:“没事,只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繁华的京城,有些吃惊罢了。”
萧景也未多想,略微点头,道:“也是,我给你安排了一间房,最近就先委屈你暂住此地了,想必车夫也是将宋远徵的头颅送到大理寺,我和静俭还要拿着讯薄回去一趟。”说罢,他拿出一块木牌递给奚乔。
木牌呈苏枋色,有股淡淡的木香,牌上并无过多的纹饰,下方垂有玄色流苏,看起来充满了神秘。
奚乔将木牌来回翻看,只见正面上方纂刻了“醉生楼”三字,她疑惑地问道:“醉生楼?这是什么地方?”
一路上始终保持沉默寡言的沈策一听,顿时脸上变了色。
他快步走到奚乔跟前,抬手拿走木牌之际,而一旁的萧景握住他的手,止住沈策的下一步动作。
沈策手的力气暗暗加重,他偏过头,目光看向噙着笑意的萧景,那双凤眸凝聚着冰霜,如同冬夜的寒风,凛冷生寒,教人不敢靠近。
奚乔稍稍退开一步,压低声线问,“这个地方是不便说吗?那没关系的,我不问。”
两人没说话,双双对视,握紧的手还是没有松动的迹象,气氛还是冷若冰霜。
这块木牌还是不好拿啊。
见此,奚乔便打算放开这块木牌,不想陷入这两难之地。
岂料,萧景竟夺过木牌硬塞给她,奚乔此时不接也不行,可方才见两人的神情,似乎沈策并不愿她拿这块木牌。
奚乔再次开口要确定是否给她之时,沈策此刻已经走远,而萧景则是对她进行嘱托一番,简单地指了方向,也追了上去。
她随意地点头示意一下,待两人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之中,奚乔才离开此处。
仔细一看,便知她并没有按照萧景所指的方向而去,而是顺着相反的路走去。
奚乔来到一处偏远的小院,檐上挂了一个大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