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苏少卿,为什么走?”魏今安追着他,追上他,与他并排齐走。
“他撒谎!”
“慎王说谎?”
魏今安疑问他是如何看出来慎王说谎?“慎王,不是刚娶了你妹妹苏若为妻吗?”
“就因为这样,才奇怪。”
“和我说道说道嘛!”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魏今安看着苏翀渐渐远去的背影,他笑了,他的微笑带着一丝微妙的挑衅。
这二人都看的出来事情没表面上那么简单,苏翀知道自己妹妹苏若喜欢慎王,这事要查下去恐怕没那么简单,加上元夕是商洲和亲公主这事根本就是个死胡同,无解。该想想如何向皇上交待。敌国公主死于虞国,这事非要给理清楚。
苏翀可是个直性子,正直的个性在大理寺可是出了名,他要的是公平公正,非徇私枉法。他回苏府看见苏若与父亲坐下喝茶、聊天、观雨。
“父亲大人如今只能依女儿。”
“若儿,你有你的选择,切莫让整个苏家给你陪葬。”
“父亲放心,若儿自由分寸,只是哥哥那…”苏若话还没说完,苏相接女儿的话“他!翻不了天!”苏若便又给丞相倒了杯茶,苏相沉稳的笑让她放心。
苏翀从进苏府门气势汹汹,来到亭下见父亲,身后的小厮追着为少爷撑伞“少爷慢点,老爷和小姐在谈事情,不让人打扰。”
苏翀停下脚步身上已被雨水打湿,小厮的伞最后停在苏翀身后,已经湿透了的身躯这伞撑不撑也没什么意思,苏翀毫不在意,眼神复杂看着亭中二人说笑,他站在亭子外面作揖叫着。
“父亲!”
苏相未抬眸、余光中瞥见一个影子,听这声音也知道是谁,笑脸瞬间严肃。
“若儿你先下去。”
“是,女儿告退。”
苏若看父亲神色不对而知趣退下,她撑起一只白伞,白伞上画满凌霄花,悠悠从苏翀身旁走过,低眉顺眼转头侧看向苏翀,眼神极具挑衅,苏若衣摆划过苏翀手上湿了雨水的肌肤,苏翀一怔停在原地,他并未看她,无心关心她的作态。
“过来”苏翀听见父亲叫唤走入亭中,在苏若坐过的位子边停下。
“父亲可知道若儿都做了什么事?”
苏翀为苏相倒了杯茶,手上的雨水沾湿边沿,苏相看了来着他的手皱眉,接过后把杯子放在一旁,雨水浸在桌上,让苏翀坐下。
“若儿做什么事,你这个做哥哥的不要插手。”
“父亲,那可是十几条人命,还有一位和亲公主。若儿为了嫁给萧璨用尽手段,父亲为何不斥责妹妹?让她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不过是死了十几个人罢了,能让你妹妹成就大业,也死得其所,找到她们家人给些银子安置就好,何必让你在你老子这叫嚣为她们期期艾艾。让我们父子伤了和气。”
“可是父亲?”
“行了,既然你认为是你妹妹做错事,那就拿出证据来,来日告到陛下那,让皇上拿苏家开刀,正全了萧帝的心意,拔出一根刺。”
苏翀听父亲的话,竟无言以对仿佛有千斤石头压在胸口,他几乎听得到父亲的灵魂正在啃食他的□□,倒灌的海水在颠覆海面。
“父亲呀父亲,难怪兄长想离开这个家?”苏翀心碎了,如同这雨,淅淅沥沥碎了一地。
“苏翀你以为你是谁?你的一切都是苏家给的,苏介糊涂,你也糊涂?没了苏家庇护,你又算得了什么?没了苏家,你这大理寺左少卿的位子做得稳吗?你母亲在天之灵看你们兄弟二人如今这样让她如何安心?”
“父亲!!!”
“翀儿你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苏若这事就算过去。你以为慎王他不知道?难道他没脑子?用不着他亲自动手,只管默认,这场屠戮,那位公主也是必死无疑!”
“父亲!杀人是不对的!”
“真没想道你会说出如此荒唐的话,这几年你待在大理寺都学了些什么?”
苏翀向苏相作揖,转身走进雨里,停在雨中、回身在雨中向父亲扣了三个头,潇洒转身离去。
苏翀在街上走着,走着,所有的情绪压在心头,激荡、痛苦、难过到极致却又无处发泄,雨水打湿头发,来往的行人左右逃窜躲雨,只有他低头前行,他把头埋得很低,没看清对面走过来的人撞了上去“哎呦,哪个走路不长眼撞了本…姑娘…”
魏知安看见对方脸上混着泪水的雨水,怔了片刻,对方默不作声伸手,魏知安瞧出他的情绪异样,这个人可能遇上什么事了。她被他从地上拉起,手指冰冷,反正自己衣服已被弄脏,她又怕对方这行走方式,怕不是想不开。这失落的表情倒是看穿。
“公子,这伞给你。”魏知安拿起他的手握紧伞,抽回自己的手。苏翀回过神拉住她的手停在空中“姑娘怎么办?”
“我家离这不远,公子不必担心。”
魏知安跑开几步,又折返回去,走进雨伞中目光直视苏翀“不知公子何事如此伤心,吃点好吃的心情会好些。”她从身上掏出给莫钦买的蜜饯放在苏翀的另一只手上,最后消失在雨中。
苏翀看着渐去渐远的身影,又看了看手上的蜜饯,冰冷的脸上传来一片微弱笑意。少年突然全身泛起寒意,再也忍不住眼泪,仿佛有人把他的心脏掏出来被这大雨淋湿后洗刷再次装回去,变回原来的温度,再次砰砰跳起来。
“这伞如何还给姑娘……”
一个奔跑的女子停在乘香居门前,莫钦在门口等她回来,远远看去这姐姐怕不是要淋雨。
“你伞呢?送香把你伞送没了?”
魏知安用自己袖口擦汗,莫钦扔给她一块干净的手帕,她手上忙着擦着身上的雨水,听莫钦说话,他们二人来到屋内。
“在街上碰到一个比我还需要伞的人,就送给他了。”
“送,这么大方!平日里也就算了,在这下雨天雨伞是对么珍贵的存在?姐姐当真不顾自己淋雨,也要把伞送与旁人,真是愚钝。”莫钦围绕魏知安转了一圈,感叹这位姐姐的好心。
“对不起莫钦。”
“姐姐,能否麻烦姐姐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可不可以先考虑自己,明明自己才是淋雨的人却还想给别人撑伞。顾得过来吗你?”
魏知安坐下倒了杯热茶喝了口,暖暖身子“莫钦知道你担心我,下次我一定自己撑伞,这茶真好喝,想必是我们莫钦泡的吧。”一句话哄好小弟。
莫钦傲娇伸手“我的东西呢?”魏知安接着又倒了一杯喝下。
“没了。”
“该不会也送给那厮…?”
“下次,下次一定我再给你买。”
“那可说好了,这次就放过你了。”
“赶紧去洗洗澡,热水我给你放好了。”
“谢谢莫钦。”
慎王府萧璨在书房,青冥为王爷焚香,不一会萧璨睡着了。回想起几日前王府办丧事,沈将军沈芫在王妃排位前祭拜,萧璨提着酒壶来到此,为亡妻守灵,两鬓微白。沈芫更是对夕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妹妹苏若大失所望,祭拜完好友元夕便离开,更是对慎王的失望,他不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一夜之间变了所有的事。
慎王妃出殡那天苏熙擎娘远远在王府门外磕了几个头。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喜欢那个不速之客,她不过只是为了国家来我们虞国和亲的公主,商洲被灭她也不过是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还配活着?沈芫哥哥,我是苏若呀苏家长女,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还如愿嫁给了我想嫁的人,我有什么不满意的?”
“苏若,你醉了。”
萧璨拉住苏若,苏若顺势跌进他的怀里,软绵绵,糯糯唧唧嘴中说着“萧璨我好喜欢你。”
萧璨把她抱回自己房间,便回了书房。元夕走进来质问他“为什么视若无睹?为什么?”
萧璨更加开心再次见到元夕。他想抓住对方的身体,却发现她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像一缕烟消失殆尽。
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萧璨还是需要装作那件事过去很久一样,自然而然接受当下最新的信息。他又多么想在梦中再次看见元夕的模样即使是质问、是打骂、是埋怨……他好像很喜欢元夕,在失去她的那一天,他感受到无比的心痛,如果能从来他希望死去的是他,希望能用他自己换那女子的平安。
“手…手抬高…”
萧玦在叶府院中在教叶浣武艺,为她规范动作。叶浣不知道学武如此辛苦便想半途而废,撒娇似的说话“哥哥我能不学了吗?”
“不行,浣儿长大以后如何保护自己?学武强身健体有益健康。”
“这不是有哥哥在吗?”
“那哥哥哪天不在呢?”
萧玦摸摸她的头,递给她一颗蜜饯,叶浣笑着放进嘴里。
“哥哥想去哪?是不是想抛下浣儿和父亲?”
“怎么会?”
“父亲为哥哥置办了一处房产、铺子,以后跟着父亲学经商可好?哥哥和我们一家人一起生活怎样?”叶浣拉着萧玦的手撒娇,刚才锻炼的木剑搁置在一边。
萧玦无法回答,他是一个有家的人吗?那座冰冷的皇宫是帝王的家。他又有家人吗?
容不得萧玦多想,叶方岩回来,口中呼唤着“浣儿。”他捏捏她的小脸蛋“浣儿今日都做了什么?”
“哥哥教我习武,强身健体,将来保护父亲。”
“呦,我们浣儿长大了。”
萧玦跟在他们身边,他们回看着萧玦“哥哥今天吃盐酥鸡,好不好?”
“好,我现在就去给你买哈!”
三人哈哈大笑,叶父再次捏捏她的小脸,小吃货!
大殿之上,萧帝得知慎王妃死了,震惊不已,以往没出现过和亲公主非自然死去的情形,嘴里念叨着“她怎么会死?”
“陨身于一场大火。”
“那火是谁放的?”皇帝直言,心中若有所思
“是意外…”
苏翀的声线很不稳定就像空气中刻画下踟躇的顿笔,咬紧的嘴唇正在极力压抑着,他的眼睛闪闪亮亮,握紧了拳头渗出鲜血。
“意外?”
皇帝着实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苏翀的神色空了一瞬,无言对视中仿佛有千斤石压在胸口,像被它征服,无法找到力量。
“启禀皇上,是意外。”
魏今安见左少卿有些犹豫,出来禀明,可见萧帝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商洲公主死在我虞国,叫朕如何有脸再向商洲索要彳绥?”
“皇上,老臣认为,商洲已变成我虞国的国土,他既然臣服于我虞国,想必彳绥必是囊中之物,他们进献也得进献不进献也得进献,商州别无选择!”
“商州的女儿死在我虞国,又作何解释?这“意外”可服不了众!”
“不如把绾绾公主嫁去商州,已了表我虞国的诚意,好让商州有源源不断的彳绥进贡。面子已给足,商州王侯不会不收这个面子,他们还想要生活安稳,给他便是,更何况有镇南候沈将军镇守。商洲不敢造次。”
“哈哈哈…”
皇帝突然笑起来“爱卿呀,真是好计谋,你可知那元夕是他们唯一的公主,元尊义与南荣皇后唯一的女儿,让我的绾绾嫁过去能平息元夕的死吗?”
“安抚被打败家国天下,足已!”
“好一个足已,苏相,绾绾的婚事就交由你去办。”
“老臣尊旨。”
一个公主的死便以另一个公主的出嫁而收尾。魏今安、苏翀大理寺调查的王妃之事以意外失火结束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