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晴的天光透过窗户照进了老房子,他睁开眼,感受着冬日的寂静。良久,他下了床,拉开窗帘的一角,雪花还在风中飘扬,他能听到北风回旋在天地间的凄厉的呼唤。
他穿好睡衣,下楼经过客厅。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的是开了瓶的酒,夏温柔开了两三瓶,他瞅了眼,她只喝了两瓶半。收拾好她所遗留的残局,他再往厨房走去。他来到厨房,打开冰箱,首当其冲的是一袋没开的吐司面包。可以放黄油煎一下,加点芝士碎和鸡蛋,再切几片火腿,抹上沙拉酱。他脑子里构思着今天的早餐,一个三明治应该足够了。
决定好早餐做什么之后他就先将火腿肠切片,锅先用中火烧热,加入15g一盒的黄油,待黄油化开后再将面包片放入其中,每一面煎至微焦,面包片有些硬即可,再取出面包片,给面包中心切一个正方形的小面包块,这缺口是为了放鸡蛋和芝士碎的,这样鸡蛋就会粘连在面包片上了。
他盯着锅中的面包片,耳畔却传来由远渐近的脚步声。
他转头望去,夏温柔披头散发地走来,她揉着眼睛,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一副没睡够的样子。
她走到椅子旁坐下,身子朝着安守墨,又打了个哈欠:“困死我了,早上吃什么?”
“三明治行吗?”
“嗯。”她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回道。
“吃了再睡一会儿?”
“嗯……”
他转头不再看她,心里倒是有些好笑。夏温柔此刻的样子就像是睡到一半被家长叫起来吃早餐的夜猫子,明明还没睡够,醒了闻到了食物的香味,被勾起了馋虫。
鸡蛋和芝士都煎熟了,他抹上沙拉酱,放好火腿,盖上另一片煎好的面包片,装盘,放在了夏温柔的身前。
她睁开眯着的眼睛,瞥了一眼,又闭上了,身边传来安守墨的脚步声,她闻了闻,再度睁开了眼睛。
“快点吃,凉了不好吃了。”安守墨在她身边催促道。
夏温柔没有说话,拿起三明治没精打采地吃了起来。
他看着她一副精气神都被吸走了的样子,打开手机,对着她拍了一张。
意外的快门声响起,安守墨心生懊恼。夏温柔咀嚼的动作一顿,她神色如常,又继续吃起了三明治。她并不在乎这家伙干了什么,她醒了听到楼下传来的声响便下来找他了。
等安守墨煎好自己的那份,夏温柔已经吃完了,不过她还坐在餐桌前,头低着不知道在干嘛。
“回房间里睡。”安守墨叮嘱她。
她闭着眼,没有吭声。
他只好一把将她抱起,抱回了自己床上,再替她盖好被子。
门“嘎吱”一声被人带起,夏温柔看着他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
另一边,安守墨开始认真思考如何给夏温柔一个告白。
他明白这些年自己都做了什么,一边逃避着一边看着两个人痛苦,如今是给她一个答案的时候了,这是对过去的自己的审判,也是他必须承担起的责任。
他洗好碗筷,去了书房。
开始写他想对她说的话。
他想了一个开头,未动笔,视线却落在了手机当中的两人的聊天记录。
因为异地,两人见面很少,有时候夏温柔忙起来,可能两三天才会联系一次。当然,也有长久的一段时间彼此都没联系,最长大概有半个月没联系吧。
彼此都在生活着,忙碌着,空闲的时间也都拿来在生活的间隙中透气了。
“夏温柔,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在想要是我早一点像现在一样就好了,你就不会每次向我投来那么明亮的目光了,那种心喜的,期待的,又让我不敢直视的。我怕你每一次向我投来那样的目光,收获的却是一次又比一次的寒心与失落。在我的设想里,喜欢是一件让人意外而又担忧的事,喜欢一个人不是像喜欢事物一样简单的事。喜欢一个人,是真诚与勇敢,是责任与承担。可我每次想要回应你的时候,心里总是泛起恐惧和担忧,我们真的能有未来吗?是不是不去回应这段感情,我所担忧的一切就不会发生呢?
幸福的未来在哪呢?爱又是什么呢?
我并未好好感受过爱,也从未爱过一个人,更不明白爱这一个字。我想起来以前你对我说你爱我,那是你喝了酒之后跟我说的。你的脸比天边的晚霞还红,我的心没有兵荒马乱,我只是震惊和诧异,你是怎么在一个如此青涩的年纪,在这样一个浮华的时代,大胆地对我说爱我?
爱是多么空洞而又空白的一个字啊!
我不明白,也不理解。
电视剧里的情爱演绎了无数遍,我陪你上演了不知多少矫情。即使此刻,我也无法肯定地对你说我们有未来,我如今只是想光明正大地牵起你的手走一段路……”
他的信写了很长很长,写完后,他将信纸都装入信封里,再将信封压在了书底下。
他凝望着压着信的书,仿佛目光能透过厚厚的书页看到信封一样,他的心忐忑不安地跳动着。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让自己不去想未来会如何,只是想了想中午要吃什么,晚上要吃什么这些问题。
夏温柔睡到了下午两点,她醒来的时候还是睡眼朦胧的。她下楼,正好看见安守墨站在门口穿鞋:“你要去哪?”
“去菜场买菜。”安守墨回头,“你醒了?”
“嗯。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半会儿才说:“也好,去街上买点吃的给你。”
夏温柔走到安守墨身旁。
他瞧了眼她的衣服:“上楼换衣服了,哪有穿睡衣出门的?都睡糊涂了。”
两人步行出的门。他显然对去菜场的路很熟悉,一路上拐了好几个弯,夏温柔都不知道回去的路该怎么走了。
“以前在你家,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你买菜。”夏温柔看着街上的人群,忍不住出声说道。
“临远就我一个人,不学做饭会饿死人的。”
“几个月没见,你变了好多。”她忽然说道。
他转头看向她:“没有什么变化啦,我还是我,只是想通了而已。说这些,还不如想想等会你想吃什么,晚上又想吃什么菜。”
“除了鱼,我不喜欢吃鱼,那些生的、腥的我一律不吃。”
“那等会看着买吧。”
安守墨的话音刚落下,周围的空气变得浑浊了不少,闻起来满是腥味,两人已然来到菜市场入口
他看见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出声道:“一看你就很少买菜,习惯就好了。”
他买了鸡翅中一斤半,白灼虾一斤,再去常买的一个摊子买了一个冬瓜。
她看着他熟练地挑着菜,在此其间她一言不发。他以为她是忍受不了菜市场的腥气,故而再和卖菜的老人讨完价后对她说:“很快就可以回去了,等会儿我们再去街上逛逛。”
夏温柔摇了摇头,只是看着他的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两人走出菜场,安守墨的手上提了一袋子的菜,他还打算带夏温柔去附近的水果店买点水果,他记得她是喜欢吃水果的。
徒步到了水果店,水果店里除了员工,没什么客人,约莫是冬季的原因吧,除了来往的车辆,人也不算多。
她看了半天,最后只选了一样甘蔗。他想着她可能有什么烦心事吧,因此没有问她。
回家的路上,安守墨又随意买了些小吃给夏温柔垫垫肚。两人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提回家,时间来到了三点二十三分。
安守墨把一些菜装进冰箱,需要用到的材料则置于常温中。
坐在沙发上的夏温柔看着忙活了一会儿的安守墨,出声问道:“这几个月你都是这么过来的?”
“嗯。变化很大?”
“嗯……”她不可否认地应了声,她印象里的安守墨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能点外卖的事他是懒得动手的,更别说买菜和烧菜这两件事了。
能上他们那个高中的,大部分都是家境不错的人家。
他笑了笑:“习惯就好了。”
她不悦地用拳头捶了他一下:“死男人,真敷衍,埋汰!”
本着说多错多的原则,他只是听着她的奚落,什么都没说。
“你现在饿不饿,要不我等会早点烧菜?”
“不饿,不过还挺期待你的手艺的,第一次见你烧菜。”
“你以后会见怪不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