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有相思诉明月 第18章 望君安（二）

汴京城内，处处都透露出春节来临的喜悦，处处彩灯高挂，又不时传来鞭炮炸响的声音。

新年至，即使是大雪飘，寒风起，浓烈的节日气氛依旧会驱走外界的寒冷，带给人温暖。

陆瑾这个小人儿一早便起来了，现在正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手里拿着陆恒刚给他做好的灯笼。陆瑃很喜欢和小孩子待在一起，他们天真，很容易被满足，一颗糖就可以让他们把含在眼中的泪收回去。

陆瑃靠在门边，笑看着蹦蹦跳跳的陆瑾，向他招手：“陆瑾，你快过来。”

听姐姐唤她，陆瑾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扑在陆瑃的怀里：“姐姐你今天真美。”

今日特殊，陆瑃一早起来梳妆打扮，比往日精致了些，陆瑃缓缓蹲下，捏了捏陆瑾的脸：“小嘴可真甜，快去正厅找爹爹，等会要去祭拜祖宗。”

“好。”陆瑾将手中的灯笼给了陆瑃，想让她暂且保管。

灯笼的做工虽算不上太好，但也是费了陆恒一些心思。前些日子，陆瑾便缠着陆恒给他做一个，陆恒本打算上街买一个给他，可陆瑾不要，非得要陆恒亲手做一个给他，陆瑃打听才知道，陆瑾很是羡慕别的小孩有哥哥亲手做的灯笼，陆瑃也不能理解，这或许就是小孩子奇奇怪怪的攀比心吧？

陆瑃靠在门框上，察觉不出她现在的情绪，虽是春节，可她并未展现出如陆瑾一般喜悦的脸色。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她想，这么快就春节了。

刘若兰似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同，缓缓走上前去，她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在她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陆瑃才察觉到她的到来。

“嫂嫂？你什么时候来的？”陆瑃刚回过神来，刘若兰就站在她的身边。

刘若兰并没有回答陆瑃的问题，只是问她：“在想什么？”

论年纪，刘若兰比陆瑃大不了多少，只是刘若兰展现的气质与陆瑃完全不同，更加沉稳、柔和，让人想与她相处。

在嫁与陆恒之前，刘若兰是个官家小姐，和陆瑃一样，受父母兄长庇护，如今的她早已脱离了往日的那份稚气，越发成熟了。

“我……”陆瑃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摇了摇头。

对时间的感慨、对局势的疑惑、对亲朋的思念，以及她对他的……所有的一切夹杂在一起，陆瑃现在的思绪就像是一团杂乱的毛线，越挣扎，越混乱。

“走，散散心，一切就都会好了。”没等陆瑃回答，刘若兰就拉着她往外走，虽然不知陆瑃因何而忧郁，但她还是愿意陪着她，想让她开心一点。

春节时街道比往日更热闹，一出门，陆瑃就被其他东西吸引了注意，将坏情绪抛到脑后，不再去想。

两人走在街道上，像是亲密无间的友人。

走了没一会儿，两人就不约而同地在一间首饰铺旁停了下来，相视一笑，就了然于心，接着走进了铺子。无论什么时候，精美的首饰总是能让女人为其驻足。

没多久，陆瑃就被一个簪子吸引住了，与店内其他饰品不同的是，这支簪子并没有太多的装饰，它是木质的，顶端好似一朵芙蓉，与挂在腰间的芙蓉玉坠一样精巧。

陆瑃将其拿起，插在发髻上。一旁的刘若兰注意到，帮她调整好簪子的位置，道：“这只簪子很适合你。”

“老板，这簪子我要了。”她指着头上的簪子，朝前面的掌柜说。

俩人在街上走走停停，买了不少东西，这一趟下来，心情大好，购物果然是治愈心灵的良药。

正准备回去，陆瑃突然想起还得去给小柳和秦玉姐姐拜个年：“嫂嫂，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做。”

“好，你先去吧，不要回来得太晚。”

“好。”

因为是过节，来往的行人很多，此时茶馆内有不少客人，大多是在此停脚休息的。

“这些送哪桌？我来吧。”小柳和秦玉在茶馆内忙前忙后，见她们忙得不可开交，陆瑃便接过小柳手上的茶，想要给她们帮忙。

“陆瑃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小柳见到陆瑃，疲劳的脸色瞬间烟消云散，顿时喜笑颜开。

“我来给你们拜年，顺便给你们搭把手。”

陆瑃看了眼茶杯，示意小柳把茶给她，小柳瞬间明白，回过神来，手指了指：“这是门旁那桌。”

三人搭配，干活不累，她们很快就忙完了，店里也暂时没有客人进来。

陆瑃将顺道买的糕点送给了她们，这糕点加了茶叶，她们应该会喜欢。

“今日茶馆生意真好。”

“是啊，最近过得怎么样？”秦玉将茶杯倒满，递给她，茶散着热气，伴有清香。

“我……还是和往常一样吧。”这些天，她还是过着和以前一样的生活，没有大事发生，只是……有一事却一直困扰她。

陆瑃端起茶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柳拿起糕点，塞在陆瑃手上，“好吃，陆瑃姐姐也吃。”

有的人像是有魔力一般，一个普通的举动就能扫净黑暗。

简单喝杯茶，叙叙旧，陆瑃就离开了。

时间还早，陆瑃便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怎得，竟走到了越北街。

距两人上次见，已半月有余，不知是何缘故，陆瑃竟有点不敢去找他。

思索片刻，陆瑃还是决定去。

行至半途，碰见了王叔。

“陆姑娘。”王叔走上前去。

陆瑃回过头，见他手上提着东西，道：“王叔，刚回来啊？”

“是啊，这不是过年嘛，总得置办点东西，陆姑娘，你是来找我家大人的吗？”

“是。”陆瑃点了点头。

王叔将手上的东西提了提，看这架势，像是下一秒就要往何府冲，“陆姑娘你能来真是太好了，那咱们走吧。”

陆瑃很明显地感受到王叔的步伐快了很多，虽然年纪挺大，但腿脚还是很灵活，陆瑃便在后面赶，不知为何，此时她竟有点想笑。

虽是一条不长的路，可还是费了不少气力。

“陆姑娘到了，我先去忙，大人应该在书房。”

“好。”

没等王叔走开，陆瑃又把他叫住：“有茶吗？”

和秦玉和小柳认识这么久，她也学了一些泡茶的手法，只是还有点娴熟，但也算是不错的了。

陆瑃推开门，何绍正坐在桌前，提笔写字，只是他太投入，没有察觉到陆瑃的到来，她也没有叫住他，端着茶缓缓走到他旁边，又将茶放在桌上。

“你……你来了啊？”他连忙站起，似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看你太投入，就没叫你，你快把这茶喝了，冷了就不好喝了。”陆瑃将茶杯端起，递送到他身边。

他也很听话地接过，将其一饮而尽。

陆瑃见他这个样子，没忍住笑。

“你总是这样开心。”

“我其他时候没有像现在这般开心。”

“今天除夕，是个好日子。”他以为是今天这个日子特殊。

“不是的，我是说不是因为除夕才开心。”陆瑃连忙否认。

“那是为何？”何绍不懂。

“因为……”因为见到了想见的人，这句话是陆瑃下意识想到的，只是她没说出口。

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所以她没说出口。

他一直在等她回答，见他在一旁呆呆地等着，陆瑃终于鼓足勇气将其说出口：“因为……既见君子，我心则喜。日子都是一样的，只是因为见到了特别的人，才会有特别的感受。”

何绍听到她的话，先是怔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旁人看了，以为他是无动于衷，只是他耳畔的红晕出卖了他，这一切尽收陆瑃眼底。

“我……”何绍微微抬起手，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见到陆瑃的那一刹那，何绍竟莫名有点欢喜，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或许和陆瑃一样吧，见到了特别的人。

窗外正下着雪，两人什么话也没说，彼此心照不宣。

刚在外面，陆瑃还觉得有些冷，可现在只感受到了温暖。

“你刚刚是在写字吗？你的字真好看。”陆瑃见他不说话，主动打破宁静。

何绍偏过身去，将纸旁的书收起，不想挡住她的视线，“是，今日无公务在身。”

陆瑃将何绍刚写的字拿了过来：“既然你今日无事，那就教我写写字吧。”

“好。”何绍将纸铺平，又用纸镇将其压住，待一切都准备好又让陆瑃坐下。

她还是头一次这么正式地去写毛笔字，突然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那个……我可能写得不太好。”

“无妨，我会教你。”

陆瑃提起笔，不知道该写什么，转念一想，就把他刚写的拿了出来，照着他的来写。

不知是因为很久没有写，还是因为他在身旁，陆瑃写出来的字有些歪斜。

“我再练练。”陆瑃只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和何绍的字比起来，她写得确实不太好。

“你可曾练过。”字虽然歪斜，但也看得出还是有基本功在身的。

“练过的，但是是很小的时候了，那时候我母亲非要我去，可我不想，她就连拖带拽地让我去。”说起这个，陆瑃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她并不是一个乖巧的孩子，有时也会耍耍性子，爱吃爱玩，也不是一个爱学习的人，小时候总想着等长大了，就再也不踏足与学习相关的领域，可长大后才发现，就算不做个学生，要学的东西还是很多。

她曾学过很多东西，只是大多都没有坚持下来，或是半途而废，或是无疾而终，唯有历史，与她共度了无数个漫漫长夜，她也愿意与历史相伴，只此一生。

“既见君子，我心则喜。”出自《诗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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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望君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