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郢雁来 第15章 十五

“闻……闻上仙，接下来，你待要去往何处？”榕梧讷讷问道。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叫我雁来或者青郢都好。”闻青郢一笑，“我感应到流霞仙门有一块神识碎片，酒楼那位朋友也去仙门大会，正好灵辇捎我一程。再者，她是厉家唯一一个后人，我会尽量保护好她。”

“雁，雁来，”榕梧吞了下口水，艰难地开口，内心有些诚惶诚恐，“一路小心。”

“一定。多谢榕梧帮我打理酒楼，等尘埃落定，我便回来，留在这里，再也不走了。”

“怎能如此，你是顶顶上神，恢复神力之后，定是回到神界，逍遥自在……”

闻青郢笑叹一声，“你太高看神界了，回到神界，未必逍遥自在。好了，这些日后再说，路途遥远，我即刻启程，不然怕是赶不上仙门大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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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后，闻青郢和厉彩凤抵达流霞仙门。

流霞仙门坐落于白虹山巅，二人到时正值傍晚，只见落日熔金，霞光万丈，一派恢宏。明日便是仙门大会，众多仙修挤满了客栈，路上也扎了许多临时的帐篷。

厉彩凤将灵辇托付于迎客的仆从，刚想进入流霞仙门，却被看门的仙修拦住了，“二位留步，明日巳时，仙门大会开始，方可入内。”

“我有要事要见林盟主！”厉彩凤急道。

“天色已晚，恕不待客，明日仙门大会再见不迟。”那仙修丝毫不为所动。

厉彩凤急了，却也无法发作，忍了又忍，转头就走。闻青郢跟在后面，安抚道，“厉寨主，不急于今日，舟车劳顿，休息一晚又有何妨？”

厉彩凤点头，忍住心中急迫，两人走进客栈，却被告知无房可住。

“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又要在灵辇上将就？”闻青郢面色发苦，这七日虽不是他驾驭灵辇，但他没有神识，体力不支，日夜兼程，早已吃不消了。

“你既如此虚弱，又为何来这仙门大会？”厉彩凤皱眉道，“莫不是来看我热闹的？”

“我自有事情要办，不过你性情冲动，关键时刻，还是拦你一二为好。”闻青郢说道。

“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话不必再讲！”厉彩凤微怒。

“以仙门盟主的能力，若他不让你讲，你能讲出半句？”

“那要如何？”厉彩凤恨道。

“先见林悠远。”闻青郢说道，“他是出事之后，第一个进入厉家的人，就算说服不了，也跟他打听一下当时情状。”

“闻先生，你聪明灵活，到时还要你多多帮助。”厉彩凤说道。

“那是自然。”闻青郢颔首。

两人边说边走出客栈，忽然小凤从闻青郢肩头飞起，转头飞了回去。

“小凤！你去何处？”闻青郢急忙去追，只见小凤径直飞向二楼，落到一张有人的桌子，停在那人酒碗的边沿上，熟练地低头饮酒。

“哟！你这麻雀……”那人又惊又喜，急忙回头，果见闻青郢气喘吁吁地从楼梯奔来，后面跟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姑娘。

闻青郢一眼看到了熟悉的黑色劲装的身影，那人笑眼弯弯，站起身来，冲他颔首，小凤却头也不抬，继续饮酒。

“哎！小凤，不许饮酒……”闻青郢奔跑过去，抢过小凤的酒，才抬头看着黑衣青年，笑着伸手，“苍颜兄，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华苍颜也笑，握了一下闻青郢的手掌，“这位姑娘是？”

“厉彩凤。”不等闻青郢开口，厉彩凤自报姓名。

华苍颜脸色一变，看向闻青郢，闻青郢面色尴尬，咳了一声，“苍颜兄，我已向厉寨主说明，再不提嫁娶之事。路途遥远，多亏厉寨主的灵辇，我才能按时赶到此处。”

华苍颜仍旧面色犹疑，端详片刻，只见闻青郢与厉彩凤相距甚远，完全称不上亲密，才松了一口气。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灵力低微，又被……”华苍颜笑道，见闻青郢面色不虞，立刻转移话题，“闻老板，上次分别，你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今日一见，怎么没看出区别？”

闻青郢扶额，“闻某说了大话，贻笑大方。话说苍颜兄，你是否已经见到林盟主？”

“尚未。”华苍颜摇头，“看门的仙修不让我进去，只能明日见机行事了。”

“那你可要竞选仙门盟主？”闻青郢玩笑道。

“来都来了，一试便罢！”华苍颜笑道，“正好瞧瞧各仙门的实力。”

“苍颜兄，我倒有一个提议。”闻青郢说道，“你看这仙门大会，世人瞩目，岂不是为你正名的大好机会？”

华苍颜一拍大腿，喜形于色，“闻老板，你这一招，实在妙哉！华某数载骂名，明日就全部洗清！”

闻青郢笑着颔首，趁机说道，“苍颜兄，闻老板舟车劳顿，实在支撑不住。你的客房，可否借我一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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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闻青郢满身冷汗地从榻上坐起，太阳穴一阵阵刺痛。他好像做了个噩梦，但梦中情形，却是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了。自从获得那一丝神识，他便经常梦到过去之事，闻青郢有种感觉，刚刚的梦，是他死前的场景。

闻青郢坐在榻上，绞尽脑汁，却还是回忆不起。想得多了，只觉得头痛欲裂，口干舌燥，于是闻青郢站起身来，决定去喝一点水，润润喉咙。

但却忘了，昨日借住华苍颜的客房，华苍颜和厉彩凤都打了地铺。

由于太过疲惫，闻青郢半合着眼睛，摸索着往桌边走。不料刚走两步，脚尖踢到个人形，闻青郢本就头昏脑涨，猝不及防，身体失衡，向前跌去。如此一来，闻青郢立刻清醒，睁开神目，夜视一览无余，正欲扶住旁边的桌子，谁知地上那人以为突袭，腕间蛟龙玄带纷纷飞出，唰唰缠住闻青郢的双腿，猛地一甩，闻青郢欲哭无泪，大呼一声“苍颜兄”，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桌子被闻青郢拽倒，上面的茶壶茶杯全部滚落，摔碎在地上。华苍颜本在酣睡，以为敌袭，捆住闻青郢的蛟龙玄带用了十成的灵力，闻青郢挣脱不开，眼看自己就要摔进一堆茶具碎片里，急忙使出神力，袖子一扫，平地刮起一阵劲风，把碎片平移数尺，然后结结实实趴在了地上。

火光一闪，厉彩凤点了灯。

“闻老板！”华苍颜一看捆住的是闻青郢，急忙道歉，扶起闻青郢，“抱歉抱歉，可有伤到？”

“无事。”闻青郢觉得甚是丢脸，面色微红，“我本想起身喝水，却忘了你在此处，扰你清梦，甚是抱歉。”

“闻先生，你真的……”厉彩凤摇摇头，满脸无语。

“我收拾一下碎片，你们继续睡吧，实在不好意思。”闻青郢起身，正欲收拾碎片，忽然觉得左手掌心火辣辣疼痛，伸掌一看，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伤到了？我有金疮药！”华苍颜从怀里掏出药粉，正欲抓过闻青郢的手掌上药，闻青郢忽然把手藏到了身后。

“哎！闻老板，你躲什么？”华苍颜一愣。

“小伤，不必浪费伤药。”闻青郢迅速扯一块布条，缠住掌心，挡住了已经浮现的生死契纹，那契纹发热发烫，只怕连无渡已有感应，正在赶来的路上。

闻青郢欲哭无泪，暗暗唾弃自己，蹲下身子捡拾碎片，华苍颜和厉彩凤帮忙，刚刚收拾完毕，只听得喀嚓一声巨响，窗户被人打破，一道身影跃了进来。

“闻雁——”

“老连！无事发生！”闻青郢急忙起身，打断连无渡，深深一揖，“我刚刚打碎了茶壶，非常抱歉！”

连无渡脸色精彩纷呈，看着满脸通红的闻青郢和不明所以的华苍颜厉彩凤，怒上心头，“你知道我从何赶来？千里之遥，半夜三更，却是你打碎茶壶割伤了手？！”

“闻某惭愧，自领责罚，要打要骂，绝不还手。”闻青郢举手保证。

“你，你！”连无渡气极，一把拉住闻青郢的胳膊，“既然如此，我饿了，跟我走！”

“好好，我披件衣裳。”闻青郢穿上外衣，系了腰带，对满脸迷茫的华厉二人说道，“老友来访，我出去一趟，你二人休息便是。”

“闻老板，你，他，这……”华苍颜觉得自己尚在梦中。

“废话少说，快走。”连无渡不耐道。

眼见闻青郢被连无渡拎走，华苍颜和厉彩凤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脸上的迷茫。半晌，华苍颜才开口，“厉寨主，你可听到他二人对话？”

“他们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厉彩凤对打伤她的连无渡全无好感，说道，“千里之遥，就算驾驭灵辇，也要数日，那人好大口气，说得像临时赶来一样。”

“而且闻老板上来就说打碎茶壶，打碎茶壶与那人有何干系？”华苍颜满脸困惑。

“他还喊饿，半夜跳窗找人吃饭，怎么想都是他脑子有病，闻先生倒还一副抱歉的模样。” 厉彩凤嗤笑一声，说道。

“闻老板说此人是他老友。”华苍颜挠头，“看他二人，确实熟悉，但是相处方式，外人真的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