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衣镇的人和事 第15章 青疏

15，青疏

安卉开始了青疏的制作。

一进入工作状态，安卉就开始了紧张的布置，整个人完全就是忙碌起来。

列了一堆的计划及任务分发下去，检查火灶，清点食物品类，嗅闻新鲜程度，一切都从头到尾盯着。

刚开始虽然有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懒散出工慢，说着风言风语，说一个女子怎么能指挥得动这么多人，还都是男子。

但很快他们就再不说此话了，安卉的计划列得很详细，让每一人，每一处的步骤都安排妥当。发现问题总能及时找到应对方法，每个人都能分工到位，不会出现错乱找不到责任人背黑锅的事情出现，所有货品也能按时按量出货。

众人觉得她不像是一个女子，指挥这些果蔬，人员，倒像战场上的将军。

安卉脑海里不想别的琐事，只是拼力把这些年所识所长都使出来，她要快点攒够银钱，离开轻衣镇，给逝去的父母陆师兄们报仇，还有查找神灵的下落。

每当货品出货时，安卉站在路旁，看着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他们的身形，还是会自己想起以前，想起邱午，想起护佑自己的神灵。

快七年了，有他在的日子也快五年了。

邱午从军是为了快速挣军功。

他曾说过，自己无权无势无名考中功名也只是受制于人，当今天下，唯有军功可快速晋升，让母亲和安家不用过得艰难。

安卉当时听到他要去参军，只是担忧他的安全。

邱午则看着安卉，相信我，我肯定要让你做这原定最幸福的新娘。

少年总是豪放恣肆狂妄，可安卉也是希望他能施展抱负的吧。

安卉看着眼前训练有素，心无旁骛的士兵，透过他们想起着往事。

不知道他们心中是否也有远方的人在牵挂？他们是否也是远方人心中的神灵？

张诡时而会以大老板的态度，来查看下进度，并且给安卉讲解许多京城的吃食做法，让安卉可以尝试混合搭，说不定有奇效。安卉自然应下，但都一概不应，目前的规模和银两还不足以标新立异。

安卉以为张诡会是个很挑剔的主，但没想到，他很尊重自己的手艺，虽然嘴上喜欢说，但不会强制干涉，安卉也从张诡的聊天中，得到了京师更多的消息，还真是繁荣得很呐，和这北地的朴素倒是天差地别。

张瑾很放心安卉，只有来军中查看军备时，才会顺便来这里看看，夸赞安卉的能力。安卉自然要好好为张瑾办事，他这般守在苦地，必是心有热血，之前截信之事，也让安卉意识到他可助自己。

张瑾听着身边人夸赞安卉，说跟着她做事，很安心，事事有回应，做起事来得心应手。

看着穿着朴素，忙碌不停地安卉，她若是当个指挥使，想必也干得来。

不知不觉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她就像一盏油灯，靠近她便是光亮。

安叶因为眼力和业务能力，近日也会跟着主事去案发现场或者牢房记录事情。所以安叶的律法知识，对轻衣镇对京师等流程也渐渐熟悉起来。

两姐妹都很忙，安卉不常能见到叶子，给她的东西也只能托张瑾转交，后来不知怎么就由张诡代劳了。

安卉看着张诡，他的心思太明显了，心里有些不想让叶子和他走得太近，除了年龄还有行事风格。

倒是王簌，总是会在安卉桌旁，备一些安神的礼物。安卉拿着礼物，有些沉思，不知王簌为何对自己上心，想不明白，最后只当是张诡大老板的意思。

王簌也借着张诡的关系，去军中做了一个教头。张瑾看着他的武打套路，之前也是在战场打拼过吧。张瑾知道王簌家风，听闻王家忠义，他确实也担得起。

王簌尽心尽力教导士兵，等到休息时间会过来帮安卉晾晒作物，碾压谷物。

安卉每次都会不好意思，也因为不好意思不再开口询问。

“辛苦你了。”

“都为军士做事，应该的。”王簌笑着应答。

安卉感慨道，王簌真是乐于助人。

安卉和王簌待在一起时，会自然地把他遗忘，好像他本就应该在自己身边。安卉多次想要开口问，二人是否认识？还是自己身上有什么利处可讨？但安卉都隐下了，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吧。

王簌眼看着张瑾和安卉的距离越来越近，可自己还没有告诉安卉自己是谁，虽然他相信安卉心里有他，但他还是想早些告诉安卉，他喜欢她，从第一眼，从第一次相遇。

所以王簌先找借口引出了七年前的事情。

“其实我是因一个姑娘的缘故。记得当时在远定，我奄奄一息，一位姑娘给了我吃食，她那时候满心痛苦，难过至极，可还是愿意随手帮我。我就是那时候，下决心，一定要报答她，也要尽自己的力量帮助其他人。”

安卉听完，“她肯定是个很好的姑娘，你也是很好的人。”

王簌点了点头。“七月二十一。那个日子我记得很清楚，若有机会，我一定要告诉她，一切都会过去的，会有人默默地跟随保护你。不要害怕。”

安卉听到那个日子愣了一下，那是邱午的生辰日。自己已经不记得是否布施其他人了，所以前面描述只是觉得熟悉，可日期一出来，安卉就想起了以前。

“所以你认识我？”安卉不是询问，是肯定地说。

安卉盯着王簌的眼睛，他不只是单独说此事的，包括那目光，自己是认识和熟悉的，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他，他是谁？

王簌看着安卉，“我以为她不会记得了，我以为自己会忍住不说的，可我还是忍不住，我想告诉她，她不必为往事伤心，因为有人因她得到过拯救，她要记住美好的，忘记伤心的，往前看。”

安卉之前只觉得王簌的目光太过柔情聚集，现在才知道，他早就认出自己，才帮助自己吧。七月二十一，他的那番话好像让自己透过他的躯体看到了另一个人，邱午也曾经开玩笑说，若是自己有意外，不许喜欢上他人。可是在他保护安卉受伤被打的时候，却告诉自己，若是自己有了意外，要好好活着，朝前看，不要为自己悲伤，不然自己会因为她的思念不舍得转世的。

他占据了自己的生活，他和自己一起度过了那么多的美好时光，怎么会说忘就忘呢，自己要永远记得他，印下他的样子。

安卉当时是这样告诉邱午的。两个青梅竹马，总是纯粹，相信一切都不会变。

可是自己却在他离开后，眼盲症渐渐加重，她也不再记得微小的细节，就好像一切开始随风飘散。

安卉又陷进了情绪里，泪水不自主地流了出来。

王簌赶快拿起一旁的衣服给她擦泪。

安卉转过身背向王簌，心里在宣泄着：他若是想走，就走得利索，不必时刻提醒自己，忘记他。就和那个神灵一般，不要记得他的名字，不要记得他的样子，不要记得他的声音，这样才能忘得一干二净！

王簌看着安卉的后背，轻声说着，“你心里念的那个人，若是让你难过，那我就陪着你一起难过。你不用一个人面对失落，我不想让你陷在里面。”

“你不用这么做，你不欠别人，我也不欠他的，只是，感情这事，抵抗不了。”安卉说的感情指的是谁呢？是自己吧，自己爱的每一个人都要离自己远去吗？

王簌应声，“感情这事抵抗不了，但有人陪着，会容易过去的。”

王簌也想起了梅树下红绳飘飞，路途中她的关心陪伴。

远处秋风猎猎，天空阴雨，不知道是否是神灵在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