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绵绵刀 第5章 五岁

裴知意被送回来时还在往外咳水，身躯不断抽动着往外呕吐，双眼紧闭，太医院的祁院判等到他排干净水后紧急塞入两口山参含着，又抽针入体，这才堪堪稳住呼吸。

赵恩泽勃然大怒，他还没懂得如何把情绪掩盖在最深处，即便如此也未大呼小叫，直叫人把所有当时看在旁边的奴才通通传了上来。

皇帝拨过来的的胡久才这时发挥了作用，通通都审了过去，今日裴知意为何去了湖边？怎么会失足落水？为何掉了进去没人去救？好生讯问了一通，所有奴才胆战心惊，宫里上下都知道赵恩泽最疼爱这个伴读，平日里吃穿用度无一不是对着赵恩泽一起用的，此时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只怕这个年仅九岁的三皇子发起怒来，也是不会太好惹的。再加之裴知意在这个年纪被送进宫来，本身就是裴家示弱的一种象征，这时受了伤，可别到时裴大将军入了宫，跟皇上对峙呢。想到此处，最胆小的那个，已经晕死过去了。

胡久才跪在地上回报，原来是盛贵妃带着五皇子在湖边放风筝，见了裴知意五皇子吵着要他陪玩，裴知意才几岁，见了大风筝哪有不喜欢的，直直就过去了。不出半个时辰再出来，只有盛贵妃说裴知意落水了，正是着急的样子，身边的侍从奴才全都跳下去要救人，春分跳下去时却看见裴知意已沉底下去了，盛贵妃身边的奴才也没见有人下去，可见其心。

赵恩泽折断了手中的羊毫笔，他想不明白为何盛妃如何要针对于裴知意，宫里其它女人还不够她斗的么？还是自己威胁到了五皇子的地位…但盛贵妃现在宠爱正盛，连带母家都有荣与焉，何必针对他一个宠爱平平的皇子？

胡久才见他不语，在旁轻声提醒道：“听说原来裴家小少爷是被他们择了去的。”

赵恩泽思绪被扰乱，但眼前恍然开阔起来。

原来是这样，这只喜鹊不自愿走上盛贵妃规划的棋路，成为了棋盘上翘着华丽尾羽的变数，不知会推动哪颗棋子走向离王座更近的位置。无忧无虑的小喜鹊身后是浓重的阴影，裴家是上了黄金台的，封侯榜的第一位，无尽的荣华，烈火烹油锦簇富贵，但他们家的这只喜鹊，是一枚质子。

思考间裴知意已经睁眼，谁也不肯让碰，又惊厥发作，抽动不得了。赵恩泽匆匆赶进内殿，裴知意话都说不清楚，只是一昧地喊阿兄。赵恩泽心疼地血都要吐出来，本就不宽的背脊颤抖着抱住他，两个人加起来都未到及冠之年，却在此时有了最坚定的信念。

他不能让自己亲手养大的弟弟再次陷入这种危险中，哪怕一次也不能。纵使往后的路如血海般难行，也再没有回头路。

只是这件事皇上未必不知，但知道了又如何？盛家正是他扶起来与裴家抗衡的新势力，盛妃愈发春风得意，母家加官进爵，她则更上一层楼，直奔贵妃而去了。

天家残酷此时尽然显现，你为我打江山又如何？你儿子捏在我手里，就是再怎么不满，也只能忍着，最后给裴大将军的交代不过是罚了所谓贪玩的五皇子禁足一个月，为裴小少爷抄了几卷经书便也罢了。

听说裴大将军在殿内冷笑：“是皇上那六岁的儿子抄，还是随便打发个人应付我，抄了便罢了啊？”

又是一番好斗，这话实在是大不敬了，再怎么着也是皇子，怎么叫那个儿子？可见包藏祸心，看不起皇子呢。

听说这件事的赵恩泽只得深深叹息，用指节磨蹭着睡梦中裴知意被泪水打湿的脸颊。

“若是小鸮与我都姓裴，何必受这气。”

这话听的胡久才冷汗涔涔，传了出去简直是可以判个忤逆！又是看不上皇上，想要裴将军当爹，又是觉得皇上这判官不公，要不是有身份妨碍在，三皇子也许要打到金銮殿去。

但三皇子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把罩在外的大袍脱了，将被窝中的裴知意抱进了怀里，两个人一起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