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绵绵刀 第10章 五岁

好在赵恩泽早有准备，就如他所说的，这场仗总是先行者赢。

只要人做过的事总会不可避免地留下痕迹，无论是被踩实了的新土，还是副将们用树枝削出的木箭，追根朔源都会有打过仗的熟练。

柳栖刀倒也不担心事发，用他的话说就是人才活一回，畏首畏尾的作甚？要是这样，还不如早回家喝奶得了，省得浪费军饷。

陈识跟他总是持相反意见的，柳栖刀痛批他又不是皇帝，整天一副把多疑写在十二指肠的比样给谁看？陈识的鹰比他还急，听人家说陈识不好就要一口叼上去，陈识也不管，只管看人鸟大战。

旁边的石戎谨慎地巡视此地，石戎虽是宰相之子，但正在捕雀处当值，每日都去点卯，手底下不知抄了多少家，最是心细如发。认真做起事来的样子正合了文臣武将私底下偷偷骂他的词：朝廷走狗。

石戎听了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我等所食之俸禄皆为君父所赐，安有不听之理？一句话说得龙心大悦，跟他作对的全下了大狱。此事之后大家私底下都说，石宰相这个嫡子，虽说长得白净，也只是玉面阎罗罢了。

赵恩泽更是觉得奇怪，这些人也太多，这样私密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为何裴将军好似完全不忌讳，还在跟裴知意用树枝下五子棋。而旁边在场的人都气势不凡，表面上毫无交集，私底下却凑在一团，正为裴知意报仇呢。

但他这个做兄长的自然也要出把力，众人正在原地打转，身处密林另外一端的御林军跟盛家却连打三响信号弹。柳栖刀领头，往那边赶去了。

原来是狩场来了一从学子，此次秋狩正在秋试之后，有不少被提了名的举人被皇帝划进名单里来见世面，也方便考察众学子的身体品行都如何。皇帝用人，用身家清白又被他一力提上来的更好，这样方能如臂指使，不怕背后有盘根交错的势力。

其实皇帝想错了，正道来说能被抬到京来的，光真有学问只是块敲门砖，真想封侯拜相大有所为，还得有老师。

于是这群学子的箭筒里都是跟那天一模一样的木箭，读书人又信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骑术箭术更是一窍不通，一通乱射，差点把盛家公子给射下马了。

这下五方会谈了，京城里的霸王齐聚一堂，审问起这些白面书生最起劲的还是盛家，他们急着把黑锅甩出去重得盛宠，自然得抓到这场意外是**而非天灾。

只是无论怎么问，这些书生都茫茫然，什么木箭？什么皇子？打了头那天这些箭都是发来的，具体谁发的，也忘了，总归是个男人，天下多少男人？至于皇子则更不知道了，他们来这吟诗还差不多，那天皇上又没给他们发任务，他们只是在狩场安全区玩玩罢了。

盛锦康被气了个半死，这让他怎么交差？他正在学子们面前大发雷霆，又是骂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又是要严刑逼供。学子们也不乐意了，好歹都是有气节在的，又有自己的骄矜，正指望在官场上大展拳脚，还未进官场就被这样刁难，可见盛家仗势欺人之态已久！

初生牛犊不怕虎，学子们纷纷跪了下来说不洗刷他们的冤屈今日就不起来了，盛锦康差点气得栽倒，嚷嚷着要皇上来主持公道。

柳栖刀则无声地笑了，难怪赵恩泽让他们用这个木箭，转着头对石戎比了个口型：“草包”

石戎也忍不住摇头，盛家看来是一时兴衰了，未来主家人成这样，能成什么好。先是把皇上想捂住的五皇子受伤之事抖了出来，再是怎么拿捏人心都才堪堪学了二分，官威就耍得十成十了，让人看了感觉他才是朝廷第一鹰犬呢。

圣驾驾临，学子们还是迟迟不肯起，皇上是学足了中庸之道的，先是痛批一顿盛锦康，抬举了一番学子的气节，又说学子们该起了，意思是已经给了面子，你们也不要不依不饶，皇上一走，大家也就散了。

于是五皇子受伤这事就不知不觉的过了，盛贵妃听闻此事差点要把盛锦康这个草包斩于马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哪怕她再怎么力争上游，都有她的哥哥全力拖着后腿。好歹娘亲还是疼她，先抱着她好一顿哭，心疼女儿也心疼外孙，回去狠狠地责骂了盛锦康。

但已经于事无补，再提此事皇上也说可能是那天他们乱射，不小心碰到了虎王，那又怎么办？法不责众，难不成要把他们全都罚一遍么，于百姓如何交代？

盛贵妃真是有苦说不出，本身她在三皇子那打了漂漂亮亮的一仗，结果差点被弄得翻不了身，不过没关系，她有的是手段，且走着瞧吧，皇上尚还有数年好活，她也还有的好斗。

秋狩一结束就是冬了，裴知意跟着柳栖刀也学了几分模样，正在练武场上射箭，射中圆心，柳栖刀夸虎父无犬子，没射中，则是风大了雨偏了。偏裴知意还学得起劲，赵恩泽考了学回来，听说今年都是头名，裴知意还一本正经地夸虎父无犬子，直把所有人都笑倒了。

殿内烧得暖意融融，裴知意趴在赵恩泽怀中说要吃米花糖，赵恩泽就开着糖盒子一粒一粒喂他吃，还怕他冰牙，特意举在碳火盘上烤到糖微微化了，才让他含住。

裴知意咕囔着阿兄，阿兄，就这样含含糊糊地睡了过去，梦里也不知在想什么，皱紧了眉心，像个小大人似得。

两个人依偎在一处，热得赵恩泽都浸出汗来了，赵恩泽也怕吵醒了裴知意不肯放手。赵恩泽盯着块烧得发红的炭火，忍不住心想我是怎样精心地把你养大，想着既然来了这宫里就想要你得到最好的，难道是自己不够努力么？要是能不靠任何人就能为你做到最好…

赵恩泽忍不住扶额叹了口气，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不过办法不在此处，自会有他出现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