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沿虚线撕开修仙界 第13章 骗子

或许是因为经常举办，献祭仪式很快便收拾妥当了。

阿影被捆缚着跪在高台上，强忍着四肢尽断的痛楚。

她一脸麻木地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的脸上透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狂热。

‘养’着她的那一家人一直想要努力地挤进前排，他们看着她的眼神与旁人相比，狂热中又带着一丝幽怨。

或许想在死前再给她些心理折磨，申飞云刚刚已经将全部真相告诉她，阿影知道这目光在幽怨什么，她不禁嗤笑一声。

温序心凉了一截，申飞云说的话，她自然也听到了。

这个小世界刚开始并不是以家庭为单位生存的，在申飞云的操控下，凡人们被强行两两配对。当家庭其中之一被选中或者愿意主动献祭的话，它的家庭将会获得独一份的恩赐——献祭品的灵血灵肉。

被这种扭曲的观念熏陶了几十年，有些人甚至会为了获得恩赐不停繁衍主动献祭。当家庭缺少一个能够继续生产献祭品的人物时，宗主甚至会贴心的再塞进来一个。

而这家人无非是在怨恨阿影为什么要动手，让本来独属于他们的恩赐，要平白无故分给这么多人。

申飞云很快转着轮椅上来了，贯穿整个身体的刺伤已经被幽幽灵力包裹着，不再渗出血液。

他戴上手套，脸上已经没了之前强行维持的笑意，他冷漠地看着女孩近在咫尺且稚嫩的脖颈，模拟着下刀的方向，想象着肌肉被切开后会产生的纹理。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他拿起了刀。

血泼洒在天空中的时候，底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痴狂，他们贪婪地伸出舌头，捕捉着空中的每一丝血迹。

温序看着这如同炼狱一般的景象，不知是气还是怕，浑身竟抖了起来。

牧凌尘叹了一声气，知道后面的场景或许会令人更难以接受，于是将温序带离了现场。

倚在角落的墙上，听着外面嘈杂的叫声，温序沙哑开口：“回溯还没结束，代表着……”

“她还没有死。”牧凌尘接过她的话，至少现在还没死。此刻或许不知掉在哪个角落里，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过了片刻，时空总算是扭曲了起来，温序舒了口气。

四周景象不停变换着，最后尽数凝滞成虚无的黑。

阿影的灵魂漂浮在虚空中，茫然地望向陌生的四周，不知该往何处去。

虚无的尽头处突然被撕裂出一道口子，一道黑色身影自裂缝中出现。

黑色身影从轮廓看来是个男子，他一袭黑衣，笼着一身黑色暗袍，带着黑色的面具，大步向阿影的灵魂走来。

温序无端觉着这道身影有些熟悉，凑近黑衣男子的脸仔细观察，却发现他的脸好像糊了一层马赛克一样，根本看不清楚。

身后却突然传来牧凌尘的轻笑声。

温序回头，发现牧凌尘的目光并未看向自己，而是在看着她旁边的黑衣男子。

“你笑什么？”温序纳闷。

“想到了好玩的事。”牧凌尘回答。

“……？”搞不懂牧凌尘的想法，温序回头继续看向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停留在阿影旁边，低声问道：“你很痛苦吗？”

“痛苦？”阿影的灵魂很茫然，她好像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黑衣男子略微施法，解开了她灵魂上的枷锁，灵魂突然捂住头，跪倒在地上痛苦地嘶嚎了起来！

“你要复仇吗？”

黑衣男子蹲在阿影的灵魂旁边，看着灵魂的血泪不停低落，最终轻道了一声“要”。

黑衣男子与阿影签订了一条契约，或许是黑衣男子施法的限制，或许是阿影潜意识中的拒绝，温序始终看不到听不清契约的内容。

在黑衣男子的帮助下，阿影的灵魂逐渐凝成实体，幻化为一道没有轮廓的黑影。

虚无的黑逐渐消逝，黑衣男子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不见。

四周又变回了执行献祭仪式的那条街道，路面竟然干净如新，一丝多余的血迹都没有。

阿影幻化的黑影在这个小世界里不受任何实体的影响，她可以自由地穿梭于各个房屋之间。

再次回到二楼时，她没有看到申飞云的身影，于是她在这个好像呆了很久，又好像哪里都没敢去触碰过的二楼翻找着，静静等待着申飞云的归来。

直到，她发现那个暗门的存在。

她穿过暗门，走下楼梯。

然后发现暗室正中间的池子里仰躺着一个人，那人嘴角遍是血迹，仿佛并不急着去擦，只闭着眼哼着小曲泡在血池里。

黑影向下看去，发现他支起的那条只有膝盖的右腿，血肉竟已经攀附着白骨长到了小腿位置。

她又看向池子旁的台面上，放着它曾经日日夜夜都在使用的残肢断臂。

复仇的怒火瞬间燃烧起来，充盈在它的心间好像即将炸裂开来！

它缓步走到申飞云身后，将刚刚从台面上拿起的匕首放在他脖子上。

上一次钟声响彻整个小世界时，还是在举行那场盛大的共享献祭仪式前。

时隔两天再次听到钟声，凡人们不明所以，只以为又要举行献祭仪式，纷纷痴呆地围拢于高台之侧。

只见一道看不清轮廓，听不清性别的黑影站在高台之上，将手中那个右腿残疾的尸体重重地扔在了地面上。

血迹溅洒在地面上，众人的眼睛贪婪地盯着地面，耳朵里却响起黑影的声音。

“你们……自由了。”

底下的凡人纷纷匍匐在地。

景象很快模糊起来，四周泛起如同万花筒里的星辰般梦幻而又迷离的光点。

片刻后，待光点散去，视野间又回到昏黄的房屋。

“我的血液只能将故事维持到这里。”

黑影用手肘支撑自己伏在桌子上，轮廓不停起伏着，好像累极一般地大口喘息。

牧凌尘靠在椅背上，淡淡开口：“真是可歌可泣的故事。”

黑影讽刺地轻哼一声。

“现在来谈谈怎么送我们出去吧。”温序将黑剑横在桌子上，好像将桌子划分了两道界限，然后抬头看向黑影，“你先说。”

“我需要你的一滴血。”黑影看向温序。

温序满头问号。

牧凌尘收敛笑意，神色凝重了起来，在黑影看不见的地方，他掌心凝聚了一团灵气，一但黑影说了越界的话，这团灵气随时会向黑影炸去。

看出温序的疑惑，黑影解释道：“申飞云临死前用幻境困住了我，而这个幻境是他从他师尊那里夺来的小世界幻化成的，整个幻境全靠他师尊的心尖血维持。”

“他师尊来自恒无山，所以需要拥有恒无山血脉的人献出一滴血，才能破境救我们出去。”

“我为什么会有恒无山血脉？”温序更加疑惑，她听都没听过这个山的名字。

“我怎么知道。”黑影冷哼一声，“我这里看到的便是这样。”

“长乘楼楼主来自恒无山。”牧凌尘缓缓道，“恒无山入门与拜师皆以血为誓。”

温序：“……？”

她竟然刚刚知道楼危来自恒无山，而且她跟楼危不是雇佣关系吗，难道楼危已经背着她偷偷收她为徒了？

猜不出结果，温序想了想继续道：“我答应你，但你要回答他的几个问题。”然后指了指牧凌尘。

“好。”黑影没有犹豫。

牧凌尘着急地握住温序的手臂，温序朝他眨了眨眼。

牧凌尘怔了一下，好像读懂了她眼中的意思，掌心凝聚了一团炽金光芒，正如当初强行控制干尸问话的金芒一般。

“你有没有见到过一个正方体这么大的箱子，带有两个背带。”温序比划着。

牧凌尘很快复述了一遍。

黑影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移来移去，好像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又或许是没想到温序的第一个问题就如此跳跃，黑影捉摸不透她的心思，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没见过。”

温序轻笑：“那就好。”

“什么那就好？”

温序却不答话，她瞥了一眼牧凌尘，发现他手里的炽金光团仍然燃烧着，可眸子却莫名低垂着，并不抬眼看她。

她皱了皱眉，又将视线转回黑影。

“你为什么能跟啸尸沟通？”

“天赋。不过是在某一天偶然发现。”

“后来呢？凡人为什么会变成干尸？”

“之前的啸尸都是申飞云捉来的，我又出不去幻境。即使能出去，我也不会抓啸尸给他们——他们都是被饿死的。”

“那它们吃的啸尸都是哪来的？”

“幻境只进不出。但总会有漏网之鱼意外进来，比如……”黑影停顿了片刻，才幽幽说道：“你们。”

“那群弟子为什么会被锁在柜子里？”

“惩罚。”提到那群弟子，黑影声音里带了些怨毒，她对那群助纣为虐的弟子的怨恨并不比对申飞云少：“我没有灵力束缚他们，就让凡人把他们关起来，体验我当时的痛苦。”

“这些房子里的黑影都是你吗？”

“嗯，都是我的幻象。”

“你为什么会被驱逐？”

“啊？”话题跳得太快，黑影的声音里透着疑惑。

“蓝衣修士的宗门里。”温序好心提醒。

黑影沉默许久，好像回忆起极其遥远的故事一般，缓缓道：“我向往着外界的自由，经常在朋友面前提起外界的事情，导致小世界内许多人起了离开之心，在一次集体反叛以后，我被宗主宣布驱逐出界。”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送那些香包？”

“我会在准备离开前，送给我认为值得送的人一份离别礼物。”

温序点点头，瞥了一眼除了重复她的话以外毫无动静的牧凌尘，沉思了一会儿，伸手让黑影靠近些，要将血滴进她的手心里。

黑影迟疑着靠近，眼看着温序提起剑，轻轻划过指尖，便急迫地凑上来。

却不想下一刻，温序调转剑尖方向，径直向它刺了过来！

回溯造成的虚弱让它躲闪不及，乌黑的剑毫无阻碍地插入胸膛，那里明明空空荡荡，黑影还是感到一种令它窒息的恐惧不断蔓延！

黑影支撑不住地连连后退几步，最终无力地倒在地面上，力量不断从它体内溃散四溢，甚至支撑不了它把心中蓬勃的愤怒用言语表达出来！

它愤怒抬头，却见温序收回剑，悠闲地挽了个剑花，俯视着趴在地上的它。

明明这个女孩看起来不过十**的模样，一身黑色劲装干净利落，五官精致明艳动人，此刻敛了神情，眼神垂落凝望着它，竟无端让它心生畏惧。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温序淡淡开口。

“小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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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