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内力疗伤
谢然憋住咳嗽,只觉得呼吸不畅,脑子发胀。是她眼花?不对不对,她再眼花也不会认不出凌浩。上次在客栈她还扫过他几眼呢,模样和五年前差别不大,板正的神情也没有一丝变化。这人不是应该回京城了吗?干嘛不在家好好呆着,偏偏跑到这儿来?
她又偷偷斜眼瞟着他的背影,想着眼下该怎么办呢,幸好她现在乔装打扮过,看凌浩那反应,一定没有认出自己。也是,那个钢铁直男一定认不出来。
山洞那边,虚禅大师检查完法空,捋着胡子说道,“还好,内伤和外伤都不重,为师让你每日勤苦健体,看来真派上用场了。”法空闻言,憨憨地笑了。凌浩便请虚禅大师看看另一人的伤势。
虚禅大师走到谢然跟前,愣怔了片刻。他看看凌浩,凌浩站在后面,神色平静,他再看谢然,谢然眼睛冲着他直眨。幸亏谢然脸上涂了黄粉,不然此时一定是红一阵白一阵。虚禅大师捋了捋胡子,让凌浩去外面找些草药野果,凌浩听话地出去了
虚禅大师把谢然几个穴位解开,问谢然:“施主,能坐起来吗?”谢然动了动手指,慢慢翻身,然后双臂撑着坐起。
虚禅大师搭上谢然的脉,原本的川字纹眉头挤得更深,然后收回手,静默不语。谢然料想自己的伤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治的,没死就是万幸了,心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虚禅大师突然开口:“阿弥陀佛,施主内力相冲,气脉混乱,这伤要尽快治,否则会有性命危险。”
说毕,他又点中谢然几个穴位,双手托起谢然的双手,开始运力调伤。一刻钟的时间过去,虚禅大师收手,解开谢然的穴位,轻呼了几口气。谢然吐出几口黑血,趴倒在地。
虚禅大师额上出了一层薄汗,他说道:“阿弥陀佛,冲力已平,气已调顺,这伤已无大碍。只不过施主受的内伤令筋脉受损,还需多日调养。”
谢然躺在地上,浑身无力,但是好在不像之前一运力就会咳血,也不知虚禅大师耗费了多少内力帮自己疗伤。戒缘撕下自己小僧袍的边角,不知从哪儿沾了水要给谢然擦脸。谢然淡淡道:“不用擦脸。”
戒缘:“可是施主你脸好脏啊。”
谢然本来就敷了黄黑的粉,如今又是奔波又是流汗,脸上自然一团糟,不过这样正合她意。
约摸半炷香后,凌浩回到山洞,大半夜的还真找了些草药野果来。虚禅大师拿石头把草药捣碎,又把外披的袈裟撕成条,给法空包扎伤口。戒缘送了两个摘来的果子给谢然,谢然尝了一口,觉得太酸,摸了摸腰带里居然还有几粒花生米,拿出来吃了。边吃边转移注意力地想着,花生米这种东西就是好,既可以充饥,又可以当暗器,还可以喂乌鸦。
后半夜,虚禅大师打坐休息,戒缘依偎在法空腿边睡了。谢然此时恢复了点体力,想偷偷爬出去,只见凌浩坐在洞口休息,她纠结了下,又默默地爬回去。山洞里的火堆只剩下些小火星,谢然刚刚爬回自己那土窝,就瞥见月光下,那个坐在洞口的身影动了动。
谢然躺下自己调息半天,然后就不着调地乱想起来。她又抬头看看洞口的身影,不客气的腹诽了一通。这人简直了,平时话少就算了,独身一人行走在外,救了个人连身份都不问问,万一她是派来暗杀他的杀手,他不就危险了。想起这事,谢然突然头疼,前阵子好像她真的被下令暗杀他来着。谢然摸着头,想走却又走不成,带着些焦躁,慢慢睡着了。
待她第二天醒来时,法空等人也陆续醒来,此时已经快到中午。虚禅昨日约定的时间要到了,他整理衣服,要出山洞。
法空担忧道:“师父,师父夜里救治这位施主,耗损了不少内力,现在去比试,怕是...”
虚禅大师淡淡地说道:“无妨,无妨。”
凌浩起身,似是要一同前去赴约。
虚禅大师转头对他说:“浩儿,你不要跟过去,等为师回来,还有话对你说。”
凌浩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也终究没有跟过去。
谢然此时还行走不便,打算歇上一歇再离开。下午,凌浩去外面打了两只野鸡,烤熟后肉香飘满整个山洞。他分给戒缘两个鸡腿,让戒缘送一个给谢然。戒缘在长辈的包庇下又开了一次荤。谢然尝了尝鸡腿,觉得没盐,少了点滋味,又转眼看看凌浩,腹诽道这家伙也原来也只敢在虚禅大师出去了才敢烤肉。唯一还在旁边啃果子的法空,不敢找凌浩要肉吃,把几个大果子都啃干净了。
傍晚,树林的一处,空地周围掉了许多打断的树枝,几颗老树折在一边,两位高手的比试已然结束。虚禅大师合掌:“阿弥陀佛,二十年不见,施主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
夜叉法王半跪在地上,身子发抖:“虚禅老儿,莫要取笑本座,你既赢了,便杀了本座吧。”
夜叉法王所练天魔**,据传是伏魔功的分支,其心法招数都比伏魔功次一层。这夜叉法王年轻时便修习天魔**,比武从无败绩,被推崇为夜叉教教主,钺国武神。他平生最为自负,极为狂傲,料定自己乃天下武功第一。然而自从听到伏魔功的传言,便前来烨国挑战,后来被一个其貌不扬的虚禅和尚打败了。此事之后,他便如入了魔障一般,心中所想所思只有打败虚禅。
夜叉法王苦笑起来:“二十年了,二十年了,你已经是个老朽,本座为什么还是打不赢你。”他又看着虚禅大师,眼睛发红,“本座此生两次败于一人之手,再活着简直是耻辱,虚禅,你杀了本座吧!杀了我啊!”
虚禅大师声音略微提高了:“施主,钺国的规矩,比武输的一方,是不能提条件的。老衲不会杀人,你又如何令老衲杀你。”
夜叉法王双目睁大,突然撑不住倒在地上,藏在一旁的雷公嘴弟子出来扶起了他。
虚禅大师慢慢说道:“施主,日后永远不要再踏入烨国半步,也不要再找老衲。”
夜叉法王一袖子挥走弟子,自己撑着站起来,看着虚禅大师,发白的嘴唇抖动着,“好,好,好。”夜叉法王又连说了几个好字,转头对弟子说:“我们走。”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虚禅大师手看着二人一路离去,摸了自己的心口,吐了一口血。他擦干血迹,也转身回去了。
夕阳西下,凌浩靠在山洞口,戒缘在一旁抓石子玩,突然他丢开石子往外跑去,喊道:“师公回来了。”
戒缘扑到虚禅大师的腿上:“师公打赢了吗?”
虚禅大师面色有些苍白,但依然是一贯和善的笑容,“打赢了,坏人打跑了。”
戒缘高兴地蹦起来。
谢然见虚禅大师平安回来,站起身,抱拳拜过洞内的几人:“多谢大师,多谢侠士,在下还有事在身,先行一步。”
虚禅大师欲说什么,又没有开口,只说了句:“阿弥陀佛,施主,一路小心。”
谢然又再三拜谢虚禅大师,慢慢走了。她自拜谢告辞到临走也没多看凌浩一眼。凌浩也什么都不问,戒缘倒是依依不舍地目送了她好久。
晚间,法空啃着野果,酸得直撮牙花。戒缘在一旁闲话道:“唉,也不知道女施主怎么样了。”法空扔给他一个果子:“怎么,还怪惦记人家?”
戒缘撇撇嘴,闷头啃野果。
虚禅大师这会儿一个人站在洞口,面朝着天,似乎是在赏月。
过了不久,凌浩出来,说道:“师傅,天色不早,回洞休息吧,弟子会守夜的。”
虚禅大师却笑了笑,闭着眼,脸对着月光,表情似乎极为惬意。他突然问了句,“浩儿,你的伏魔功练到第几层了。”
凌浩:“按师傅所言,已是第五层。”
虚禅大师转头,眼露喜色,捋了捋胡子,“来,练给为师看看。”
凌浩是虚禅大师破例收的俗家弟子,凌浩幼年之时武学启蒙,内功拳脚都是虚禅大师一手指点的。平日里,虚禅大师在凌浩面前也不像佛家之人,只是像普通的师傅一般,除了指点武功,也不多说废话。
两人走到附近的一片空地,凌浩便像小时候一样,将伏魔功的招数都演练了一遍。虚禅大师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点着头。
一套功法练完,虚禅大师笑道:“不错,又长进不少,为师在你这般年纪时果真还不如你。”
凌浩低头:“多谢师傅栽培。”
虚禅大师:“今日,为师便把伏魔的最后一段心法秘笈教予你。”
月色下,虚禅大师坐在石头上传授心法,凌浩跪在地下,认真听着。虚禅大师:“伏魔功心法已被师傅烧毁,如今这世上晓得这伏魔功的也只有你我师徒二人。”
虚禅大师又抬头看着月亮:“想练伏魔,先伏心魔。为师这些年只把这功夫传你一人。只因你资质绝佳,又性情专一。但世人多心魔难伏,一旦心术不正之人练此功夫,必成邪功。”
他又转头看着凌浩,“以后你若找不到合适的人,此功失传也罢。”
凌浩点头:“弟子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