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序闻抬眸看向冉青梧,似是有些不忍,“是绞脉毒。”
“!!!”冉青梧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李序闻说完这话,随即听到不远处有马蹄的声音。
“估计是这些人的同伙来了,听声音应该有马二十匹左右,我负了伤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我们现在必须马上走!”
冉青梧摇摇头,大颗滚烫的泪珠坠落,“你走罢,我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李序闻眉头越皱越紧,胸腔弥漫出来的血气让他有些昏昏沉沉。
“你现在不走就是白白葬送一条性命!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
“我不!”冉青梧狠狠摇头,她眼眶猩红,眼神里却满是坚定,“她是为了救我,是为了救我,那些人明显是冲我来的,反正我也是个将死之人,我不想再连累任何人了,你走罢,我求你快走!”
“小,小姐,你听我讲,从我跟小姐那日,我便只是小姐的人了,所以,所以今日为小姐挡下这一刀我从未后悔。”
“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我不是什么小姐,你也不是我的仆人,我一直将你视作姐妹,我不要你替我挡任何灾祸,你放心,我救你,我带你走,你一定会没事的。”
欢儿似乎是强睁着眼,每一句话都耗尽气力。
“小姐,你一定要活下去,欢儿,欢儿去天上为你祈福,佑你一世平……”
欢儿还没说完话,便彻底的断气离开了。
“欢儿!”冉青梧颤抖着嘶吼,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消亡。
听着那马蹄声越来越近,李序闻的精神也开始渐渐涣散,他咬咬牙,按了冉青梧的睡穴,将人横抱起带走。
李序闻胸口的鲜血一直在向外涌动,他的脸色也愈发苍白,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找到一条暗河,他寻到一处极为隐秘的溶洞,使出最后的气力将冉青梧带了进去便彻底昏厥。
等冉青梧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李序闻整张脸都失了血色,身前的衣服已经见不到半分净色,鲜血凝固在衣领上,却还时不时往外渗着血。
“李公子,李公子!”冉青梧有些慌了神,摇了摇李序闻却不见他有半分醒过来的意思。
冉青梧脑子里一片混乱,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料按到他流着血的胸口处,不经意间她碰到他冰凉的双手,冉青梧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居然也是冰凉的。
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冉青梧环抱起李序闻整个人,希望能够给予他一些温暖,毕竟还是自己连累了他,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出什么事。
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冉青梧居然听到外面有细细簌簌的声响。
难道是他们追来了?
冉青梧心下一惊,很快就听到许多脚步声。
“给我接着搜!找不到这两个人今晚谁也别想活命!”
冉青梧心扑通扑通直跳,望了下四周,瞧见李序闻身旁的剑,俯下身去轻手轻脚地拿过来。
她一面听着外面的声响,一面缓缓将李序闻放到地上。
“这里还有血迹,他们必然是从这暗河处逃走的,先把各处溶洞给我探清楚!”
只听外面的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
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对自己这样恨之入骨,非要取了自己的性命不行。
冉青梧心里想着。
可自己从未得罪过什么人啊。
突然,冉青梧觉得右手所持的剑好像被人拽住,紧接着自己也被人捂住嘴。
“唔……”
“嘘,别出声。”李序闻冰冷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冉青梧看向他的侧脸。
黑暗之中,李序闻透过洞外纷乱的杂石仔细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所以即使在这么黑暗的情况下冉青梧还是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李序闻的脸。
他的脸上染了些尘土和血迹,看起来有些狼狈,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满是警惕,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的动静。
溶洞里没什么光,那些人也只是拿着火把四处摸索,洞内又湿滑粘腻,空气稀薄,所以火把也时不时灭掉,搜寻起来异常困难。
冉青梧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除了鲜血还有一种淡淡的香,她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味道,但这种味道让她清醒了许多,正和那鲜血的铁锈味相悖。
一时间冉青梧头脑里居然冒出来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用力将那些不相干的抛到脑后,也和李序闻一起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师爷,没有找到,他们是不是从这顺着出口逃了出去。”
“他们二人有人负了伤,一定跑不远,马上加派人手去追!”
“是!”
听着外面的动静小了,李序闻也渐渐松了下来,手缓缓松开,下意识地转头,两人的鼻尖却正碰到了一起。
两人皆是一惊,李序闻下意识往后去,后脑勺却狠狠撞在了石头上。
“嘶。”
“你没事吧?”冉青梧忙上前去查看。
李序闻摆摆手,“没,没事。”
见李序闻尴尬的样子,冉青梧一时间也红了脸。
“那个,你,你好些了吗?”
“小伤,不碍事的。”李序闻往溶洞里宽敞的地方走了走,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觉得自己又能呼吸了。
冉青梧也跟了过去,蹲下身去,有些愧疚道,“对不起,连累你了。”
李序闻满不在乎地笑道,“没什么的,我自幼习武,打打杀杀的,习惯了,不碍事的,倒是你,没受什么伤吧?”
冉青梧摇摇头,“我没事。”
“那便好。”李序闻点点头,觉得胸口又隐隐作痛,低下头才发现伤口处又开始出血了。
冉青梧皱眉,先他一步按住了那正往外冒血的伤口,而李序闻的手则恰好覆在了她的手上。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两人皆是一愣,李序闻先拿开了自己的手,此刻的他无比庆幸洞内没有光亮,否则自己的窘迫样子不全让她瞧了去。
冉青梧也十分不好意思,耳根子渐渐爬上粉意,但她手上的力道仍是没松开半分。
“咱们再等等,现在他们还没走远,等过一会儿我带你回我家。”
“你家住肆杣?”李序闻问道。
冉青梧点点头,“我自幼在肆杣长大,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去了承岳,但我母亲和妹妹还在这边,一会儿我带你去我家疗伤。”
“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这么千里迢迢找我大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冉青梧想了想,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洞口处传来的动静。
“难道他们又回来了?”冉青梧刚想起身去查看,却被李序闻一把拽住。
“你在此,不要动。”说罢,李序闻拿剑起身,原本因受伤有些虚浮的脚步也变得沉稳起来,轻声缓步向前探去。
“你小心。”冉青梧在身后有些担忧,极为轻声道。
李序闻背朝她,一手握着剑,一手伸出示意她不要担心。
李序闻缓缓走到出口附近发现这里一丝光亮都不见——全都石头堵了起来。
溶洞外的人还没走,似乎对自己的想法颇为满意。
“师爷,咱们不是已经查了一遍这个溶洞了吗,为什么还费这么大的力气堵住呢?”
“闭嘴!蠢货!”一人骂道,“还好意思讲!人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丢了,回去怎么和主子交代!”
“这个溶洞结构复杂,既长又深,一丝光亮都不见,而且又有暗河,谁能保证各个地方都搜查到了?这两个人受了伤,难不成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我现在就怀疑这两个人极有可能还被困在这溶洞中,只要把这洞口封住,里面又湿又闷,此二人断然活不了多久,这样我们回去也好交代。”
“师爷英明!”外面齐声道。
“冉青梧,要怪就怪你生这一副祸国殃民的脸蛋儿,放心,我会多给你们烧些纸钱,到时你们一家人去地下团聚,可千万不要回来找我啊,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过了许久才渐渐消失。
李序闻听到外面的谈话,心下有些不安。
“他们这是把洞口堵住了?”冉青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李序闻身后。
李序闻点头,“咱们得尽快出去,这洞里风气稀薄,本就不宜久待,如今他们把洞口封住就是想活活憋死我们。”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再去找找有没有别的出口?”冉青梧有些焦急,急忙提议。
李序闻摇头,“我之前给大哥上坟的时候来过这里,仔细看过这个溶洞,只有两个出口,一个是这个,一个就是刚刚他们出去的那个,他们既然堵上了这个出口,势必也早已将那个洞口封住了。”
“那怎么办?”虽然李敬尘已死,这世上再无人替自己压制体内的毒,自己肯定也就命不久矣,但自己绝不能让欢儿枉死,自己一定要出去,找到凶手,替欢儿报仇。
“别担心,我有办法。”想着刚刚外面的谈话,李序闻十分担心他们会对冉青梧的家人下杀手,顾不上身上的伤,拔出剑上前走去。
冉青梧看出他要做什么,“不行,你受伤太严重了,再动用内力我怕你会吃不消,让我试试吧。”
“还是我来吧,这里的石头质地极为坚硬,你没办法把他们移开的。”说着,李序闻闭上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来,再睁开眼时已多了一份坚定。
冉青梧看着李序闻握紧手中之剑,周身气息瞬间内敛,随即猛然爆发,他连朝着那些石头划了数剑,强大的力量顿时让硬石开始松动,虽然没有彻底碎开,但已经能见到外面细微的月光。
“噗!”巨大的压力让李序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李公子!”冉青梧慌忙上前扶住他。
“我没事。”李序闻一手擦去嘴角的血迹,一手推开冉青梧,将人带到自己身后。
“你往后靠,别叫这些石头伤了你。”
冉青梧望着他的背影,心里越发愧疚起来,都是自己的缘故才将他这无辜之人牵涉其中。
李序闻强压下身体的不适,但胸口处传来的极强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咬紧牙关。
冉青梧眼见着那连绵不绝的剑影如狂风骤雨般疯狂地砸向硬石,无数的碎石炸裂开来,崩得四分五裂,终于,最上面的一块石头出现了松动,下一秒就掉了下去,李序闻也随之倒了下去。
“小心!”冉青梧迅速上前扶住李序闻。
李序闻刚有些要结痂的伤口裂的更为严重了,殷红的鲜血咕咕往外渗。
冉青梧吓坏了,忙替他止着血,她的眼眶早就红透,浑身都颤抖着,声音都开始发颤。
“别睡,别睡,我会带你出去的,你听到没有,李序闻你听到没有?”
李序闻没有任何反应,男子清秀的脸上已经没有半分血色,可即使这样也仍掩不住他的天人之色。
冉青梧用掌心用力压着,鲜血不断从她的指缝中溢出,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李序闻伤口的血终于流的慢些了,冉青梧终于也是松了一口气。
冉青梧将李序闻抬到一边,用尽浑身的力量去推那大石头,可没想到纹丝不动。
冉青梧喘着气,掌心合十,屏息凝神,很快掌心之中便凝聚起了一股力量,她将全身内力聚集到手心处,使出浑身解数推向那石头,上面本就有些松动的石头居然真的往外滚了下去。
冉青梧只觉得胸口处传来一股血锈味,眼前一黑直直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