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文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缓缓朝着白老爷的脸伸去,那指尖触碰到父亲温热的肌肤,那真实的触感让他的瞳孔瞬间剧烈收缩。
眼中满是无法言喻的震惊:“是活的!”
“阿父!阿母?!你们......”他的声音带着颤抖,饱含着难以置信与激动。
白老爷眼中笑意盈盈,目光慈爱地扫向他,轻轻握住他的手,将其从脸上的手拿开。
爽朗地笑道:“哈哈哈,欢迎回家,我的儿。”
白行文却如遭雷击般定在原地,大脑像是被一团乱麻紧紧缠住,理不出丝毫头绪。
如果说他阿父和阿母都安然无恙,那十年前又是怎么回事?更为关键的是,既然家中并未遭受灭顶之灾。
为何这么多年都不将他接回去?!无数的疑问在他心头翻涌,他下意识地伸手探向怀中,将那块一直贴身带着的玉佩掏了出来。
放在眼前目光紧紧所着,仔仔细细地观摩着,嘴里不由自主地低声呢喃:“这就是阿父的玉佩,没错啊。”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从旁伸出,动作迅速地将他手中的玉佩猛地抢走,随后“嗖”的一声。
玉佩被放进了包里。
“别愣着了,快进屋。”
“哎?你们......?!”白行文满心的疑惑刚想一股脑儿地倾泻而出,却被白老爷一把拉住,身不由己地被拽进了屋里。
踏入堂屋里,白行文的目光在屋内游走,上下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熟悉的布置,熟悉的陈设,与他离开时别无二致,只是经过岁月的洗礼,原本的颜色褪去了一些。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家当时并未遭受抄家的风险。
在将目光投向阿父阿母,只见二人面色红润,神态悠然,身体状况良好,哪有半点经历过生死离别的憔悴模样。
他的心中愈发困惑,所以他离开的这些年,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满心狐疑地看向坐在太师椅上阿父,只见父亲正悠闲地端着茶盏,轻抿着茶水,还笑意盈盈招呼他过去坐在旁边。
白心文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荒诞的念头,怀疑眼前的父亲是不是被掉包了,甚至脑海中闪过“鬼上身”这样离奇的想法。
“儿啊!”
白老爷那一声饱含亲昵的呼喊,在毫无防备地白行文耳边响起,惊得他身子一颤。
他这才如梦初醒,纷乱的思绪渐渐回笼。
尽管心中忐忑不安,他还是缓缓移步,坐在白老爷身旁。
看着前面沏好的茶也不敢喝,就死死盯着白老爷看,眼睛眨也不眨,试图从他的神情、举止间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白老爷轻轻抿了口茶,茶水流过喉咙,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他斜睨了一眼白行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调侃道:“怎的,出去读了十年书,连老子都不认识了?”
顿了顿,白老爷似看穿了他心底的每一丝疑虑,又慢悠悠地开口道:“是不是心里正琢磨着,既然我们都好好的,为何不将你接回来?”
白行文默然点头。
白老爷摇头叹之,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情,似是感慨,又似无奈,缓缓说道:“十年前啊,曹家那你贼带兵谋反,给我们白家按了个叛国通敌的莫须有罪名,将我们全家都头投入大牢。”
“这一关,便是整整半月。”
“那时,我满心绝望,只道这好好的大庆朝怕是要亡了,连遗书都写好了。”
“谁知,隔日苏大将军就带这他的人马悄悄潜了回京城,一举歼灭了曹家。”
“说来也巧,当时曹时不知出于什么考量,竟念及旧情,没有对徐文帝下杀手,我们白家才逃过一劫,得以洗清冤屈。”
“那......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将我接回去?!”白心文忍不住打断父亲的话,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埋怨与急切。
“哎呀呀,这可都是你阿母的主意。”白老婆爷无奈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谁让你平日里不学无术,成天惹是生非。你阿母就想着,这玉佩也给你了,遗书也写了,干脆就将计就计,让你在在九宫书院好好修身养性,沉淀沉淀。”
“你们就不怕我一时接受不了,冲动之下撞墙随你们去了?”白行文没好气的说道,心中的委屈与不满如火山喷发。
白老爷神色一正,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说道“你不会。我还不了解你?你这小子,别看平时咋咋呼呼,实则心里有数,是不是想着要给我们报仇啊?”
白行文被父亲这句话气得哭笑不得,冷哼一声道:“那你们现在让我回来干嘛?是看我性子养的差不多了?”
“咳咳。”随着白老爷一声轻咳,只见从屋外袅袅婷婷地走进来三位丫鬟。
每一位手上都捧着一卷画卷,画卷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丫鬟们莲步轻移,纷纷将画卷打开,里面画着的皆是不同人家的小女娘。
有的温婉秀丽,眉眼含情;有的活泼俏皮,顾盼生辉;有的端庄雅典,气质不凡。
白行文双手背在身后,神色狐疑地看着丫鬟们,又将目光投向白老爷,心中暗自揣测父亲此举的意图。
白老爷走上前来,伸手搭在他的肩膀,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说道:“还有几月呢,你就到弱冠之年,可有心仪的姑娘了?”
“嗷,好好好。”白行文似笑非笑地用手指着白老爷,恍然大悟道“原是这样啊!”
“怎么样?可有喜欢的?”白老爷渡步到一画像前,指着画中一位身着淡粉罗裙的小女娘,介绍道:“这是龚太傅,龚博学之女,龚家这小女娘知书达理,才情出众,与你倒是般配。”
“不娶。”白行文祥也没想,直接打断父亲的话,语气坚决。
白老爷以为是他不喜欢这姑娘,于是又走到另一幅画像前,说道:“这是许家三娘子,模样标致,性格温柔,而且许家与我们白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不娶。”白行文依旧毫不犹豫地拒绝,眉毛微微皱起。
见儿子如此坚决,白老爷又指向另一幅画像,刚要开口介绍,白行文抢先说道:“阿父!我现在还不想娶新妇。”
白行文一屁股坐在木椅上,满脸无奈道:“离我弱冠还有几月,何必如此着急?”
白老爷挥挥手,示意丫鬟们退下。
丫鬟们福了福身,悄然退下。
白老爷这才慢悠悠地坐到白行文身旁,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不是想着让你们早点培养感情嘛。我和你娘已经商量过了,这月就开始安排你们接触,等到你及冠那日,就把这亲事给定下来。”
“阿父!”白行文心中一阵无奈,忍不住皱眉道:“此事是不是太过草率了,我与她们连面都未曾见过。”
白老爷将头别向一边,固执地说道:“这不是都让你培养感情了嘛?”
“我不想娶!”
............
白行文懊恼地将埋头深深埋进双手里,欲哭无泪道:“我还以为到底为啥让我回来了,原是让我回来娶新妇。我当真不想娶啊。”
林幼安在一旁,眼中满是同情与理解,她又何尝不是深陷无奈的泥沼,被迫嫁给一个素未谋面这人。
她轻声安慰道:“我也不想。没事,你阿父阿母那么疼你,你回去多商量,商量可得能行的。”
“要是有的商量,我就不会来找你诉苦了。”白行文抬起头,眼中满是无奈与沮丧。
突然,他像是捕捉了什么关键信息,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幼安,说道:“什么叫做也?你阿父回来了?不对啊,我回来时去林府寻过你,林府还是只有卧病在床的林老太太啊。”
林幼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先是捂嘴一愣,犹豫片刻后,她缓缓将目光移向别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忧伤,声音低沉地说道:“昨日我家舅母为我寻了一个郎婿。”
“你要嫁人啦?!”白行文满脸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在他回来后的这段时间,并未听闻林幼安要嫁人的消息。
莫不是自己听漏了什么?
林幼安微微皱眉:“可是我并不喜欢他,而且连面也不曾见过。”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委屈,眼眶也微微泛红。
“那你为何不拒绝?”白行文一脸认真地看着她,觉得这事儿似乎没那么难解决。
“正如你说,要是拒绝有用的话,我就不会再此与你诉苦了。”林若说着,声音愈发哽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忆起在这府里所遭受的种种委屈,心里的难过再也压抑不住。
“我在这柳府中,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就如同任人宰割的牛羊,谁都能随意给我踹上一脚。”
“你可是林将军唯一的女儿,她们居然敢对你这样?!”白行文的语气因为林幼安不平而变的激动起来。
“又能如何。”林幼安淡然一笑,笑容中满是苦涩:“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我阿父的半点消息,她们都说我阿父死在战场上了。”
“可是......”白行文身体向前倾斜,目光坚定地看向她,“即便如此,林幼安,你不反抗吗?”
林幼安苦笑摇头,眼中满是绝望:“想过,可是反抗了又有什么用,家中连一个可以为我撑腰的人都没有。”
此话一说,白行文顿时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然而,片刻之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道:“不如这样,林幼安,你逃出去吧。”
白行文一脸期待地看着林若,在他看来,这或许是一个能帮她摆脱困境的好办法。
林幼安先是一愣,随即连忙摇头拒绝,轻轻叹息道:“我又何尝不想?我连上路的盘缠都没有。”
在柳府生活的这些年,她的日子过得极为艰难,莫要说钱财,她每天能勉强填饱肚子就已经是万幸了。
“这还不简单。”白行文眉梢微挑,嘴角勾勒出一抹自信的淡笑:“我刚好也要离家出走,林幼安,跟我走,我带你逃出去,我们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看着林幼安,眼神里透着真诚与坚定。
这一刻林幼安她又看见了幼时少年白衣对她的承诺的样子。
“逃?!”林幼安摇摇头,一脸惊讶。
真的要和他走吗?如果不逃,难道真的要嫁给那个脸面都没有见过的人,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林幼安看着白心文坚定的目光,心中涌起一股决绝的勇气:不她不想,她要逃出去,去寻找她的阿父!
白行文见对方没有反应,以为她还在犹豫,继续说道:“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今夜子时,你来吗?”
“嗯!”林幼安咬了咬牙,重重地点了点头。